第48章 她心裏沒有你

海風秋猛然回頭,盯著顧天白的眼睛亮的嚇人。“你是怎麽發現的?”

“氣味。”小七吸吸鼻子,“越來越臭了。黑炭頭,你等會餓了會先吃誰?”

“白芷吧,她看上去比較……可口。”海風秋又露出他的酒渦,“我會省著點吃的。”

“顧天白,你們不會真是來送死的吧。”藺雲來走過來,彎腰盯著最後排的兄妹三人。顧天白和小七對他微笑,白芷在他過來的時候已經偏頭看著車窗外,不耐煩和厭惡的情緒沒有半點掩飾。

顧天白從衣袋裏掏出一隻盒子,打開給他看,盒子裏有六枚紫瑩瑩的藥丸。“早期服用一粒,效果很明顯。”

“條件。”藺雲來笑的陰沉極了。

“我五妹的事,分別之後一個字都不許提。”顧天白說:“你能做到,可以拿走一粒。”

“一粒不夠。”藺雲來眯眼盯著藥盒的神情非常凶狠。

“他倆我白送。”顧天白冷笑,“你隻值一粒。”

“兩粒。”藺雲來看白芷。

“隻有第一粒有效。”顧天白說。

“不吃它,”藺雲來盯著白芷,惡狠狠的,“我變成喪屍會先吃了你妹妹,一口一口,慢慢咬碎她的骨頭。”

“你沒機會。我妹妹自己就能把你滅了。”顧天白收起盒子,盒蓋扣上的聲音非常響亮。

海風秋撫摸虎口,“藺雲來,我忍你很久了,你很莫名其妙你知不知道?”

“藺雲來,你在遊戲裏勾搭的妹子是怎麽拋棄你的?我這兩年特別好奇這個事。”小七橫插一刀,又狠又穩又準。

公交車在那一刹那似乎偏離了正常的方向。

藺雲來對著白芷冷笑,“顧小七,答案在顧五小姐那裏。”

白芷轉過頭看他,“藺雲來,你真的很莫名其妙。 ”

“顧白芷,我為你做的事,原來都是莫名其妙的?”藺雲來冷笑,“你撇的真幹淨。”

白芷沒好氣的扭頭。

“沒看出來。”海風秋嘟囔。

顧天白拍海風秋的肩膀,“重新認識下,我是白芷的三哥顧天白。你和我妹妹是怎麽認識的。”

“海風秋。”海風秋握住顧天白伸過來的手,“我是白芷的……朋友。”

“嗬嗬,有空上我們家來玩。”顧天白把女方家長的期待姿態擺的很足,“帶白芷出去玩也行。”

“三哥,別鬧。”白芷感覺無力,雖然她一直覺得三哥麵對任何困難都很樂觀很好,但是在這個時候真的不恰當,“藺雲來,我覺得,我們之間可能有誤會。我可以和你談一談嗎?”

“你說。”藺雲來看了一眼在前麵開車的張天照,“前麵來說。”他離開座位,走到前麵的縱排座位前回頭。白芷慢慢走到他對麵坐下。藺雲來在她身邊坐下。

“我不知道怎麽形容。我一直認為我們在遊戲裏的關係就是玩伴。”白芷看著張天照的側臉,“和你們一起玩遊戲的頭一年,我才到a城,適應新生活非常困難。每天上遊戲的那幾個小時,是我最放鬆的時間。和師姐相處起來舒服極了。我還是頭一回遇到這麽合拍的朋友。我很喜歡和這樣的女孩子做朋友。”

“最初的十幾天,愛蘿莉是雲來,不是我。”張天照輕聲說。

藺雲來轉動左手小指上的戒指,“你把我當女孩子對待,我覺得又新奇又好玩。升級時我衝在前麵,每次隻剩一點殘血的時候,你都會默默切奶媽。很多次我故意多拉小怪,你寧肯自己被怪打死,也要把最後一口奶給我,每次都這樣。我遇見的男人和女人做人做事都很有分寸,知道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我就沒見過你這麽傻的,”他看向白芷,牽動唇角,露出懷念的微笑,“你傻得真可愛。我一邊覺得你傻,一邊又總是忍不住逗你玩,想多看你傻傻的為我去死一次。”

白芷深深籲氣,“藺雲來,你真會玩。”

“雖然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女孩,我想勾搭你。但是愛蘿莉是一個小蘿莉,和你站在一起,看著就別扭。青鳥是阿照的號,我就跟他換號玩。”藺雲來很沮喪,“我在青鳥號上叫你幹什麽,你總要等愛蘿莉一起,然後你自己就找機會溜了。”

“那會兒我一直以為師姐是女孩,師傅對師姐特別好,應該是在追求師姐吧。所以三個人都在的時候,我就自覺回避了。”白芷很無奈的看著藺雲來,“我是真的沒有想那麽多。”

“阿照發現了。他想了辦法,把你弄上yy掛著。他總是比我有辦法。”藺雲來把小指頭上的戒指撥下來,“然後他找了個合適的機會讓你知道愛蘿莉是男的,讓我適當的表達一下失望,我們都以為你會來安慰安慰我的。可是你不照劇本走,你還是願意跟阿照走的更近一些。”

“我當時覺得你很二。”白芷斟酌再三,實話實話,“得了中二病的人,比較適合冷處理。而且我不知道愛蘿莉換人了。說好了每天升三級,我當然會找師姐一起升級。”白芷看著張天照,他的臉很平靜,沒有任何變化。那陣組隊他隻埋頭升級,升滿三級立即下線。她以為他是生活中遇到了煩心事不想說。

張天照好像有所感覺,他偏頭飛快的看了白芷一眼,說:“那是雲來第一次追求女孩子,雖然是在遊戲裏,還沒有開始就失敗了,他相當的不甘心。我給他打電話,勸他先和你從普通朋友做起。我們三個一直綁在一起,打大戰,打架,切磋。開始你隻和我說話,但是慢慢的你總算開始和他有話說了,後來還能跟我們一起開開玩笑,進展很順利。我們蹲洛陽插旗,你的目標是他的時候,你不知道他有多高興。”

“真讓人感動。”白芷冷笑。

“他和你聊別人見麵現實在一起的時候,其實是想跟你表白,”張天照說,“你回他傻b。兩個字打擊得他他找我喝了半夜酒。第二天酒醒了,他又上yy蹲著等你上線。打擊多了,他在你麵前越來越二。每回我們開團遇到小兩口來打本,他讚兩句愛情什麽的,你要麽沉默要麽開嘲諷,總是把人打擊找我喝酒。這麽過了一年,他實在撐不住了,他把你的帳號騙到手,研究你的ip地址,想把你真人找出來。你的ip地址每天都在變,他到處找,找到一個不是就上遊戲給你砸17個煙花,整整神經了倆月。我真心受不了他這樣,把青鳥和愛蘿莉的帳號密碼全改了,還叫你把密碼改了。我還怕他找到你,我跟你說師傅a了我不習慣,我們去新區玩吧。我就把你拐新區去了。我騙你玩了個男號純陽,天天和你綁一塊,遊戲時間同步,上線就掛yy。雲來找不到你,時間長了他肯定就算了。姑娘遇到他總是前仆後繼貼上去,他根本不缺女人,沒準過兩三個月他就把你忘了。”

“張天照你這個人渣。”藺雲來罵,“我就想認認真真找個傻姑娘談一場單純的戀愛,你幹嘛防賊一樣防著我。”

張天照沒說話。白芷也沒有。她沉默著,重新理他們三個在遊戲裏的關係。她回憶遊戲裏和師傅的相處,真的找不出來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師傅和師姐對她差不多,每天晚上她上線打個招呼,組隊大戰,打戰場,打群架,打競技場,三個人都是綁一塊的。

現實裏和男孩子交往她確實沒有太多經驗,但是遊戲裏人家怎麽談戀愛她還是看見過的,幫會裏的小兩口們根本就不是這樣好嗎?人家都是兩個人在一起,從來沒有三人行的啊。

人家玩切磋都是男的脫光給女的揍,女的半天打不死男的,男的還會自斷經脈。她總是被師傅和師姐虐的像條狗。師傅的絕技是任她砍到剩最後幾滴血絕地反攻弄死她。師姐的招牌是砍她追她砍她追她,追到她沒有藍,再砍她一下。不管是誰,邊打邊嘲笑她技術渣都是主旋律。

別人打團本,男票給妹子拍裝備眼都不眨一下,各種關愛各種寵。不會打本不要緊,不耐煩打本也不要緊,找個朋友來幫忙上號,妹子隻要負責美美的撒嬌就好了。她師傅師姐開團,pvp窮三代,拍不起副本裝備她撿人家不要的倒沒什麽。可是最開始的時候,沒插件,大家都不大會打,最苦最難活兒都是她上,她出了錯打完本師姐能訓她半小時,跟她小時候三哥輔導她功課似的。師傅永遠在旁邊幸災樂禍落井下石,就從來沒幫她說過好話。

打群架的時候就更不要提了,她被集火,這倆家夥都在忙著搶人頭,就沒有回來救她的,隻要不耽誤他倆搶人頭,她完全可以死了再跑回來。師傅的淵和師姐的探梅總是互相丟的,團隊裏有和尚給她丟舍身,師傅都能把人踢出團,就是不慣著她。

雖然她是女孩子,但是他們並沒有把她當女孩子對待過。她回憶裏沒有一件事能跟男女之情掛得上邊。

白芷攤手,“我就是覺得和你們一起玩遊戲很愉快,我沒想過別的,也不知道藺雲來有那麽糾結。放煙花的事還是早上任曉南和嶽洞庭跟我說的,之前我根本不知道。”

“咳,我能插句話嗎?”顧天白走過來坐白芷身邊,“我大約知道問題在哪了。白芷你回去吧。下麵的話我覺得你不需要聽。”

白芷聽話的站起來走後麵去了。

顧天白壓低聲音說:“雖然真相讓人很不愉快,但是吃過了尼羅河邊的椰棗,再吃別的棗子都不會覺得甜。”

“汪承鵬?”藺雲來問,不等顧天白回答,他哈哈大笑起來,越笑越大聲。

顧天白點頭,“我妹妹看卷毛的眼神有點不對,但是她顯然對你沒想法。”

公交車突然撞上了隔離柵欄。

一直追在車後麵的幾隻喪屍撲上來撓車廂,刺耳的刮擦聲中,車側麵立刻出現了一個大洞,一隻尖頭喪屍的頭伸進來,它亮開獠牙,朝著活人方向吼叫。海風秋的金刃立刻旋轉著飛了過去,削斷它的脖子。腥臭的黑血在地板上流淌。

張天照打開前後車門,第一個跳了下去。顧天白跑回後座,小七給他背上火焰噴射器。他們倆護著白芷下車。海風秋立刻跟著下去了。藺雲來下車的時候,公交車附近的喪屍已經全被消滅了。幾百米遠的地方,有一群七八隻喪屍搖搖晃晃朝這邊來。大片的雪花落在街道上,地麵的積雪蓋住了車轍,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沒人知道幾十米之外那一團白色是垃圾筒,還是縮成一團的喪屍。

“跟我走。”張天照說,“我家離這裏隻有一站路。”

“你指方向,我開路。”顧天白的操縱噴射器噴出一條長長的火焰,“燒過去。”

這種開路的方法很有效。藏在積雪底下的喪屍在幾米之外就會被發現。他們走過的道路,積雪化成雪水,失去頭顱的喪屍*的臥倒在路邊。

到張天照家花了二十多分鍾。他的家在一棟老式多層住宅樓裏,樓道的防盜門是完好的。有幾戶人家的房門大敞,裏麵很亂,但是沒有血跡和喪屍的臭味。看上去主人走的非常匆忙,連門都忘記關。張天照打開防盜門和房門,把他們讓進一塵不染的客廳裏,小心的把防盜門和房門都鎖上了。

藺雲來對他家很熟,拉開鞋櫃給大家拿拖鞋。每個人的鞋子都濕了。藺雲來把襪子全脫了,光著腳穿上拖鞋,進臥室給大家找衣服。

張天照進了廚房,很快他就喊:“白芷,你來一下。”白芷過去,看到他把一個液化氣鋼瓶提出來,默默掏出兩個鋼瓶。張天照蹲下來給鋼瓶接管子,說:“我父母家不在這裏,你們隨意。”

白芷沒說話,掉頭出去,但是她馬上又退回廚房。客廳裏的幾個男人正在換衣服。張天照停手看著她,“有事嗎?”

“沒有。”白芷走到水池邊提水龍頭。水龍頭是幹燥的。她又默默提出兩桶水。窗外雪花綿綿,對麵人家的窗戶上,有一大團已經發黑的血漬。白芷出神的看著那扇窗戶,一動不動。

“對不起。”張天照走到白芷身後,輕聲說:“我騙你了,我不是真的師姐。”

“你喜歡我也是騙我的嗎?”白芷轉過身看著他的眼睛。

“我喜歡你是真的。開始我隻是想把你和雲來的徹底隔開。可是在新服的那幾個月,我每天總有好幾個小時和你在一起。從下班到睡覺。不知不覺,我們走的太近。yy裏隻有我們兩個人,你開著自由麥忘了關的時候,我聽見你在家裏走來走去的聲音,我能聽見你炒菜的聲音,還有水開時的哨聲,你的鄰居敲你家的門,你和鄰居說話的聲音。為了聽這些聲音,我每天下班都飛奔回家。”張天照走到白芷身後,聲音非常非常輕,“我發現我沉迷的時候,很惶恐。我不清楚你是什麽樣的人,我不知道你為什麽一個人住,我也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我。我又想和你在一起,又覺得對不起雲來。我對你有好感,說不出口,又無法控製這種感情。我交了新女朋友,很快又分手了。再交女朋友,半個月又分手了。我把你和雲來隔開,我自己卻陷進來了。真可笑,是不是。”

白芷回頭看他,“那陣我確實覺得你有點不對勁。但是你有女朋友,你每天都和我聊女朋友的事,再說那會兒我心煩的事情很多,我的精力有限。真心沒朝那上麵想。”

“你當時在煩什麽?是不是一直在想念雲來?”張天照退開半步。

白芷冷笑,“遊戲裏的師傅人很好,又二又抽。老實說,我們三個人在一起玩的時候很愉快。他走了之後,我確實蠻懷念三個人在一起玩的時候。但是我從來沒有想念過藺雲來這個人,他和遊戲裏的青鳥是完全不同的,在昨天之前,他在我的世界裏根本不存在。”

“他隻在你麵前又二又抽,隻對你好。”張天照深深歎氣,“男人不是對隨便哪一個女人都那麽好的。

白芷怔怔的看著他。她說的這麽明白了,怎麽他還是沒聽明白?

小七神出鬼沒的湊上來,“五姐不要理這個傻b。藺雲來那個家夥翻出來一瓶酒,喝兩口去。”

藺雲來拿著半杯酒過來遞給張天照,他沒有看轉身離開的白芷,“你喜歡她,她也喜歡你。”

“她看到你之後,非常難過,哭了。”張天照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她心裏沒有你,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