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城破（二）
請張澤下去休息後。林若摸著下巴那把本來就不長的小山羊胡子，似笑非笑地看著地圖，目光有些呆滯，似乎又在思考什麽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的小廝送來了飯菜都涼了，也沒發現林若吃。小廝見林若不吃，有不忍打擾林若的沉思，悄然將午飯撤去。
傍晚時分，當他把晚飯拿進來的時候，發現林若的姿勢稍微改動了一下，不過卻盯著那個按地圖做的沙盤在看，而且神情更為嚴肅。他悄然放下飯菜，退出去，然後在外麵看著林若，可是發現林若似乎一點吃東西的意圖都沒，不由急了。他當下忍不住走進了，提醒林若該吃晚飯了。
“已經是晚上了嗎？”林若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說道。
小廝當下苦笑說道：“軍師，你今天都盯著地圖看了一天了。”
“嗬嗬，下一次如果我忘記吃飯了，你提醒一下我。”林若這個時候，才感覺到肚子空空如似。有些因為饑餓的疼痛感，不由地說道。
小廝應聲說：“諾。”
林若匆匆地吃過晚飯後，又將目光看到了地圖上。
西蜀……西蜀那邊的情況怎樣了？呂布和張魯開戰，不知道結局如何。從西蜀到這裏的交通不是很方便啊。而林若的諸仙停雲，也沒有再西蜀那邊開設分店，隻開了幾間零零星星的小客棧。消息不是很靈通。
能得到的消息，都是發生了十天半個月的。
看來自己忽略了在西蜀的掌控了，等這次長沙拿下來之後，一定要和典梓他們商量一下，派下人過去，最好能混入軍旅。這樣得到的消息就比較快，而且準確些。
這個時候，趙雲走了進來，抱拳說道：“軍師，按你的吩咐，一切都準備好了，如今就等張勤那邊的回話了。”
林若回過頭來，然後點頭說道：“子龍，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今天晚上少不得你忙的。”
趙雲一聽當下說道：“末將不累！軍師請放心。”
當下林若又詢問了一些其他的軍務，兩個人聊了一會，林若發現趙雲似乎有話要問，可是每次話到嘴邊，又欲言又止的，他當下忍不住笑著說道：“子龍，你有什麽話就隻管問好了。這裏又沒有外人。就算是你對我提意見，隻要是好的建議。我都會接受的。畢竟我們之間不僅僅是同澤的關係，還是朋友。”
趙雲見林若如此直接，當下忍不住說道：“軍師，雲隻是在想，就算我們不靠張澤，我們也一樣可以拿下長沙。雲總覺得……”
聽到趙雲這樣說，林若當下忍不住說道：“子龍，真君子也。那張羨在長沙多年，雖無多大的建樹，卻將長沙治理得風調雨順，也算得上是一方的良吏了。百姓感其恩德。我們江東軍倘若以強攻的方式占領了長沙，死傷定然會慘重，屆時不僅惹得長沙百姓怨恨我們江東軍，更讓我們江東背負了一個不仁不義的罪名。”
林若繼續說道：“倘若是張澤獻城，那就不同。嗬嗬，屆時百姓隻會將罵張澤不孝，為了一個女人而害父。”
趙雲聽了林若這話，當下沉默了，看來自己一直一來都小看軍師了。文人的那種心思果然是可怕，尤其是眼前這個。他當下說道：“雲明白了。”
林若走過去，拍了拍趙雲的肩膀說道：“子龍。在戰場上，不能對敵人將仁義，因為那隻是婦人之仁。所謂的仁義，是對自己人講的。你明白了嗎？”
趙雲點了點頭說道：“雲明白。”
林若當下不由吟詩道：“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趙雲聽了這首詩之後，當下震撼了，驚訝地看向林若說道：“軍師……”
“子龍，大漢戰亂已經很多年了，為了讓百姓過上安定的生活，我們必須要盡快結束這戰亂的時代。因此我有些手段看起來，不仁義，可是那隻是對某些人的不仁義，可是在大局上卻是對百姓的仁義。讓大漢的戰爭多一天，那麽百姓的安寧就會少一天，死的人就會多很多。”
“小仁非仁，小義非義。倘若他日有一日，我因此而被人非議，被後世所罵，我嚴新也認了。”林若當下很決然地說道。
趙雲內心震撼了，這一次是從來沒有過的震撼，他好一會說道：“軍師，無論以後如何，雲一定會支持軍師的。”
林若笑了笑說道：“再說了，我隻怕也活不到聽到天下罵聲的那一天了。子龍，和你說一句實話，不過你不能告訴主公。”
“軍師……”
林若走到了桌邊，看著桌上放著的那盞已經點燃了的油燈，這盞油燈的燈油已經將近幹渴了。他淡淡地說道：“我能感覺得到，我的生命就像這盞燈……或者我還能為主公做的事情，能為天下百姓做的事情，就是拿下荊州了。”
“軍師……”趙雲當下不由地心痛地說道。
林若看到趙雲那張黯然傷神的臉，當下心裏有負罪感，對不起，子龍我利用了你。可是如今也我身邊能利用的人也隻有你了。
“沒什麽……真的什麽，你也不必傷感。就算我死了，主公的事業也會繼續的。屆時，你們會有更優秀，更厲害的謀士的。比起我優秀的謀士，優秀的軍師，荊襄多有才俊，不過越是有才華的人，脾氣就越讓人難以琢磨。”林若笑著說道，“比如說我那個師兄。主公要是想請他出山，隻怕不是五返方得一見那麽簡單的。”
林若心裏不由黯然，嚴新……這個名字就代表一個時代吧！當拿下了荊州之後，天下三分的局勢，基本已經形成了。
到時候，自己也確實該好好地休息一下了，朱崖，那個遙遠而又近的地方。自己身為朱崖郡守，竟然連去都沒去過。到時候，帶著大喬和伶兒回朱崖。
倘若劉備不來請自己呢？自己會不會去找劉備？
突然間一個很荒謬的想法浮現在了林若的腦子裏，也許當自己真的離開了劉備，隻怕自己也舍不得。突然間將已經得到的權勢都放棄，這確實讓人有些不舍得，自己會不會到時候亦不舍得呢？
趙雲看到林若臉上那黯然的傷感，以為林若心中有遺憾，當下說道：“軍師，華先生一定可以治好軍師的。”
“子龍，下去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了。”林若淡淡地笑著看向趙雲說道。
送走了趙雲後。林若讓人打來洗冷水，洗了把臉，然後信步走出了營帳，在軍營外，仰望著夜空。
大地漸漸地在黑夜當中沉睡過去，此刻大地上依然殘留著白天的時候，太陽留給大地的的熱氣。山間的草木散發出它在白天裏積攢下來的芬芳。
在天空當中，群星發出美麗的光芒，林若環顧天宇，在浩瀚的星空當中，三顆帝星，時隱時現地分別出現在北方、中部、還有東部。
這三顆星，應該是袁紹、曹操、還有劉備。
突然間，林若看到了屬於郭嘉的那顆星，時隱時現的，他當下不由心驚。奉孝，你不會有什麽事情吧？一種不好的感覺突然間出現在林若的心裏。
林若想到這裏，立刻回到了軍營，然後叫來負責照顧自己飲食的八荒。
“主上，喚屬下前來有何吩咐？”八荒這些天負責處理從長沙的諸仙停雲等酒家客棧傳出來的消息，忙得有些昏了，何況這些天負責在長沙散布謠言、綁架程應的事情他忙得很，不知道林若這個時候叫他來有什麽事情。
“八荒，你傳信到江夏，讓江夏的諸仙停雲的人傳信給許都，我要知道郭嘉的下落。”林若說道，“我總覺得事情有些奇怪。最近曹操打雍州，似乎太平靜了。隻怕會有什麽我們看不見的陰謀。”
八荒聽了之後當下說道：“屬下明白。”
“等等，八荒，假如郭嘉在許都的話，你讓許都的七星想辦法查探清楚郭嘉是不是病得很嚴重。”林若當下說道，“還有，讓七星務必小心，郭嘉看起來雖然孱弱，可是為人細心，身邊不缺乏保護他安全的高手，不要輕易窺探他的府邸。”
八荒聽了之後點了點頭說道：“主上放心。屬下明白。”
與此同時，在軍營裏想了整整一天的張勤終於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已經無路可走了，除非自己想死，可是他張勤並非是一個死義的人。忠於張澤是忠，忠於張羨也是忠，忠於嚴新也是忠，如今他為什麽就不能忠於嚴新呢？
而且似乎跟著嚴新混，更有前途。
起碼如今江東勢力龐大，弄不好以後能在嚴新的帳下當一個參軍之類的事務，最好可以當他嚴新的心腹，屆時積累一些軍功，隻要嚴新不倒，他張勤就不會倒。
再說了，以嚴新如此的勢力，如此才智，劉備想要弄倒嚴新，隻怕也是十分困難的。跟著一個強者混，比跟著一個弱者混，日子要舒服多。
“傳令下去，整頓軍隊，將旗幟摘下來，率隊出營投降江東！”張澤當下說道。
林若得知張勤來降，當下馬上升帳，將長沙那幫被俘虜的戰士們也一並叫來，讓他們看到這個受降的過程，當然了，張澤也被一並喚來了。
在受降過程當中，林若恩威並施，承諾了就算長沙城破，一切官員都會照舊，除了長沙換了一個太守之外，其他人的任職一切如舊。至於那些他看好的大將和文臣，他自然會帶走，收歸帳下的。
在大庭廣眾之下，聽到林若如此的承諾，那些本來不安的武將們，終於放下了心，一個個反而希望自己能夠被林若看中，這樣可以跟著林若建功立業。
一時間，在場的人有喜有憂。喜的是那些已經打算投降的人，憂的是那些還對張羨抱有忠心的人。
不過對於那些戰士來說，江東人馬俘虜了他們，並沒有殺他們，對他們的恩德已經是再造了，至於你們誰為長沙之主，與他們沒有什麽關係了。此刻他們反而希望嚴新能夠拿下長沙，這樣的話，以後就不會有人追究他們投敵的罪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