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巴郡嚴顏（二）
嚴顏當夜明日送來豬牛羊、水酒等物進行犒勞軍隊。而林若自然讓人打開中軍帳，迎接嚴顏。犒軍回來後，嚴顏卻無法入睡。
他一個人在花園裏踱著步子，背著手看向明月，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想起了今天在嚴新的軍營裏的所見，心裏十分的震撼。嚴新帶來的三萬士兵，每一個都是精壯，這些人都能以一敵十，就連自己也無法訓練如此精壯的士兵。若是和嚴新正麵相對，自己絲毫不占便宜。
何況嚴新還是一個善謀之士？哎，主公啊，主公，你這次真的請來了一隻吃不飽的老虎了。
這個時候，嚴顏的兒子嚴朗見父親憂心忡忡的樣子，當下忍不住說道：“父親，何故如此憂慮？”
嚴顏回頭看著兒子，忍不住歎氣用手摸著心口說道：“主公請劉備入川，真是請虎驅狼也！狼除，虎難送！”
“父親，今天孩兒也和父親去見了劉備的軍師嚴新。雖然，這個人嚴行禁止頗有章法，軍寨建設進退有致，可是此人乃是一個文弱書生。父親，何必怕一書生耶？”嚴朗忍不住說道。
“那嚴新雖然是一個文弱書生，但是其氣質，其風度，其調兵遣將的手段，為父所不及。此人入川，隻怕川地不保也！朗兒，張任大將軍讓為父在此將此人誅殺，可是此人防備重重，為夫隻怕無法誅殺此人。”嚴顏當下搖頭說道，“今日為父一再邀約他進城，可是他卻一再拒絕，恐怕此人也看出為父的目的了。”
嚴朗聽到父親這話，忍不住笑著說道：“父親，若是你真的將此人誅殺了，隻怕天下人都會恥笑父親。父親，如今那嚴新是率軍進川為主公抵擋呂布和張魯的叛軍，又未與我們結仇，請人來禦敵，敵未除，而殺盟友，天下人會怎麽看待父親？”
“那張任等人為何不自己動手，卻讓父親動手？父親可曾考慮過了？”嚴朗再一次說道，“這些人隻怕想要借父親的手除去嚴新，再借主公的手除去父親。父親在軍中的威望，一直讓張任等人懼怕，父親難道不明白嗎？”
嚴朗的話說得沒有錯，可是嚴顏還是皺眉頭了。
“郎兒，就算為父與張任等人不合，可是張任也算是一個將軍，絕不會如此對付為父的。你莫要多想了。”嚴顏當下說道。
“父親，所謂人心隔肚皮，他們這些人是什麽樣的心，你能夠清楚？再者，為將者，當堂堂正正，沙場拚殺，一較高下，如何能用這般齷齪的手段？就算是殺了嚴新，隻怕父親，你也覺得勝之不武吧！”嚴朗再一次說道。
嚴顏皺眉，好一會兒，他說道：“郎兒，可惜你的身體積弱甚深，若不然以你的這份胸懷，當可繼承為父的衣缽。”
“父親……那嚴新不也是一個文弱書生嗎？他照樣可以統帥千軍萬馬。孩兒如何就不能？”嚴朗笑著說道。
聽到兒子有誌氣的話，嚴顏忍不住笑了。
接下來的幾日，林若一麵操練軍隊，一麵命人偷偷地查看這巴郡附近的地形，繪畫地圖。算算日子，再過兩天，管亥他們的軍隊應該就到了。
就在林若看著地圖，思考如何對敵的時候，門外護衛走了進來跪下說道：“軍師，嚴將軍讓人送來請柬。”
林若抬頭說道：“恩？讓來人進來吧！”
林若說完將手中的地圖給收起來了。
不一會兒，從營外走進來一個二十有餘的青年人，這個青年人臉色蒼白，似乎血氣有些不足，林若記得自己在上一次嚴顏的犒軍宴上見過他，他就一直跟著嚴顏的身邊。
“在下嚴朗，那是巴郡太守嚴顏之子。在下奉家父之命，前來請嚴軍師赴家宴。”嚴朗抬頭看下林若說道。
林若點了點頭，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然後讓人給嚴朗奉茶。
林若揮手，示意左右退下去，他看向嚴朗說道：“嚴公子，並非新不願意赴宴，而是新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嚴將軍為人正直，忠心為主，新深感佩服。可是蜀地裏未必每一個人都如嚴將軍這般的。如今曹操讓夏侯淵率軍攻打漢中，漢中拿下後，你說曹操會做什麽？屆時你們蜀地能夠抗衡曹操的大軍嗎？再者，若是此時我在這裏出了什麽問題，我家主公會做什麽？”
“我家主公奉行仁義，而蜀王乃是我家主公的同宗兄弟，正是因為這樣，我家主公才讓我來蜀地的。大漢的基業到如今，已經凋零了。我家主公不忍讓是同宗兄弟落到了曹操的手裏……”林若十分黯然傷感地說道。
對於林若的坦白，嚴朗有些吃驚，好久他才說道：“嚴軍師盡管放心，這家宴絕非鴻門宴。其實家父對嚴軍師十分佩服，想和嚴軍師把酒敘談。”
“公子，以後新和嚴將軍會有這樣的機會的。你盡管放心好了。不過，還希望到時候，嚴公子能夠勸說嚴將軍才好。鳳棲於梧，名士擇主，這是自然的道理。”林若當下笑著說道。他很坦然地看向嚴朗。
嚴朗告辭了。他心裏明白，林若這番話是告訴自己，無論如何，益州是保不住了，在曹操和劉備之間，益州必須要選擇一個主人。選擇劉備，遠比選擇曹操要好。畢竟，劉備是大漢皇叔，而曹操是大漢的奸臣……
嚴朗把林若的意思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嚴顏，嚴顏聽了之後，好久沒有說話。
“父親……其實，嚴軍師說得沒錯。鳳棲於梧……”
“你下去吧！為父有些累了……”
“父親，你的身後可是整個嚴家……”嚴朗忍不住說了這麽一句。
嚴顏整個人有些頹然地揮手，示意嚴朗退下去。
這嚴新確實厲害，短短數語，道盡其中厲害。哎，難道蜀地就要保不住了嗎？難道我嚴顏真要做貳臣不成？就算是要投降，也決不能不戰而降。若是戰敗唯死而已！我嚴顏絕不做那背主求榮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