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褚微微皺著眉頭，若有所思道：“公孫瓚回去了，可是袁譚卻死了，這樣的消息若是傳回去……”
說了一半，卻是在忽然之間停住了。
對啊，究竟會怎麽樣，他不知道。
隻是下意識地知道這件事勢必給如今的幽州軍內部造成一些不利的影響。
可是究竟會怎樣，他說不出來。
一旁的張遼笑道：“待這樣的消息傳回去，袁譚麾下的那些兵馬定然會心生不滿，有所怨言，甚至會懷疑這是不是公孫瓚刻意設下的計，就是要除去袁譚，從而收編袁譚留下的勢力。”
“現在，袁譚死了，那剩下的人呢？”
“顏良、文醜、鞠義、張郃，這些都是在袁譚麾下有名的大將，在袁譚軍中有著極高的威望。”
“公孫瓚想要徹底得到袁譚的軍隊有兩條路可走。”
“要麽收攏這幾位將軍，讓這幾位將軍同時歸順於他，從而通過控製這幾位將軍來控製袁譚的大軍。”
“又或者將這幾位將軍都殺死，重新整頓這大軍，如此一來他便可以完全掌控這一支軍隊，不用再假手於人。”
“虎侯，若你處在如鞠義、顏良、文醜等人的位置上，又該如何？”
“俺會……想著如何離開。”
許褚略微思忖了一下，然後道：“公孫瓚那小子不是什麽好鳥，袁譚他都能殺，更別說是這些將軍了。”
“要不是公孫瓚勢力大，不好對付俺非殺了他泄憤不可！”
張遼笑了笑，他雖然是一位武將，但是在用兵謀略上的理解卻已經到了一個十分高深的境地，就算是那些滿腹韜略的謀士也未必就比得上他。
這並非是後天學來的，而是與生俱來的，根本不需要他人如何指點，他便可以無師自通，憑借著自己自覺做出最為正確的抉擇。
張遼就是那種極其少有的那種智勇雙全的武將，尤其是在智謀這一方麵，他甚至要比趙雲還要更勝一籌。
這也是為什麽郭嘉經常把張遼帶在身邊，而不是讓張遼如許褚一般去衝鋒陷陣的原因。
“對了，正是如此！”
張遼道：“既然虎侯這麽想，那顏良、文醜、鞠義、張郃等人也是一樣，他們也會對公孫瓚心生惡意，想要逃走，這就注定了公孫瓚內部的分裂。”
“這世上許多勢力的衰落，都是從內部開始的。”
“哦。”
許褚應了一聲，心中卻依舊留有疑問，又問道：“那把公孫瓚和袁譚一起殺了，幽州軍群龍無首，我們再對付起來，豈不是更加容易？”
“為何非要費盡心思搞什麽分裂，這也忒麻煩了。”
郭嘉神色平靜，略帶幾分深意道：
“如果你圍剿敵人，你有致勝的把握，也一定要留一個缺口讓他逃跑，否則敵人就會做困獸之鬥。”
“如果敵人已經到了絕境，也一定要適可而止，否則他一定會拚死掙紮。”
許褚一愣。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驢唇不對馬嘴的。
他們與公孫瓚的這一戰，可從來都沒有必勝的把握，甚至從明麵上來看公孫瓚的勢力還要超過他們不少。
郭嘉忽然自己說出這樣的一句話是為何？
張遼卻是若有所思，隨後對著郭嘉拱了拱手道：“多謝先生指點。”
他知道，郭嘉這話不是在跟許褚說的。
因為這句話與如今的時局並沒有太大的關係。
但是這卻是郭嘉做出放走公孫瓚這個決策的最為根本的原因。
許褚是越聽越迷糊。
郭嘉說話這樣也就算了。
怎麽連張遼都這個樣子，說話都是說一半，另外半句全靠猜。
原本，他還能在典韋的身上找點優越感，可是現在……去他麽的優越感。
他隻感覺自己智商遭到了侮辱。
可是……典韋是怎麽做到什麽都不知道，還能那麽樂嗬呢？
“虎侯，奉孝先生的意思是如果我們把袁譚和公孫瓚都殺了，幽州軍會群龍無首不假，他們也同樣會同仇敵愾。”
“那公孫瓚在幽州的地位可不低啊！”
張遼看著許褚解釋道。
這一仗要怎麽打，每一步是怎樣設計的，都是他在郭嘉的身邊一起謀劃的。
當然了，這之中絕大多數都是郭嘉的點子。
可要說出個一二三，對張遼來說還是很輕鬆的。
“這一個冬季，幽州軍以逸待勞，就等著這一戰。”
“他們在人數、體力上都占據著不少優勢，若是他們同仇敵愾，隻想著與我們拚死一搏，以命換命，我們當然可以勝，不過卻要麻煩上不少，我們自身也會遭受一些損失。”
“既然如此，還不如放公孫瓚一馬，讓他們從內部開始分裂。”
“這也就是奉孝先生說的，如果已經有了必勝的把握，也一定要給敵人留一條活路。”
這麽一說，許褚倒是懂了。
原來是這麽一個理。
“許褚將軍。”
郭嘉忽然看著許褚問道：“我聽聞，你曾與張郃有舊？”
“昂。”
許褚道。
當初，他在袁紹麾下時領軍出征，張郃也隨軍出征。
那時的張郃對許褚可佩服得很呐。
他們之間也算有過一段還算不錯的關係。
隻是後來，許褚的聲望越來越大。
袁紹感覺到威脅，開始刻意打壓許褚。
張郃也因此慢慢地與許褚疏遠了。
之後便沒有了聯係。
不過這件事都已經過去許多年了。
郭嘉為何會忽然之間問起這件事？
郭嘉嘴角帶著幾分淺淺的笑意，邯鄲城的火光倒映在他的眼睛裏，更為他增添了幾分神采。
他淡淡地道：“袁譚死了，顏良、文醜、鞠義、張郃等人有心脫離公孫瓚，可是他們又能去哪裏呢？”
“若這時，虎侯能給他們一個選擇呢？”
許褚麵露喜色，對著郭嘉拱了拱手道：“俺懂了！”
“不得不說，你們這些讀書人是夠陰險的，殺了別人主公，還有把別人的兵拐過來，嘖嘖嘖……”
陰險？
郭嘉臉上的笑僵住了。
說誰陰險呢？
這明明是奇謀妙計好不好！
他如果算陰險的話，許雲逸又算什麽？
這世上還有比許雲逸還陰險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