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連夜將一些老弱婦孺放進城中,就安排在城北。”王珣說道,“也已經讓城中富戶搭了粥棚,今日咱們府上也要搭。”
崔氏聞言,點了點頭,“老爺放心,我定會安排妥當。”
王珣用過早膳後,便急忙出府往府衙去了。
崔氏則是吩咐管家下人們,準備搭粥棚需要的東西。
“三嫂,府上你坐鎮,我跟著管事的去城北……”王氏說道。
崔氏連忙出聲拒絕,“城北往日裏就亂,如今隻會更亂,再說,你是客人,哪有叫你幫忙的道理。”
王氏卻堅持道:“晰哥兒還小,我聽說流民中好些都得了病,三嫂還是待在府中吧。”
“那更不能讓你去了。”崔氏自是不能同意。
人人都說小姑子難相處,可崔氏和王氏卻相處得很是和諧,這麽多年,從未紅過臉。
況且,若是王氏真的有個好歹,不說夫君婆母責怪,就連她自己,也是過意不去的。
王氏知道再爭執下去,崔氏也未見的同意,直接便跟著管事一道出門,轉身對崔氏道:“三嫂為我好,我知道,隻是我心疼晰哥兒,三嫂就隻當是我這個當姑母的一番心意吧。”
崔氏無奈,隻好吩咐同去的下人要照顧好姑太太。
下人們也都是從安林王府跟著來的,自是知道王氏有多被看重,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蘇願也想跟著一起去,王氏自然是不同意。
沒辦法,蘇願隻好留在府上,但她心中多有擔憂,糧倉那些消失不見的糧食,到底去了哪裏,那可是二三十萬石的糧食,就算是李管事想私吞,也吞不下,那位李管事和那日去換糧的人,背後定還有人。
況且,此時青州又需要賑災,若是不能及時解決,隻靠著城中富戶施粥救濟,用不了幾天,便會引起人怒。
隻是現在,她隻能被困在府中,對外界的消息知之甚少。
幸好這次出門,將褚六也一並帶來了,褚六在打探消息上,很有一套。
昨日進城後,蘇願便讓褚六去城中打聽消息,不拘大小,什麽消息都不要放過。
午飯前,琥珀拿著褚六打聽來的消息進來,交給蘇願。
蘇願坐在榻上,這還是褚六第一次遞進來這麽多消息,密密麻麻寫了四五張紙。
她一張一張地看,眉頭慢慢地蹙起,這青州城,水還真的深。
原來受災的不止是青州,整個西北今年都大旱,而青州城的糧倉,除了王珣管轄的那一處,還有兩處,其中一處是為戰事準備的,輕易不動,另一處,則是要調往其他各處的賑災糧食。
所以,三舅舅怕不是真的背了黑鍋。
出事的應當是其餘兩處糧倉,怕被人發現,便挪用了三舅舅管轄的這一處。
“小姐,褚大哥讓我告訴你,剛才他好像聽說是什麽人來了青州,刺史大人攜城中官員都去城門前相迎了。”琥珀見小姐看完所有消息後,才說道。
蘇願聞言,微微抬眸,低喃道:“誰來了,這麽大的架子。”
琥珀也不知道,搖頭道:“褚大哥沒說。”
蘇願想了想,隻可能是三舅舅的奏折已經被聖上看到了,來的可能是聖上派來負責賑災的官員。
一時間,蘇願竟不知道這人來得是不是及時了,對於災民來說,自然是好事,朝廷得知後,定會重視此事,可對於三舅舅來說,未必是好事。
賑災的糧食不見了,不管是何理由,他百口莫辯,到時候官職被削不說,隻怕性命不保。
那麽,朝廷派來的賑災之人,就是關鍵。
想到這裏,蘇願有些坐不住,立馬起身,道:“我們出府去瞧瞧。”
“夫人臨出門前,吩咐不讓小姐出府的。”綠蘅有些為難的說道。
“沒事,我又不去城北,隻上街逛逛,母親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麽的。”蘇願已經做了決定,派人往崔氏那裏遞了消息,人已經走到了府門前。
府上的馬車都已經被占用了,蘇願便打算帶著琥珀幾人,走著上街。
與此同時,一行人馬從青州東門進城。
幾十人的隊伍,騎著馬,威風凜凜,破風而來。
刺史大人連同青州官員候在城門口,遠遠地就瞧見策馬而來的一行人。
特別是為首的男子,年歲不大,可周身散發的陰冷氣息,更是讓在場的官員心底一凜。
王珣也在其中,他看向那最前方的官員,年紀輕輕,卻能領了這等差事,怕是深得陛心。
“這就是東平郡王啊。”身後傳來低低的驚呼之聲。
王珣這才反應過來,來人竟是秦王的四子,從前的錦衣衛指揮使,如今的大理寺少卿,東平郡王李宴辭。
李宴辭雖未著官服,隻一身常服,可他看向眾人的目光,如同一柄刀,懸在眾人頭上,隻覺得錐心刺骨的寒意從腳底湧了上來。
順文帝看到了王珣上奏的奏折後,震怒,立即派了太子前來,可就在出發前一日,太子卻遇刺,傷勢不重,但卻需要靜養。
李宴辭立馬請旨,前來青州府賑災。
刺史大人上前,朝著李宴辭行禮,道:“郡王一路上定是辛苦了,下官準備些酒菜……”
李宴辭並未下馬,隻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刺史的話就有些說不下去了,心下狠狠一沉,隻覺得對方眼眸深若寒潭,有股逼迫感直麵而來。
李宴辭抬眼掃過一眾官員,各個收整妥當,絲毫沒有一絲不整,與城外那些災民們截然相反。
一雙漆黑的眸子倏地看向刺史大人,盯得對方心中忐忑不安,脊背生寒。
半晌,才見他漫不經心地扯了扯唇角,道:“難民如今安頓在何處?”
“城北。”刺史大人拱手道,“下官……”話還未曾說完,隻見騎在馬上的人揚了下馬鞭,呼嘯著從刺史麵前駛過。
那鞭子就在他的麵前劃過,嚇得他半晌不敢移動分毫。
李宴辭騎著馬直接往城北而去,身後的一眾人也緊隨其後,馬蹄聲紛遝而來,似是要將這青州城踏破。
蘇願一路打聽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南門的方向,聽見有馬蹄聲,她連忙避在一旁。
倒是琥珀不滿道:“目無法紀,在城中還縱馬而行。”
說完之後,見小姐目不轉睛的盯著剛過去的那一行人,一臉的不解。
“他來了。”雖然離得有些遠,可蘇願不會看錯,為首之人正是李宴辭。
“誰來了?”琥珀問道。
蘇願不答,輕聲道:“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