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蘇願以為李宴辭不會回答她了,垂下眼眸,取過先前倒下的那盞茶,握在手中,像是以此來掩飾心中的慌亂。
不管不顧地直接喝了一大口,好在茶已經溫熱,並未燙到。
李宴辭看向蘇願,見她那微微蹙起的眉心,還有閃避的神情,口中跟著沉聲道:“好。”
蘇願聞言卻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抬眸看向李宴辭,想要在他的臉上找出一絲被勉強的神情,但他的麵色從容,眼底帶著笑意,倒像是欣然應允。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外頭響起了暮山的聲音,“到了。”
蘇願此刻的心情是有些雀躍的,但有帶著幾分的不好意思和別扭,還沒有成婚,她便提了要求,幸好他答應了,不然她此刻隻怕會更加的尷尬,“我……”
隻是她話還未說完,李宴辭便開口道:“今日既然我來了,便隨著你一道去拜訪一下老夫人吧。”
李宴辭還不曾上門拜訪過齊氏,上次來,也不過是接醉酒的安雲,並未多留,也不曾與府中的長輩打招呼。
但他的身份才那呢,說是拜訪,不過也是因著蘇願,將自己放在了小輩兒的身份上,不然郡王親臨,隻怕齊氏要出門相迎才是。
其實過門不入,也沒人能說什麽,但李宴辭主動提出來,便是表明了他看重蘇願。
蘇願思及此便也沒說什麽,隻輕輕“嗯”了一聲。
蘇願由著琥珀扶著下了馬車,李宴辭卻是等她站穩後才跟著下來。
鬆風苑中,早就得了消息。
等到兩人走到鬆風苑的時候,齊氏已經換了一身衣裳坐在軟榻上。
王氏和胡氏那邊也都送了消息,兩人也來不及重新梳妝,卻還是稍作裝扮,急急地趕了過來,隻比蘇願兩人早到了一會兒。
齊氏笑嗬嗬地看著站在屋中的兩人,也不等李宴辭行禮,便開口說道:“郡王快請坐下吧。”
讓東平郡王給她行禮,還當真是受不起。
李宴辭聞言,卻拱手行了一禮道:“我是晚輩,老夫人喚我行簡就好。”
齊氏聽了這話,心中對李宴辭多了幾分好感,臉上的笑意也越發的深了幾分,對這門親事,更加的滿意了。
“倒是我見外了,時辰也不早了,行簡若是無事,不若留在府中用晚膳吧。”齊氏說道。
李宴辭沒有推辭,應了下來。
胡氏立馬讓人去吩咐廚房多備幾道菜。
王氏從兩人進門後,目光就一直落在二人的身上,“你們倆……”
她心中自然是疑惑的,阿願今日出門是去的清河坊酒坊,怎的回來的時候多了一人不說,還是穿著郡王官服的李宴辭,二人是怎麽碰見的?
蘇願早就察覺到了母親的視線,隻是事情有些複雜,她不好在這裏與母親說明,一時間有些猶豫。
李宴辭卻已經率先開口,“我正好去辦些事,回來的路上正好遇見,想著還未曾來府上拜訪過,便一道過來了。”
“那還真是有緣分。”胡氏笑著說道。
王氏也沒有繼續追問,齊氏便又說起別的話。
屋中不說歡聲笑語,但到底也不曾冷場。
蘇願發現,李宴辭這人麵冷,平日裏話也不多,但若是他想,不管是長輩,還是平輩,都能和諧相處。
她眼瞧著李宴辭麵上溫和的笑意,說心中沒有震驚是假的。
隻因為李宴辭今日所做的一切,皆是因為她。
“母親,晚膳已經準備好了。”兩刻鍾後,胡氏說道。
齊氏聞言,便笑著伸出手,由著王氏扶著她站起身來,道:“走吧,我們去用膳。”
晚膳就擺在了鬆風苑中,都是些尋常菜肴。
齊氏早就讓人去尋敬文伯過來,陪著李宴辭一道用膳。
都是些尋常菜肴,味道不錯,但到底不能與秦王府相比。
“今日準備不周,改日我再陪行簡喝上幾杯。”敬文伯笑著說道。
李宴辭聞言笑著應了一聲。
“天色不早了,晚輩便不留了,改日再登門拜訪老夫人和伯母。”李宴辭朝著齊氏和王氏拱手一禮,告辭道。
“阿願……”
齊氏喚了一聲,輕聲道:“去送送行簡。”
蘇願聞言,起身輕輕應了一聲。
兩人一前一後往外走去。
敬文伯卻抬手想要說什麽,被胡氏一把扯住了胳膊,睨了他一眼,小聲道:“老爺也喝了不少酒了,先回去歇著吧。”
春日裏,天黑的沒那麽早了,隻是院中也已經點燃了燈籠,隨著風輕輕擺動。
抬頭看去,遠處的樹梢上,掛著一個彎彎的月亮。
雲栽在前頭提著燈籠,給兩人照亮。
蘇願和李宴辭不曾說話,隻一前一後地走著,剛出了鬆風苑,李宴辭便放緩了步子,等著蘇願走到他的身側。
不疾不徐,兩人並肩走著。
春風微寒,可兩人卻隻覺得閑適。
出了後院,快到影壁的時候,李宴辭停住了腳步,淡聲道:“你且停下,我與你們小姐有話要說。”
雲栽愣了一下,停住了步子,後退了幾步,卻也並未走遠。
蘇願也停下了腳步,不解地看向李宴辭。
看著雲栽退下後,李宴辭又往前走了幾步。
蘇願不知道他要說些什麽,隻跟著他走。
很快,李宴辭便停下了。
蘇願也跟著一道停下。
“你……想要說什麽……”蘇願微微仰頭看向他,淺聲問道。
李宴辭低垂著一雙眸子看向她,唇角眉眼帶著淡淡的笑意。
蘇願見狀,眉心輕折了幾分,剛要開口,卻聽見李宴辭說道:“阿願,你父親沒死,已經找到了。”
蘇願就這樣怔怔地看著他,一時間隻覺得自己聽錯了。
李宴辭的聲調很是平緩,神色也很平靜。
蘇願卻有些說不出話來,隻心跳得很快,她抓住了李宴辭的袖子,啞著聲音道:“真的嗎,沒弄錯嗎?”
李宴辭看著她這樣焦急的模樣,伸手握住她的手,“真的,隻是當初傷得很嚴重,又失去了記憶,如今人被我的人找到了,可也沒有去打擾他……”
“他……是又有家了嗎?”蘇願不想這樣想,可李宴辭沒有與母親說父親還活著的事情,又說父親失去了記憶,那麽結果隻能是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