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的一處宅院中,鄭嚴緊皺著眉頭,淡聲道:“父王還是沒有回信嗎?”
衛巡頷首,沉吟道:“是。”
蜀王手下的一群人,都盼著他有朝一日能登上那個位置,他們也能跟隨蜀王來到臨安城。
在蜀王府的眾人心中,龍椅上的人是蜀王,那張椅子早就該是蜀王呢,不管是順文帝,還是成武帝,不過是搶了蜀王的位置罷了。
可是蜀王卻不曾正麵回應過,但也沒有說過他不想要那張椅子。
在鄭嚴看來,蜀王的心思很好猜,他想要那個位置,但卻又不想在史書上留下謀權篡位這樣不堪的記載。
況且蜀王也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不然他早就打到臨安了,何必暗中籌謀這麽多年。
“你們下去吧。”鄭嚴笑了笑,揮手道。
方向生退了出去,隻是走了幾步,腳下微滯,回頭看了一眼,隻見鄭嚴背對著他站在廳中。
蜀王的幾個兒子他都見過,但要說像,便是眼前這個與蜀王最為相像,同年輕的蜀王有個七八分相似。
也難怪,蜀王在得知自己有個流落在外的兒子後,是那般的欣喜,鄭嚴不肯認蜀王這個父親,蜀王也沒有一絲惱怒。
如今父子相認了,蜀王對鄭嚴也比其他兒子更為親厚,這麽大的事情,竟放手交與給他來做。
方先生還記得,那日蜀王與鄭嚴相見,蜀王很高興,父子二人在書房說話,書房的燈燃了一整夜。
收回視線,方先生邁步離開。
他能看得出,鄭嚴變了,之前在京中的鄭嚴,本是一個隨心所欲的紈絝,可現在的鄭嚴,他的眼中時不時會流露出毫不掩飾的野心。
鄭嚴好像比蜀王更在意京中的那張椅子。
並不是他天生對權力有著渴望,而是他自己想要的東西。
鄭嚴目送著方先生走遠,而他也走出廳中,換了衣裳,易了容貌,往燕王府的方向走去。
關於燕王和燕王妃的事情,京中有不少人議論,鄭嚴也讓人留意過,知道她成婚後,過得很好,鄭嚴既高興,卻也心中酸澀,更是有著濃濃的不甘。
她本應該是他的,夢中,他沒有抓住機會,覺得不過是一個女子而已,既她有了別的選擇,他又何必強求,可如今,他想要娶她,想要給她安定的生活,隻是她不要。
前頭的路很是凶險,他知道,但隻要一想到她,他便多了許多的孤勇。
京中那張龍椅,虎視眈眈之人太多,即便蜀王成功了,蜀王也不隻有他一個兒子,且他的身份,怕也會被人詬病,但這些他都來不及顧慮,他要做的,便是助蜀王得到那個位置,而她也能回到他的身邊。
至於以後,再爭就是了。
隻是未來,他的處境有些艱辛,他本就是蜀王的私生子,與蜀王都稱不上親近,更不要提蜀王府一眾人等。
可若是身邊有她,再苦,他也能為他們二人爭出一條大道來。
日後,若是他得了這天下,她便是唯一可以與他共享之人。
鄭嚴微蹙的眉頭舒展開來,他不敢離燕王府太近,怕被發現,隻能遠遠地瞧著,若是運氣好,能瞧見她在院中走動,或者出門,隻一眼,便足矣。
初春的天氣,白日裏溫度尚可,然後京中這幾日,似是被籠在怪異的天象之中,明明日日驕陽似火,可卻感覺不到半點溫暖。
這日,清晨還晴空萬裏,可不過午後,太陽便被層層疊疊的烏雲給遮住了,隻餘下幾抹微弱的白光。
申時初,天色愈暗。
蘇願坐在臨窗的軟榻上,仔細翻看李宴辭留下的書信,卻原來他走之前,不止留下了畫,還寫了信,隻是讓人每隔一段時間給她一封。
一旁的玥娘,正在與她說起宮中之事,成武帝寵信辰妃妹妹,剛進宮便給了嬪位,這才過去短短兩月,又下了旨意,封為淑妃。
蘇願將信收好,上麵的內容,她每日都看,幾乎都要能背下來了。
成武帝沉迷女色,淑妃禍國等言論,蘇願早已知道。
朝廷內外,上書勸諫的,百姓私下議論聲不絕。
但蘇願卻不相信成武帝是真的會色令智昏之人,若不然,這麽多年,王府中,怎麽隻會有這麽幾個人,而且也不曾添過新人。
事情絕對沒有看見的這麽簡單。
她前兩日進宮了,與靜妃娘娘也談論過此事,彼此也交流了各自的想法,她與靜妃娘娘看法一致,不過是為了平衡魏氏一族。
當今皇後,出自魏氏。
趙王妃也是魏氏女。
成武帝遲遲不立趙王為太子,何嚐沒有對世家的忌憚。
且以趙王的性子,成武帝深知,他製衡不了世家,反而會被世家所控,那麽李家的江山,還會是李家的嗎?
蘇願記得,靜妃說過,當年趙王娶妻之前,成武帝是給了他自己做主的機會的,有好幾位品貌都不錯的官家女可選,可趙王還是選擇了魏皇後為他定下的魏家女。
也許從那個時候開始,成武帝便對趙王失望了。
那時候,成武帝或許也隻是失望,畢竟他還是秦王,李宴誨也隻是世子而已,可現在,他是一國之主,太子是儲君,他所要思慮的便會更多,趙王擔不起李家的河山。
而淑妃是否就是辰妃,靜妃也給了蘇願肯定的回答。
即便在相貌上做出了些改變,但靜妃不會看錯,淑妃進宮後,辰妃便出宮去靜養了,兩人從未同時出現在眾人麵前。
但成武帝是天子,他要寵幸誰,旁人又有何能置喙的。
至於為何要選擇辰妃,蘇願琢磨過,除了辰妃背後的家世,再有就是這麽明顯的破綻,魏皇後和麗妃不會看不出來,成武帝是故意的,就是想要給人他沉迷美色的形象,以此來迷惑魏皇後。
在成武帝有意的扶持下,很快,淑妃在後宮之中,成了最受寵的,風頭無兩,竟是能與皇後比肩。
甚至還有傳言,說是隻要淑妃孕有龍嗣,便封淑妃為淑貴妃。
魏皇後得知此消息後,在長春宮中,摔了兩套茶器,連護甲都折斷了。
“一個下作的狐媚子,也敢猖狂!”魏皇後眉眼狠厲,聲音狠絕道。
虧她當初還與辰妃交好,竟是連她留在宮中也為她在成武帝麵前說了好話,誰知道,這個賤人,竟然打了這樣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