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晉在府中焦急等待著消息。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人終於回來了。

“王爺,和太子府談妥了。

“我們把收集到的證據給了太子府,太子府把人給了我們,而且也和太子府說好了,等過兩日,看情況一起對齊王府發難。”

李元晉一拍桌子:“好,就這麽辦。”

“帶回來的人呢,可問出了什麽有用的消息?”

幕僚:“是,此人是養蛇人,江湖人士,齊王讓他來,是為了在花滿堂殺太子……”

李元晉聽完,恍然大悟。

他就說李元齊明明知道花滿堂是因為自己的原因開園,還是去了,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怪不得李元齊會和自己一起去後院,怕是自己不叫他去,他也會想辦法叫自己去。

怪不得當時,在後院假山旁邊,李元漼過來,說是自己的人讓他過去的。

想來,就是李元齊吩咐人,就準備那個時候出手的吧。

最後沒有出事,應該是中間出了什麽紕漏,才沒有讓李元齊得逞。

若不然,太子死在他麵前,他絕對難辭其咎。

好一招見招拆招。

好一招將計就計。

李元晉咬牙,吩咐道:

“好好審問,找到相關聯的證據。”

“是。”

次日,四月十一。

陸府。

裴佑年把外頭的事情,言簡意賅都說了一遍。

一邊說一邊誇宋弗。

“大哥,你知不知道,這太子妃真的太厲害了。

“現在,那個放蛇的人已暴露,太子府和晉王府都燥起來了。

“太子知道了齊王要殺他,晉王知道齊王要害他,這兩人現在是同一陣營,同仇敵愾,將矛頭對準了齊王。

“嘖嘖嘖,齊王的日子,不好過哦。

“他們仨,現在狗咬狗一嘴毛,鬥得不亦樂乎,好期待看到最後的下場,必定三敗俱傷。

“你說,這太子妃究竟是什麽神仙?

“就這麽用一個人,便把三方的爭端都給徹底挑起來了。實在不敢相信,這都是太子妃的手筆。

“哎,大哥你說,這花滿堂事件,齊王會不會直接就被打趴下了。”

陸涼川:“不會,她的目的,是李元晉。”

上一回,宋弗和他說過了,這件事弄不死李元齊,若強行下死手,會有暴露自己的風險,且達到目的的幾率太低。

但是用來讓李元齊對李元晉生出下死手的心思,卻是剛剛好的。

裴佑年聽著這話,瞪大眼睛,張大嘴巴。

一時沒想明白宋弗的套路。

“合著搞這麽熱鬧的一出,齊王隻是幌子,太子妃真正的目的不是他。

“天哪,太子妃究竟是什麽腦子啊?

“我感覺我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她居然做得順風順水,得心應手。”

裴佑年站起身,在屋子裏走來走去,一邊走,一邊嘟嘟囔囔:

“等會啊,我先捋捋這件事,

“太子妃的目的是晉王,眼下對齊王卻也沒有手下留情。

“那麽,這件事到最後,齊王會有大損失,而這個損失,齊王會記到晉王的頭上,太子在其中做炮灰。

“如此一來,咱們真的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不費吹灰之力,便折斷了這三人各自的羽翼。

“嘶……”

裴佑年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算是知道什麽叫真正的兩敗俱傷,而背後有高人坐收漁利。

“太子妃這局布得,我甘拜下風,歎為觀止。

“我說大哥,你有太子妃幫助,簡直就是如虎添翼。

“你是什麽時候走的狗屎運,我怎麽不知道?太子妃選擇和你合作這事,我是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陸涼川瞥了裴佑年一眼,心中卻有一絲異樣的情緒劃過。

是啊,那樣厲害的宋弗,卻選擇了跟他合作。他看到了宋弗的能力,讓人驚豔。

對於他要做的事情,他有信心,但多少有些忐忑,現在有了宋弗,他覺得自己可以所向披靡。

這一回去邊境,戰場凶險,他一定要打敗蠻夷,為自己獲得名正言順出現在世人眼中的機會。

到那時,他也才能擁有可以明麵上護著宋弗的機會。

這一戰,隻能勝。

裴佑年見他沉思,往他湊了過來。

“我說,你們這是發展到哪一步了?我該叫嫂子了嗎?”

陸涼川撇了他一眼:“你別壞事。”

一句話說出口,他感覺似乎說得不對,又解釋了一句:“別給太子妃多事。”

“切。”

裴佑年撇撇嘴,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

“拉倒吧,我給太子妃多事,太子妃是神仙,什麽事到她麵前都能迎刃而解,再說了,這不是咱哥倆悄悄的說嘛,我又沒到外頭去喊。

“看你這樣子是不夠努力啊,人家太子妃多好的人,你不努點力,那就成別人的媳婦兒啦。”

陸涼川看著他,眉頭皺起。

裴佑年一看見這個眼神,嚇了一跳,趕忙陪笑:“嘿嘿,我忘了,太子妃現在就是別人的媳婦兒……”

陸涼川越聽越覺得這話聽著不爽。

再看裴佑年,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已經悄咪咪的溜出去了。

陸涼川歎了一氣,低頭繼續看著手中的消息。

今兒是陰天,似乎隨時都會下雨。

但是妙華閣的門口,卻排了比昨日還長的隊。

為了加快進度,已經分了三個台子退貨賠償,一眼過去,依舊看不到底。

不遠處的茶樓裏,有一夥人在聊天。

“聽說了嗎?這個什麽琉璃飾品,外頭隻賣一文錢,這妙華閣看著利潤可觀,所以才來做了這生意。”

“天哪,一文錢,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們不信你自己去南邊問,就是這個價格。”

“一文錢的成本,賣我們三兩銀子,簡直就是暴利。”

“誰說不是呢?這黑了心肝的。”

“現在好了,遭報應了吧,都得賠出去,而且名聲還壞了。”

“但凡當初賣十文,哪怕賣二十文,也不至於到這個地步。十文二十文,就當個小玩意兒買了,大家也不會前來鬧。”

“就是就是。隻是啊,到利益麵前哪能不貪心呢?

“大家都以為自己用最便宜的錢買到了一個琉璃飾品,誰能想到,是花貴的錢,買了一塊石頭。這自然心中不甘,要鬧事的。”

“活該妙華閣賠錢,賣那麽貴。”

“昨晚還聽妙華閣的人說,他們也被騙了,但是他們願意賠償,大家都誇妙華閣,肯負責有擔當。

依我看,就是他們心虛。那麽好一個飾品一文錢的進價,明眼人都知道,肯定有問題,但是他們卻為了暴利,直接忽略了這一點,視而不見。

聽聞,宮中皇上也知道了這件事,大發雷霆。”

“是啊,我也聽說了,要不然的話,妙華閣怎麽肯賠錢?還不是迫於上麵的壓力。”

……

這種話在京城各處被宣揚開。

因為眼下這件事不少人都看著,是京城最津津樂道的話題,這會有了新的進展,這些話很快百姓中便都傳開了。

李元齊也聽到了這些指控。

頭一回體會到,何為火冒三丈。

隻覺得胸口鬱結著一團陰霾,被越燒越旺,越燒越旺,在胸腔內擠壓,仿佛隨時都有可能爆炸。

“是從哪裏傳出來的消息?”

底下幕僚戰戰兢兢的回答:“王爺,是晉王府。”

李元齊嘴唇緊抿,手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顫抖著手,一拳狠狠的打在桌子上。

紅木桌子發出砰的一聲巨響,他手指關節處的鮮血,順著指縫落下來。

他知道李元晉不會放過他,但這手段著實讓人惡心。

幕僚憤憤:“這晉王實在是髒水潑得太過隨意,我們的成本價哪就到一文了,虧他編得出來。”

“是啊,他這一文錢的價格說出來,老百姓還不知道會怎麽看待我們。”

“可不是嘛,現在外頭傳那麽盛,和這些話有很大的關係。”

幕僚問李元齊:“王爺,我們可要做點什麽,或者讓人去澄清一二,若不然,如此下去,怕是名聲**然無存。”

李元齊的手,緊緊的攥成拳,好一會兒才開口:

“不必,這件事最好的辦法,就是什麽都別做了,把錢賠完,讓它悄無聲息的消失。”

當對方生事,自己不想跟他對質,最好的辦法就是忽視它。

若不然,你來我往,事情隻會越鬧越大。

而首飾的事情,他本就處於劣勢,息事寧人是最好的做法。

幕僚們相互看了一眼,歎了一氣,都沒有再說話。

眼下吵來吵去確實對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便隻有忍氣吞聲,息事寧人。

李元齊對著幾人揮了揮手:“退下吧。

“再多增加幾個人賠錢,今日之內便把錢退完。”

“是。”

幕僚們退下,書房裏,李元齊揉了揉眉心。

祈禱這件事快些過去。

太子府,棲風院。

宋弗一醒來,看著窗外天空陰沉沉,心中想著:明日天晴才好,若是下雨,可不好上路。

用早膳的時候,流蘇把外麵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宋弗點點頭,一切都在計劃中進行。

流蘇又稟報了一件事:

“還有範陽的穆先生,今日已經進宮了。”

宋弗:“哦,很好。”

“注意多觀察著他些。”

範陽穆雲期,前世她是跟他打過交道的。

這位穆先生,是範陽大家的公子。

今年約莫二十四五歲,不愛官場,不愛做生意,卻唯獨喜歡煉丹問藥。

前世李元齊能把他請來,隻許了他三味藥,宋弗不知道那三味藥是什麽,但是知道京城有。

像穆雲期這樣的人,是對某一樣事情特別癡迷。

就像有的琴癡棋癡畫癡,而穆雲期,就是對煉丹問藥一途十分癡迷。

前世,李元齊讓他給皇帝的丹藥中偷偷加一些違禁的東西,他也照做。

算是對雇主老實聽話。

這樣的人,用起來最是順手。

所以在一想到要放個道士在皇帝身邊的時候,宋弗第一個想到的便是他。

有本事得皇帝的信任,又聽話,能為我所用,就是一顆好的棋子。

宋弗還沒想好具體要他做什麽。

但是他這顆棋子放下去,就杜絕了另外兩人在送其他的道士進宮,算是未雨綢繆提前清理了有可能的隱患。

而且穆雲期這個位置能做的事太多。

如此早早的安排下去,總是沒錯的。

眼下,就做個皇帝身邊的探子,也是很好的一步棋。

流蘇應了是。

“皇帝見著這位穆先生,聊了半個時辰,看著很喜歡,想來這位穆先生和其他的道士不同,一定能在皇帝身邊留下來。”

宋弗點點頭,不置可否,“當然。”

用完早膳,宋弗去了樂施院。

自從上一回,李元漼要見宋立衡,宋立衡沒有來,李元漼便對宋弗沒那麽上心了。

不過麵上卻是半點都不顯露,而且比從前還更好了些。

宋弗心知肚明李元漼心中打的小九九,也並不拆穿,借坡下驢就著這點好,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

宋弗上道,李元漼自然也沒有跟宋弗為難。

宋弗讓流蘇講了些外頭百姓對齊王府的看法,聽得李元漼心情大好。

特意看了一眼一旁候著的夏鳶。

在現在的李元漼眼中,對比宋弗,夏鳶是地地道道的自己人。

而且今日跟他聊了幾句,竟發現夏鳶不僅識字通詩文,對很多事,還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心中更為鍾意。

從前宋弗代表丞相,但現在丞相對他甩臉色,宋弗的作用好像也沒那麽大,對比起來夏鳶這個自己人,自然更親近一些。

對於李元漼的態度,宋弗並不在意。

隨意說了幾句話,便回了棲風院。

等宋弗離開,李元漼把夏鳶叫過來。

“你說,剛剛太子妃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她說這一回的生意,齊王用的是晉王的名頭做幌子。”

夏鳶搖搖頭:“這個奴不知,奴確實也聽說了,外頭有老百姓在傳,說當初妙華閣跟人簽訂合約,蓋的大印是晉王府的。

“奴還以為是有人說笑,但太子妃都如此說,那肯定就是真的。”

李元漼略想了想,想到什麽放聲大笑。

“晉王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接下來,有好戲看了。”

夏鳶一臉不解:“殿下的意思是……”

李元漼又哈哈大笑,“去悄悄的把蔡幕僚找來,讓他們在這件事情上煽煽風點點火。”

夏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