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岡真帥下意識捂住了天內理子的眼睛,雖然晚了一點,天內理子全都看見了。
天內理子愣了一下,擋在眼前的手並沒有天內理子想象之中的精致——畢竟富岡真帥的確長了張精致的臉——擋在眼前的這雙手很粗糙,貼合在眼皮上時,天內理子甚至感覺得到富岡真帥掌心的粗繭摩挲肌膚的質感,幹燥且溫熱。天內理子後退了一步,從富岡真帥的手上躲開,擋在眼前的那雙手便徹底映入了眼底,這是天內理子第一次看清一個咒術師的手。也許是因為長期使用武器,掌心到五指指腹上,都布滿了繭,不厚,卻將本來應該修長的指形扭曲,骨節也粗,原本伶俐的線條因為長時間使用武器,隻能依稀看出曾經的線條——這雙手就是一雙屬於咒術師的手,天內理子從未如此清晰的認識到,富岡真帥是一個咒術師,而且是一個很強的咒術師。
天內理子的視線一頓,落在了手腕處的黑色紋身上,沒有衣袖的遮擋,黑色的紋身在富岡真帥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格外明顯。
尤其是搭配上這身衣服。
天內理子正缺少一個轉移話題轉移注意力的機會,當即誇張的吹了個口哨,在富岡真帥放下手臂之際,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富岡真帥的胳膊,笑道:“哇哦,你這個紋身很cool啊。”
“看這樣子,你一定很喜歡這個紋身吧!”天內理子道。
富岡真帥此時正在接受主人的誇誇,主人又一次誇他了,這一次是學會了保護女孩子。富岡真帥能感覺得到,主人在試圖分散他的注意力,屍體與咒靈是不同的,富岡真帥見慣了各種各樣恐怖的咒靈,也曾體驗過人類負麵情緒的可怕,他對這個屍體並沒有感到恐懼,他最近讀了很多很多的書,除了主人特意找給他的,還有富岡真帥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自己悄悄翻窗出去鑽進圖書館裏學習的。
他想變得更好,富岡真帥脫離這個社會太久了,他的所有知識都是主人教導給他的,所以,富岡真帥總想要學更多更多的東西,至少,讓主人不再替他為難。
富岡真帥的視線落在了那一片的屍體上,那幾乎已經稱不上屍體了,更像一張人皮,就連鑒識科的警察都臉色不好地清理著灑在屍體邊緣的血肉爛泥。富岡真帥視線一一從哪些血肉爛泥上掃過,最後仰起頭,看向高處。
他知道這個是什麽樣的情況造成的——高空,要很高很高的高空,從相當高的地方摔下來的人才會這樣。這樣的人不是死於頭頸骨折內髒破裂,他們的死法更加簡單明晰,在超高速度之下,人身體裏包含的水(乃至內髒)都會高速移動,人就好比被人皮包裹著的血氣球,在落地(更甚至沒落地)的瞬間,內髒就會破皮而出,而高空墜落的人,就會在原地變成一個被狠狠拍在地上的氣球皮衣。
富岡真帥還在沉思,被天內理子拍了一下手臂,他也聽到天內理子的話了,但主人剛才還在說話,主人在富岡真帥這裏永遠是第一位的,理所當然的,富岡真帥就沒來得及回答天內理子。聽到天內理子的話,富岡真帥嘴角很輕微的向上揚了揚,另一隻手扣住手腕上的紋身,眼神也柔和了許多:“嗯。”
他聲音又輕又淺,好似泡在了蜜糖裏,聽的天內理子一陣駭然:“我很喜歡。”
天內理子和豎著耳朵偷偷聽這邊說話的江戶川柯南同時瞪大了眼睛,一臉見了鬼的看著富岡真帥,天內理子盯著富岡真帥好像冰塊裏開花的臉,用僅剩的理智想了想,把自己安慰好了:“是你喜歡的人……?”
她如此試探的詢問,這是天內理子能想到最好的答案,但並不是。富岡真帥眼神一肅,轉過頭,視線下垂落在天內理子身上,聲音依舊不重,但誰都可以聽出其中的認真與斬釘截鐵:“不是。”
天內理子:“……?”
富岡真帥一字一頓的補充:“我沒有喜歡的人。”
他道:“我不會喜歡任何人。”
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不值得富岡真帥去喜歡去愛。
富岡真帥手指輕輕摩挲著手腕上的紋身,眼神柔和了瞬,再抬眼時,又恢複成了冷冰冰的金:“我將一切都奉給了主人,主人擁有我的一切。”
主人超感動的嚶嚶嚶,並且給予了富岡真帥同樣的肯定:{真帥也是我的唯一哦。}
富岡真帥耳尖瞬間緋紅。
見證了這一幕的江戶川柯南倒吸一口涼氣:“——!!!!!”
天內理子呆呆的盯著富岡真帥,嘴角瘋**搐,她的世界觀正在瘋狂重塑中,江戶川柯南反應快,他先是呆呆的看了眼富岡真帥,又猛地轉頭,跳起來拽住天內理子的袖子,歡快的搖了搖,聲音壓得甜甜的,和目光呆滯的天內理子撒嬌:“姐姐姐姐,你見過真帥哥哥的……呃,主人嘛?”
這聲‘主人’江戶川柯南險些沒夾住。
天內理子也低下頭,呆呆的搖了搖,掏出手機:“呃,我是需要報警嗎?”
她反應了一下,又反應了一下,後知後覺:“不對,這裏就有警察。”
天內理子徹底反應了過來:“富岡真帥的主人是不是在犯法?”
江戶川柯南喉嚨裏滾出一個:“嗯、”
“真帥哥哥應該,嗯……”江戶川柯南偏頭看向還在低頭淡笑的富岡真帥,嘴角瘋**搐:“未成年吧。”
天內理子眼神一厲,又掏出了手機:“所以還是報警吧!”
江戶川柯南:“…………”
江戶川柯南剛想在說些什麽,眼神驀的停留在了鑒識科手裏拎著的袋子上。
被撞在透明袋中的是被摔裂痕的手機,居然還是開著機的,江戶川柯南跑了過去,他在天內理子嘴張大成‘O’型的表情裏,噠噠噠噠的跑了過去,拽住了鑒識科警察的衣角,聲音又嗲又甜,又搬出了無往不利的毛利小五郎:“叔叔叔叔~”
鑒識科警察低頭,看向了揪著自己衣擺的小男孩,蹲下身摸了摸江戶川柯南的腦袋,笑容和煦道:“怎麽了小朋友?”
江戶川柯南露出甜甜的笑容,視線看向了鑒識科警察手裏的證物袋,目標明確道:“警察叔叔~毛利小五郎叔叔讓我來問問,手機裏都有什麽內容呀?”
富岡真帥也將視線放了過去,他抽空和天內理子說了剛才他發現的推論,天內理子一驚,下意識的抬頭去看上麵,眉頭也倏地皺了起來。
天內理子也發現了這個案子不對勁的地方。
鑒識科警察認出了江戶川柯南確實是常常跟在毛利小五郎身邊的那個小孩,便隔著證物袋按亮了手機屏幕。
也不知道這個手機到底是怎麽加工的,人都摔成氣球皮了,這個手機還能正常使用。
手機屏幽幽亮起,上麵最明顯的一條就是半個小時前的一通電話,電話號下麵的標注是未知,不是這具屍體的熟人,而這通電話的來電顯示也是從一個星期前開始的。
也就是說,這個電話號的主人與被害者是一個星期前突然取得聯絡的,然後雙方進行了密切的接觸。但除了手機號,他們之間再也沒有其他的交流方式了。
鑒識科警察摸著下巴道:“這通電話查詢過去是個空號,看來是緊急銷號了,看來這個電話號的主人也知道了被害人身亡的消息。”
“所以初步推測結果是這個電話號的主人有很大殺害被害人的嫌疑,但追蹤此電話號還需要很長的時間。”
“啊對了,也請告訴毛利先生一件事。”鑒識科警察像是想到了什麽,又補充道:“同樣是一個星期前,被害人受到了一筆不小的匯款,被害人沒有固定的工作,主要接一些散活,但這些散活的工資都不高。”鑒識科警察表情有些凝重:“但這次被害人收到的匯款足足有三十萬。”
這確實很可疑。
而且,從現場的情況上看,這裏雖然具有將被害人摔成現在這種情況的條件,但二十六樓到屍體降落點充滿了電線,甚至還有玻璃棧道,按理說,屍體是不會這樣平穩的落在地上的。
江戶川柯南眉頭緊鎖,他聽完鑒識科警察的話,先是對他甜甜的道了謝,鑒識科警察起身離開,江戶川柯南轉過身,鏡片反射,他指節撐著下巴,仔細想著剛才鑒識科警察的話,沒有越皺越緊。
富岡真帥也聽到了他們對話的全程,他垂著眸子,也在思考剛才的話。
驀的,主人的聲音在富岡真帥的腦海裏響起:{真帥,天內理子是從上個星期開始被黑市通緝的。}
富岡真帥倏地瞪大眼睛,他猛地看向天內理子,問道:“最近截殺你的人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天內理子先是一愣,緩緩張開了嘴:“是,是一個星期前。”
說完,她也反應了過來,猛地看向了地上的屍體,臉色非常難看:“你是說,這個人是來截殺我的詛咒師?”
富岡真帥卻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猜測:“他身上沒有咒力殘穢,不是詛咒師,也不是被詛咒師殺死的。”
天內理子茫然的看向富岡真帥:“?”
“那怎麽說?”天內理子好奇道:“那他是什麽東西?”
富岡真帥想起主人告訴過他的,突然道:“之前在銀座截殺你的是被盤星教雇傭的詛咒師。”
“而盤星教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天內理子不可思議的看向那具隻剩人皮的屍體:“你是說這人是盤星教的?”
富岡真帥沒有回答,但主人已經在腦海裏告訴了富岡真帥:{死掉的人就是盤星教的教徒,職位還不低。}
主人似乎在查閱什麽,有清脆的鍵盤聲響起,主人的聲音稍後傳出:{沒錯,的確是盤星教的人。}
{真帥真聰明、}主人道:{這人是盤星教的教徒,大概十人長一類的職務,也是最近一個星期接到了所謂教主的通知,他們憎恨星漿體,認為星漿體汙染了天元大人,所以想要殺死星漿體。}
{這人原本是來和暗殺你的詛咒師商議的,但不知什麽原因死在這兒了。}
富岡真帥掀起眼皮,有腳步聲傳來,是毛利小五郎等人,毛利小五郎看到站在人群裏的富岡真帥也先是愣了一下,他旁邊的目暮警官按了下帽簷,輕咳一聲,也看到了富岡真帥。
“是富岡啊!”目暮警官對富岡真帥點了點頭:“我聽毛利老弟提起過你,也是一個很不錯的偵探呢!真是後生可畏!”
富岡真帥點點頭,毛利小五郎揮手嫌棄道:“和那個家夥一樣都是個冒頭小子而已。”
目暮警官側了側身,道:“這幾位是這次案件的嫌疑人。”
他的身後站了三個人,富岡真帥抬眼之間就與一雙懶懶散散的綠色眸子對上了,這雙眼睛的主人也看到了富岡真帥,緩緩勾起了唇角。
江戶川柯南和天內理子反應超級一致!他們先是看了眼那個強裝男人身上的黑色緊身衣,又唰的回頭看向了同樣黑色無袖緊身衣的富岡真帥:“!”
目暮警官正好介紹到了這個男人:“伏黑甚爾,是這附近金酒派對的牛郎……”
江戶川柯南與天內理子緩緩張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