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1章 不同以往

眼見黃泉帶著驚慌失措的表情離開,羅豐卻沒有轉身去追,依舊坐在椅子上,文若泰山。

倒是淩虛子瞧見後,眼神一番閃爍,老而不死是為賊,他見多了人世百態,再聯係之前黃泉的反應,當下猜了個*不離十,問道:“剛才那人,莫非就是那名黃姓劍客的女兒?”

得到羅豐承認後,淩虛子一陣唏噓,感歎世事無常。

一旁的方月儀忍不住問道:“你們既然得知黃姓劍客的女兒是罕見的純陰姹女道體,就沒想到將她收入門下嗎?”

“劍奴之事攸關《太上道德經》,乃是本門長老費盡心血想出來的一種捷徑法門,事關重大,其他事情與之相比,都顯得次要。黃姓劍客既然修煉了絕情大道,絕心斷情,那便不能再橫添變數,任何有可能影響到他心境的因素都要予以排除,而他為了保護女兒,不惜犧牲自己的人生,可見他對自己的女兒有多麽重視,知道了這一點,我們又怎麽可能主動將他女兒收入門下?

萬一兩人見麵,再度發生聯係,導致他的絕情心境破功,這份罪責我們可擔當不起。純陰姹女道體雖然珍貴,但與《太上道德經》的道統傳承相比,又顯得微不足道了,非是自誇,本門每一代弟子中,都能找到幾百個擁有特殊體質的人,其中不遜色純陰姹女道體的,每一代也有那麽十來個。”

說到這裏,淩虛子又搖頭苦笑道:“當然了,如果我們早知道他的女兒能有今天的成就,那說什麽也要將她收入門下,就算冒點風險也沒關係。”

並非擁有道體的人就一定能成才,衡量修士的條件有很多方麵,天賦、資質、悟性、心性、氣運等等,擁有道體隻是證明黃泉在資質上優於他人,可不代表她將來一定能有所成就。

太上教每年新加入的弟子中都不乏擁有特殊體質的人,但其中能晉級天人的依舊是少數,更別說如黃泉這般,數十載歲月就已晉級四重問道境的天才,那更是鳳毛麟角。

一個純陰姹女道體對二三流門派來說,或許彌足珍貴,不惜一切也要收入囊中,可對太上教這等龐然大物而言,也就是那麽一回事,他們又沒法預知到黃泉未來的成就,不可能為了一個純陰姹女道體,就去冒影響無名真人絕情心境的危險。

當然,現在的淩虛子是後悔了。

黃泉的成就若是放在太平盛世,足可光芒萬丈,技壓同輩精英,就算對上太上教曆史記載的那些天才弟子,也能比一比高低,尤其是這一屆,太上教的年輕一輩拿不出像樣的領軍人物,若當初能收黃泉入門,不至於像現在這般丟臉。

瞧瞧隔壁的歸墟教,符禍真人伊脩,有著奇策侯的美名,尚未晉級天人的時候,就是跟太上教精心培養的葉知秋一時瑜亮的天才人物,經過九域戰爭的磨煉後,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傻子都能猜到他的未來必定是一片光明。

還有昔年血淵老祖的弟子,混澤真人藺如恤,不聲不響地成長起來,如今業已渡過魔考,晉級問道境,就憑這份悶聲發大財的心性,絕對不是簡單人物。可如今,我甚至不需要浪費腦子思考,對方就親自上門告知我答案,至於葉知秋的恩怨,更是提也懶得提。”

當然,這也是因為羅豐和葉知秋的戰鬥是一場光明正大的對決,刀劍無眼,生死由天,否則太上教也要顧忌麵子,不可能對他主動示好。

通天古書嘿嘿道:“你說他們會不會已經猜到,你修煉了《萬屠誅邪錄》的事情?雖然你沒有暴露過相關的證據,但若進行調查的話,還是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看他們的態度,隻怕是要裝糊塗了,隻要你別到處嚷嚷,或者傳給別人,他們都會裝作不知道。”

“還真有可能。我的情況與血淵前輩不同,血淵前輩是擺明車馬要跟太上教過不去,太上教自然不會放他幹休,而我至少明麵上與太上教沒有大過節,加上我修煉的功法太多,《萬屠誅邪錄》隻是其中之一,依照正常猜測,他們應該是覺得我隻得到了部分的《萬屠誅邪錄》。當然,就算他們認定我修煉了整部《萬屠誅邪錄》也沒關係,至少在妖族和魔族兩大強敵消滅前,他們不會來找我的麻煩,”

羅豐無所謂地說道,顯得興致缺缺。

方月儀忍不住道:“羅師兄,跟以前相比,你真的變化了不少。若是以前的你,絕不會毫無征兆的找來黃泉,並告知她真相,而是會耐心開解她,讓她有個心理準備,然後才說出真相,而且剛才黃泉離開時,你一定也會追上去安慰她。”

羅豐承認道:“的確如此,因為我們都已不再是過去的我們了,我相信黃泉,現在的她一定能渡過這個心結,無需別人的開導,她沒那麽脆弱。包括你我在內,都已能獨當一麵,不需要大樹來遮風擋雨,而且,在樹蔭籠罩下的樹苗,是無法長大的。”

方月儀低聲喃喃道:“就算自己可以渡過,有時候也是希望能得到安慰的……”

“你說什麽?”

方月儀一揭而過,轉換話題道:“現在的你,可比以前懶散多了,以前的你,絕不會像這樣悠哉地度日。”

“也許境界越高,心態越是接近天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我明知前線可能有許多百姓在魔爪下喪命,心中卻沒有升起憐憫之心,反而想外出遊曆,明見本心,照見自我,也許我的本心便是冷血無情。”

“如果你真正冷血無情,那就不會想著回來了。”方月儀替羅豐辯解,“而且我不認為境界越高,心態越是接近天道,不也是有人剛好與這種情況相反,境界越高,越是熱情洋溢、狂放不羈,願意為朋友兩肋插刀,說起來我們身邊不就有這樣的人,她是……她是……她是誰來著?”

兩人相顧無言,皆是陷入沉思。

腦海中閃過一名女性雙手叉腰,豪邁大笑的身姿,卻分外模糊,怎麽也想不起具體的情況。

“……不知為何,心中有股莫名的悲傷。”

“我也是,總覺得似乎忘記了什麽。”

羅豐收起《楞嚴經》,望著天空,低聲道:“很奇怪啊,明明覺得難過,回憶起來的卻是笑聲,而且是很熟悉的笑聲,就像是在笑話我,不要為她悲傷一樣……”

通天古書道:“別想了,想了也沒用,要知道答案的話,就努力證道虛空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