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冤家路窄

當頭一輪明月高懸,飛彩凝輝。

今夜的侯府很是熱鬧,家家蕭管,戶戶弦歌,不少樓閣上都掛起了迎春的彩燈。

今生,雲鴻再次踏足這片熟悉故土,遙望四麵繽紛的色澤,難免觸景生情。

又正值深秋,對月有懷,當下口占五言一律:

誰曉前生願,安成今世愁。本欲超然去,行路幾回頭。

自顧花前影,誰堪月下躊?青天如有意,再登青雲樓。

歎了口氣,想起前世遠大的抱負,苦未實現,便就命喪黃泉。幸虧蒼天有意,讓他重新來過。此生,定要完成前世的夙願,定要憑借那空前的手段,顛覆這個腐朽的大幽。

穿過雕花門,走過九曲廊,便是一個垂花大門,那裏放著一個“江山如畫”的大理石插屏,過了這個插屏,便是侯府前院的範疇。一路上,很多丫鬟、下人到雲鴻,口中都發出驚奇的叫聲,也不招呼行禮,隻是匆匆走過,視若不見。

以往雲鴻來前院,一般都是犯了事,或是被長輩教訓,或是被執行家法,反正絕對沒好事。這些丫鬟、下人也都知道,雲鴻是個敗家子,不好招惹,所以幹脆疏遠他。

雲鴻快步如風,對於旁人的目光,隻是淡淡一笑,似乎習慣成自然。

很快,眼前一亮,地勢開闊,一棟高閣聳立,便是正廳:青雲閣。

遠遠一看,大門口站著很多人,似乎在等待什麽大人物。雲鴻一眼就看到了高方,他那老鼠般的目光,在人群裏掃來掃去,見雲鴻來了,急忙在一個美婦耳邊嘀咕了幾句。

最前麵那個,氣宇軒昂,身穿青色華服的大漢,就是父親,雲州候雲封。

站在他身側,金絲銀線、濃妝豔抹的中年婦人,便是正房高芹。

兩人身後,還站著個唯唯諾諾的女子,她的穿著雖不及高芹來的奢華,但清眉玉口,氣質高潔,也算是一等一的美女。這個女人雲鴻認得,她叫做管雯,是雲封的一位側室。

人群後邊,還有幾個和雲鴻差不多的同齡人。

入眼的是一位藍衫公子,溫文爾雅,風度翩翩,雖然已是九月深秋,但他還是要搖著紙扇,此人正是雲鴻前世今生的死對頭,高芹的兒子,雲寒!

雲寒旁邊,還有個十五、六歲的姑娘,如雪白衣,清澈的雙眸流露出塵的美麗,放佛九霄孤月,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她是雲家的天才,名叫雲清月。

六歲通曉琴棋書畫,八歲縱橫武道,十歲進入了“通體境”。

她比雲鴻小五歲,今年恰逢及笄,有不少公子追求。隻是她偏好武道,小小年紀就突破了武士,前年還通過了終南之考,成為了雲家這一代,唯一有資格進入終南山修行的人。

雲鴻清晰的記得,前世裏,雲清月,這個天才少女,活不過十八歲!

原因很荒謬,竟是被雲寒這個畜生玷汙了身體,一時想不開,自殺身亡。

雲鴻搖了搖頭,也不去多想,朝著父親雲封徑直走去。

“慢!”一個侍衛擋在了雲鴻麵前。

“鴻公子,高夫人交待,請您到青雲閣偏殿等候。”侍衛義正言辭道。

雲鴻瞥了他一眼,溫和道:“我與父親說一句話便走。”

言罷,手一揮,周身一股強大的精神力迸發,掀起空中一陣罡風,那守衛眼睛一眨,隻覺得沙子進了眼睛,用手揉了揉,再看時,雲鴻竟已不在自己麵前。

遠處,高方一愣,見雲鴻輕而易舉的進來了,大吃一驚。

其實高芹並沒有讓雲鴻去偏殿等候,這一切,都是高方暗地裏出的點子。

這次晚宴規模之大,幾乎宴請了府中所有的人,包括多數相貌得體的丫鬟、下人。但由於青雲閣正廳隻能放下四桌宴席,其餘的都是設在偏殿中,而偏殿中,幾本都是些下人,隻有正廳中的四桌,才是真正的雲家人。

高方背著老爺、夫人,自作主張,將雲鴻安排在偏殿,本想報那一巴掌之仇,又想拍高夫人的馬屁,可沒想到,竟然讓雲鴻進來了!

雲鴻走在人群裏,因精神力的散發,產生一種無形氣場,周圍自動讓出一條通道。

高方見事情不妙,急忙跟高芹通報了聲,自己遠遠遁走。

高芹倒也沒有驚訝,不過稍稍變了臉色:自從雲鴻今日平安歸來,又聽說他在雲裳閣作了什麽鼇龍玄鶴圖,名聲大振,還結實了上官家的大公子,她就隱隱覺得不對勁。

不過,這事她不能說漏嘴了,畢竟今天雲封在場。

況且雲鴻是雲府的嫡長子,雖然名義上被廢除了長子身份,但是骨子裏流的還是嫡長子的鮮血。雲封這個人舉棋不定,他能廢除雲鴻的身份,就能恢複雲鴻的身份。

這些年來,自己好不容易才把雲鴻的勢力打壓下去,千萬不能讓它死灰複燃。

“呦~鴻兒,你可來了……”高芹笑著說道。

雲鴻冷笑一聲:“侄兒多謝姨娘厚愛,這麽隆重的宴席,還記得我這個野小子。”

高芹臉色一變,從雲鴻的話中聽出了弦外之音。

當下強顏一笑,道:“鴻兒,這是什麽話?我這個做姨娘的,怎麽會把侄兒給忘了?”

雲鴻微笑著點了點頭,沒有理她,徑直朝著最前麵那個男人走去。

“父親……”

男子深吸一口氣,臉色似乎不大好,回頭看了雲鴻一眼。

兩父子對望著,誰也不說話。從雲封的眼神中看,麵對這個被廢的嫡長子,他似乎有很多難言之隱,或是愧疚,或是責怪,或是期望,畢竟這是他的大兒子,誰也無法代替。

“聽說高姨娘把我安排在偏殿用餐,我本不該來這裏。但我想了想,還是忍不住想問父親一句:侯府今晚宴請的客人,是不是國子監的祭酒,司空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