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改邪歸正

邪靈雖強,但生無血肉,施展邪法受到約束,起初借用墨千青的肉身,雖然不好,但總有生於無。凶獸猰貐秉承燭龍血脈,先天體強,修至極處,可吞天地,乃是不可多得的極品,加之適才被正氣所傷,正值虛弱,麵對邪氣侵襲,根本無法抵禦。邪靈素來聰慧,慧眼識寶,自知是天賜機緣,更不得放過。進入髓海,見那獸魂虛如散沙,才一交手,便將其滅殺。

在外看來,猰貐隻是打了個滾,眼中靈光便被邪機取代。魔女見哥哥肉身碎裂,猰貐又為救自己,無辜殞命,心中又驚又怒。她自知無法戰勝邪靈,卻仗著年少輕狂,藝高人膽大,願用性命一搏。丹田氣湧,身爆邪光,腳底板揚起一陣邪風,便要上前阻止邪靈。

誰知到得跟前,不等對方出手,隻是骨翅一扇,邪風透體,即刻跌落塵埃。邪靈吸了魔女邪機,又占得猰貐肉身,實力強悍,恐有人仙修為。麵對魔女反攻,沒有將其殺死,已算的上仁慈。

卻聽它道:“你這臭娘們,別不知死活,本座可沒這耐性!不過,看在你對我有破繭之恩的情分,這次饒你不死。但若再妨礙本座,定親手將你滅殺!”

魔女聽他這麽一說,怒意更盛,又想起哥哥慘遭邪靈毒手,嚎啕大哭,罵道:“你這怪物,沒想到我曆盡千辛,好不容易集齊陣法靈材,到頭來,竟誕生了你這個喪盡天良,泯滅人性的怪物,你還我哥哥,還我的小魚兒!”

邪靈聽完,測測一笑,反道:“真是可笑,還你哥哥?我就是你哥,你哥就是我,本座因你哥哥怨念而成,你哥哥也因本座,才真靈未泯,苟存與世。我們本是一體,你讓我怎麽還你?他本就這麽卑鄙,你之前都被假象蒙蔽了,現在開口罵我,就等於罵你的親哥。”

魔女聽邪靈血口噴人,又要起身再戰。可方才被邪風撼了五髒,傷勢比雲鴻更重。剛一站起,就覺雙腿打顫,運功之下,發現丹田虛無,心中大驚。一個沒站穩便要跌倒,幸虧被雲鴻見著,往前一挪,恰好扶住。邪靈見兩人奄奄一息,身後凶蛟還是死物,其體內正氣激越,讓人覺著不適,便沒有多此一舉,振翅一撲,朝雲中飛去。眼看邪靈飛跑,魔女怒發千丈,再欲起身,隻可惜邪光已破空入雲,不知去向。無可奈何,轉頭看向雲鴻,見他麵色慘白,氣喘籲籲,已是檣櫓之末。就在這時,忽覺丹田一熱,一道暖流牽動全身,雖與邪氣機格格不入,卻在關鍵之時,護住心脈,保全魔女性命。

她回頭一看,暖流竟來自雲鴻手心,以為他要下殺手,驚道:“你做什麽?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要害我?”

說著,伸手去擋,卻被雲鴻隻手攔下。聽他道:“別動!你受了邪風,邪氣攻心,我若不度些正氣給你,你即刻就要氣絕身亡。我身中劇毒,適才出手,已知沒有活路,必死無疑,反正橫豎都是死,不如在臨死前,救你一命,也算結個善緣,了結了河神幫的這段因果。”

雲鴻此舉,雖似無心,實乃好意,魔女聽聞,頗為感動,發現雲鴻渡來的這股正氣,乃是邪機的天生克星,剛一入體,四處飛竄,轉眼間,便將渾身洗滌,又過片刻,整個人煥然一新,如同鳳凰涅槃,重生於世。那滿頭長發,也漸漸複原,再次展現出前所未有的黑潤光澤。邪機除去,魔女幡然悔悟,痛哭涕泣,打斷輸送正氣的雲鴻,哀哭求道:

“少俠舍己為人,此等恩情等同再造,可這一番經曆,我塵心已了,勘破生死,少俠不必為了我浪費內氣。此刻,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那哥哥。他被邪靈侵心,眼下魔性未除,喪心病狂,我怕他存活於世,會做出什麽大逆不道的事。適才,少俠救我,我發現少俠體內的正氣,秉天地之正,乃邪機克星,現在,隻有你才能除去它,還天地一個清明。”

雲鴻不由冷笑,正氣乃邪機克星,這話不假,但他一個將死之人,難道還有什麽能耐與那邪靈相鬥?隻歎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墨姑娘能夠大徹大悟,小生頗為高興。隻是邪靈出世,此乃天意,我等凡人,難以違逆。而且我現在毒氣攻心,命不久矣,就算要對付邪靈,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聽雲鴻說毒血攻心,又見其眼中充血,四肢腫脹,問道:“你中的可是血毒?”

對於所中春毒,實在難以啟齒,便道:“不瞞姑娘,確實是血毒,而且還是天下第一春毒,合/歡散。說來慚愧,為治此毒,我翻遍了無數典籍,皆無解毒之法,除非神仙下凡,否則我這條小命,真要栽在此處了。”說著,輕輕閉眼,擺出一副看破生死的模樣。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老天有眼,好人必有好報。

玥姑娘聽聞雲鴻所中之毒,目光一愣,道:“雲公子,今兒你遇到了我,命不該絕。我之前說過,我曾在激流中找到了飲血道人的墓塚,其中有一門法術,能給人稀釋血液。合/歡毒素固然猛烈,但終是血毒,中毒者血液凝固,三日後,爆體而亡。公子能撐到現在,想必是有什麽仙家法寶護體。我現在施法,可幫公子稀釋血液,雖不能完全解毒,但能延緩毒發時間三月,三個月內,若公子找到血芝、千年何首烏之類的靈藥,或許就能幸免於難。”

雲鴻聽得自是大喜,延緩毒發時間三月,等找到九仙器之二,不就能徹底治愈了?

欣喜之餘,不忘謝恩。

那玥姑娘道:“這是人命關天的事情,我看公子已經開始毒發,不得延緩,現在就開始吧。”雲鴻“嗯”了一聲,若能把血毒壓下去,他興許還真能與邪靈一戰。

運功治療的時間格外漫長,尤其是雲鴻,雖坐著一動不動,但心中很是著急。途中,感覺體內的血液沸騰了好幾次,卻也沒什麽疼痛,隻是些許壓抑,也能忍受。半柱香的時間,壓抑感消失,轉而五髒的灼燒感一去無回,這號稱天下第一春毒的合/歡散,竟真的被壓了下去。待行功結束後,更覺神清氣爽,原本悄然流逝的生機,卻又在不知不覺中遍布全身。

令人驚奇的是,這一番治療,不僅內傷全無,連幾處皮外傷也奇妙愈合了。

雲鴻轉過身來,正要道謝,卻見玥姑娘有些神思困頓,睫毛粘附糾結,擺出一副燈盡油枯的模樣。雲鴻一怔,伸手搭住她的手腕,輕觸脈搏,發現脈象細微,若有若無。

原來,玥姑娘所謂的“稀釋血液”法術,乃是飲血道人所創秘法,這種法術的實質是:以自身生機,換他人生機,說白了就是一命換一命。運行此法,消耗施法者所有功力,以死亡為代價,換取另一人存活的機會。

見玥姑娘命懸一線,雲鴻問道:“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

玥姑娘生機耗盡,即便是正氣爐也無力回天,一番施法,隻能為她爭取少許時間。

“雲公子,當年,哥哥被打落激流時,我就該死了。老天給了我新的生命,卻不曾給我命運的專機。這些年來,為複活大哥,我處心積慮,經營河神幫、算計水師府、提防大幽朝、修煉邪法、收集怨靈。可到頭來,終是敗了。正如公子所說,人倫亦在天道之中,逆天行事,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哥哥真的已經離開了。隻是他生前尚為婚嫁,黃泉路上,一人未免孤寂,現在,我就要去陪他。謝謝公子,在生命最後的時刻,將我從魔道邊緣拉了回來,也謝謝公子,告訴我做人的道理,舍己為人,舍身取義。如今,我將一身修為傳給公子,公子體內的血毒,也被我暫時壓製。公子,請你一定要幫我除掉邪靈,我可以成為千古罪人,遭世人唾罵,但我不想因為我的過失,導致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說話間,天上暮煙四起,瞑色蒼茫,碩大的陰雲被邪靈吸食大半,若再拖延,恐怕就是大羅金仙下凡,也未必能降的住它。雲鴻點了點頭,口中答應玥姑娘的請求,但卻心急如焚,邪靈侵占猰貐肉身,實力卓絕,就算是蛟龍在手,也以敵之。正愁苦時,玥姑娘遞來一物,那是一盞青燈,燈芯冥冥,古意盎然,引魂燈,正是雲鴻夢寐以求的引靈仙器。

玥姑娘道:“當日,流波寨覆滅,哥哥被朝廷抓走,斬首示眾,含怨而死,如此,才誕生了一縷荒魂。荒魂不為天地所容,不入地府輪回,常年徘徊身死之地,直到百年,消散天地,合於天道。那日,我學有所成,逃離太行山深澗,得知哥哥的遭遇後,便用這引魂燈捕捉到了他那一縷荒魂。據秘典記載,若以噬靈陣聚合邪機,可使死者重生。邪靈雖集萬千怨靈,亦有本意。它的本意,便是我哥哥的那一縷荒魂。這盞引魂燈,與暮雲陣相連,與邪靈核心相通,公子若有膽量,可進入引魂燈,找到那一縷荒魂,消滅他,邪靈自然可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