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幽冥魂夢
午飯過後，已是未時，虹顏決定即刻出發。
羭次山位於華山之陰，向北約二百裏，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山脈。根據史籍記載，羭次山中有一條名為“漆水”的河流，向北注入渭水。因此，隻需沿渭水北行，禦劍半日可達。
虹顏交代蘇靈兒，即刻返回終南，以護心蓮救治玄月。
她吃過午飯後，隻好屁顛屁顛的背著玄月，返回師門，並無怨言。
司空浩然將他二人送至山外，另外交代道：“仙長，方才我回憶相關史籍，書中有載，那守護鴕蜚神鳥的，還有一種善投的走獸，長的像禺，手臂甚長，你們可要小心應對。”
聽聞此言，虹顏倍感親切，朝他打了個稽首。
“先生放心，此之一行，一日可回。”
司空浩然望著雲鴻，說道：“雲鴻，你一切都要聽從仙長的安排，不可惹出事端。”此時，司空浩然就好似雲鴻的父親，一遍遍的叮囑：“有神獸之山，定然多凶險，若是情況不妙就要躲避，一切有仙長在，不要逞強，吃了眼前虧。我就在此地，恭候仙長平安歸來。”
虹顏點了點頭，轉過身去，不再多言。
雲鴻與司空浩然施禮告別，說道：“老師放心，學生自有分寸。”
“走吧。”虹顏冷冷的說了一聲，帶著雲鴻一起離開了幽冥煉獄。走過鐵索橋，虹顏指尖法決一撚，背後劍匣中飛出一柄仙劍。那仙劍古色古香，深色的青銅色，顯映出一種曆史的滄桑感。正是上次在潭村，大水中承載自己的那一柄。隻聽他道：“你乘此銀虹仙劍。”
雲鴻望了一望，提了口氣，縱躍而上。
“仙長，此仙劍乃青銅所鑄，為何要稱之‘銀虹’，名意可有不符？”
虹顏搖了搖頭，丟下一句與之無關的話。
“金銀雖富貴，亦有鏽蝕時，此劍名為‘銀虹’，並無不妥。”
話音剛落，便覺周遭景色一變，四周雲霧翻滾，遠處尖山探出。這般禦劍飛行，與元神禦風的感覺，所差無幾。雲鴻的肉身還處在養氣境，上升至如此高度，自然有些不適。趕忙運起浩然正氣調節，並用正氣爐籠出一片氣罩，抵禦外界罡風。許久之後，才覺心神漸漸安定。他回過神來，轉頭往側邊一看，卻見虹顏道長雙手背負，腳踏流雲，竟是騰雲而飛。
他心中微微悚然：這騰雲駕霧之術，可是上流的仙家法術！
“仙長所至何境？”雲鴻忍不住問了一句。
虹顏道長立在雲頭，衣袂飄飛，聽他詢問，隨口說道：“貧道已是地仙。”
“不是天仙，才可以騰雲嗎？”
虹顏有些詫異，轉頭看了他一眼，說道：“天仙騰雲之說，實屬荒唐。這天地之間，諸般秘法，施展起來與境界並無太大關係。隻需靈力與道行符合，有些東西，無師自通。”
“哦……我也是以前在書中看到的。”雲鴻應道。
虹顏聞言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這仙道一途，好比讀書學習，皆需循序漸進。然世間萬物，本就有共通之處。如今，道門治世，凡人聽說一些有關仙道之事，也不為奇。”
雲鴻道：“仙長，路途遙遠，甚是枯燥，您不如說些有關修仙之事來聽聽。”
虹顏望了他一眼，卻是搖了搖頭。
雲鴻有些掃興，隻好主動問道：“仙長，我聽說仙界分佛、道兩門，道門仙界名為：雲浮界，佛門仙界名為：般若界，而神州大地則叫做：長生界。這種說法，可是真的嗎？”
虹顏一怔，反問道：“浮、生、若、夢四大界，你竟然知道這些？”
“也隻是道聽途說。”雲鴻笑道。
虹顏點了點頭，似乎是心生感慨，歎道：“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雲鴻一怔：“仙長何出此言？”
“你體內之氣，並非天地靈氣，凡人修之，無師自通，斷不可能，此乃其一。你手中那個青瓷香爐，蘊藏無限仙力，絕非凡品，應當是仙界之物，此乃其二。你年紀輕輕，一/夜之間，有此轉變，無論是心境、見識，還是修行方式，皆令人瞠目結舌，此乃其三。憑這三點，貧道可以推斷，你若非有一段非比尋常的仙緣，便是那上界仙人的轉世。”虹顏正色道。
雲鴻一怔，上界仙人轉世！陡然間，他想起了“飛鴻上仙”這個名號。
這一刻，他有一個預感。
虹顏仙長見識博大，從他這裏，或許能尋得他重生的原因。
“仙長，有件事我想問你。”雲鴻道。
“但說無妨。”
“自古以來，天下萬物，生而無不有一死。因此，人世間早就傳有陰曹地府、轉世投胎一說。隻是那億萬生靈，轉世投胎，過程十分複雜，亦是繁瑣。一個魂夢界，便要負責諸天萬界，成千上萬的生靈轉世，如此巨大的工作量下，難免會出現差錯。不知轉世途中，會不會發生攜帶前世記憶，並且，再次回到前世的例子？”雲鴻小心翼翼的道出這重生難題。
然而，雲鴻說了一大通，虹顏道長隻給出兩個字的回複。
“不會——”
兩個字，直接將雲鴻的相關想法打入死牢。
雲鴻臉色一變，虹顏看在眼中，卻不曾道破。隻說道：“這諸天萬界，有陰有陽，有光有暗。在鴻蒙極北處，有一個日月星辰，永遠照不到的地方。此地的中心，便是浮生若夢四大界之一的魂夢界，也就是世人所謂的‘幽冥’。如今，魂夢界以‘輪回盤’為中心，共分六道，俗稱：六道輪回。但在天地初開之時，那輪回盤上，隻有一道。天地生靈死後，輪回盤的吸力會牽引各界亡靈，自然而然的飄**而來，吸入輪回盤中，重新進入生命的循環。”
雲鴻耐心的聽著，這些三界秘辛，也就隻有虹顏才知道一些。
“直到兩萬年前，這一局麵被打破。”
“起初，魂夢中並無活物。太古之時，因巫、妖一戰，驚天動地。兩族狂妄，皆想掌控輪回盤的力量，最終，導致輪回盤分裂，整個魂夢界，瀕臨坍塌。而那時，道祖鴻鈞已然合道，無法出手補救，隻好命巫族大神：後土，前往幽冥界，修補輪回盤。後土娘娘慈悲，見輪回盤裂開，重歸混沌，便以無上神力，整合輪回盤。而她自己，反而陷入了永世昏睡。”
“哎……原來六道輪回竟是這麽來的。”雲鴻一聲感慨。
虹顏點了點頭，繼續道：“又過千年，人族興起，三清傳教，西方也有準提、接引兩位聖人坐鎮，天下之教，漸分佛、道兩派。封神一戰後，玉帝昊天派了一大批神官，進入魂夢界，建造了幽都，也叫地府。幽都的首領，便是十殿閻羅。後來，佛界中也出了一位鼎鼎有名的菩薩：地藏王，他率一批佛兵至此，建立地獄，並發下宏源：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雲鴻點了點頭，說道：“鬼界與仙界相似，都有佛、道之分。”
“非也，仙界隻有雲浮、般若二界，但魂夢界除了幽都、地獄，還有很大一部分疆土在妖、魔、鬼、怪的掌控下，叫做：冥土。若說魂夢界的中心是幽都與地獄，那麽，冥土就是魂夢界外圍偏遠的區域。雖然幽都、地獄中的鬼民，紀律嚴明，但魂夢界無比之大，佛道兩門的勢力並不能控製外圍，冥土廣袤的區域。因此，冥土中充滿了混沌、暴戾、野蠻。”
聽了虹顏的敘述，雲鴻對傳說中的“幽冥”也有了一定了解。不過，說了這麽多，還是沒扯到與“重生”有關的話題。雲鴻定了定神，問道：“仙長，想必六道輪回便存在於幽都之中，轉世投胎，皆由十殿閻羅、諸位判官掌管。那麽這過程中，會不會出現什麽差錯？”
虹顏淡淡一笑，給出的回答仍是那兩個字：不會。
“為什麽不會？”雲鴻追問道。
“世人愚昧，對轉世投胎之事，多有誤解。天地初開，輪回盤便已形成，即便是道祖鴻鈞，也未必能掌控這種力量。別說是玉帝、後土之類的後天神祗。所謂幽都、地獄，也隻是佛、道兩門，為了掌控‘輪回’的一次嚐試，他們想借此控製六界秩序。但事實上，所謂的閻王、判官，不過是根據輪回本身的規律，預測每一位亡靈輪回後的結果，並非是控製。”
“什麽！原來是這般！”雲鴻初聞輪回正解，自然震驚。
虹顏笑了笑，又說道：“至於你所說，攜帶前世記憶，回到前世，這種說法，不僅僅牽扯到輪回之說，還與歲月流光有密切的關係。與輪回盤相似，相傳在三十三天外，有一塊掌控時間流逝的神石，也是天地初開，自然形成之物。別說是玉帝、佛陀，即便是鴻鈞道祖降世，也未必能動用此物。重生之說，純屬虛妄，雲鴻小友，有些東西，還是不要多想了。”
雲鴻歎了口氣，說道：“小生自當聽從仙長吩咐。”
閑聊之際，不覺已過去兩個時辰。
遠處奇峰林立，絕壁巍持，東南西北中，五峰環峙，高擎九天，好似一朵白蓮花。
虹顏指尖一動，飛劍速度降低，說道：“華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