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雷霆初現
原來這塊圓石，並非純石。
最外一層，經長年累月的風化，已生成一道堅硬的石壁。而石芯處，則包裹這一塊指甲蓋大小，通體晶瑩、質地溫潤的玉石。雲鴻難以想象，這些猴子隨意丟棄的石頭，盡皆是價值連城的寶玉。雲鴻指尖聚了一道氣，將那石子一剖為二，果然裏麵露出亮晶晶的玉髓。
一股天然而精純的靈氣，從玉髓中發散出來。
雲鴻怔了一下，將切開的玉石遞過去，問道：“這些圓石，是從哪裏來的？”
孫老接過石頭，朝雲鴻望了一眼。
“仙長，看來你也發現這些石頭中的秘密了。”孫老意味深長的說道。
雲鴻笑了一笑：“願聞其詳。”
孫老不語，轉頭望向那道深不見底的深壑，神思渺遠，似乎在想什麽。
雲鴻也朝山壑的方向望去。
四周青竹從生，唯獨這道險崖邊上，一毛不拔。按理說，天地靈氣匯聚之地，怎會光禿禿的，荒蕪一片？放眼望去，崖邊有不少這樣的圓石，零零碎碎，散落一地。忽然，他想起了古籍中的記載：羭次山有嬰脰之玉。這個嬰脰之玉到底是什麽玉？書中並無詳細說明。
雲鴻見孫老不語，便問道：“這裏可是羭次山？”
孫老點了點頭，道：“百年前，這裏叫羭次山，但現在，很少有人知道此名了。”
雲鴻恍然大悟，怪不到那個老樵夫沒聽過此地。
“孫老，您若有什麽難言之隱，大可跟我說，或許，我能助你一臂之力。”
“那好吧，便說與你聽聽。”孫老點了點頭。
“提起這件事情，其曆史淵源，一直可以追溯到三千年之前。”老猴的語氣很是沉悶。他似乎很不願意提起這些往事。幾隻小猴見狀，紛紛揚起爪子，依偎到孫老的懷抱中。
聽聞千年之期，雲鴻也有些吃驚，不過很快就安定下來。
三千年前，正是大禹統治的王朝——夏。
“這個故事，也是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那一輩傳下來的。在很久之前，這裏叫做：羭次山。我們通臂猴一族，自古以來就住在這裏。千年前，我的祖先在羭次山中，發現了一處福地洞天。洞中靈氣衝粗，有助修行，於是，便舉族搬遷至此。而後百年，相安無事，直到某一天，一個叫‘禹’的人，帶著一大批兵，闖入羭次山，並且發現了這個洞天福地。”
“果真是夏禹。”雲鴻心中一震，默默念叨這。
“這個禹，就是你們人類口中的‘禹皇’。此人闖入羭次山，以編纂地理誌為由，搶占我們祖先發現的這個洞天。我們不服，又打不過人類，隻好忍氣吞聲。”老猴歎了口氣。
聽到事情的真相，雲鴻一時間也不知說什麽好。
一邊，幾個小猴子聽聞，口中“吱吱吱吱”的叫了起來，似乎很是憤怒。
“他們在說什麽？”雲鴻問道。
孫老皺了皺眉：“他們說：人都是大壞蛋，搶我們的地盤，還振振有詞。”
雲鴻無言以對，這件事情，的確是大禹做的不對。
“小兄弟，事情還沒結束。你且聽說我說。”孫老陷入回憶，繼續道：“那些人類搶占了我們的家園，但我通臂猿一族，也不是好欺負的！一開始，我們也奮起反抗，與人類戰鬥數次。最終，人類提出以談判的方式，和平解決。先祖思想單純，便答應了與人類談判。”
“人類說：他們霸占此地，是為了編纂地理誌，並無他意。編寫此書，隻需要三至五年的時間，等書成之後，便離開此地，不再打擾。祖先聽聞，覺得這天地福地，萬物都有居住的權力，一族霸占，也有些不好，於是答應了人類的要求。幾年後，夏禹完成了華山一帶，包括羭次山地理誌編纂。按理說，他們離開後，應將這洞天福地，還給我們通臂猿一族。”
說到這裏，孫老語氣一沉：“但是，人類就是狡猾，背信棄義！”
此話一出，老猴身旁的幾個小猴，即刻暴跳起來，似乎是因為此事，憤憤不平。
雲鴻問道：“那最終，人類如何做了？”
“人類走了，但卻沒有將洞天還給我們。”孫老搖了搖頭，歎聲道：“他們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說什麽，此地是上古遺跡，天神舊居，按理應當還給天神，以表敬意。”
“於是，人類在這洞天中，放生了一種名為‘雷鳥’的飛禽。傳說，此鳥是雷神近親，是天神賜予人類的神鳥，專門用來守護洞天福地，是天神的使者。此鳥擅長禦雷，性格凶殘，脾氣暴躁。我的祖先中，也有不少修煉有成的妖，但在後來一戰中，大多死在此鳥手中。”
孫老歎了口氣，目光中太多的是無可奈何。
雲鴻見狀，安慰道：“猴死不能複生，孫老請節哀順變。”
孫老搖了搖頭，道：“死了也就死了，可是他們死的不值啊！這方洞天，自從被雷鳥占據以來，我猴族一直與之爭鬥，希望某一日能奪回這塊地盤。這一鬥，就足足三千年！”
雲鴻愣了愣神：“雷鳥，就是鴕蜚鳥嗎？”
“沒錯，雷鳥是上天賜予它們的名字，而鴕蜚鳥是人類給它們起的名。”
“哎……三千年已過，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孫老仍舊陷在無邊的痛苦中。
“吱吱……”聽了這個故事，一旁，幾隻猴寶寶眼中也閃著淚花，低聲抽泣。
“好了，別哭了，別讓小兄弟看笑話。”孫老對小猴道。
雲鴻摸了摸一隻小猴的頭，說道：“這件事情，人類的確有做的不對之處。但是，你們難道就因為憎惡人類，憎惡雷鳥長期霸占你們的家園，就用這石頭砸人，傷人性命嗎？”
聽聞這話，雲鴻手邊的一個小猴似乎急了，朝雲鴻大吼一聲。
“小花，不得無禮！”
“吱吱！吱吱吱！！吱吱！！”那小猴不服，仍在喊叫。
雲鴻皺了皺眉，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仙長，這件事，不是你想象的這個樣子。”孫老解釋道：“我通臂猿一族，也是人類近親，雖然三千年前，那群人占據了我們的家園，但我族對人類，並無惡意。自從雷鳥占據了那方洞天，每到雨天，總是無故響雷。後世之人，見此地有異象，總以為山中埋有寶藏仙器。數十年間，來此尋仙覓寶者，不計其數。起初，我們猴族也不去管，可卻發現，進入雷神洞之人，無一人能活著出來。即便是擁有修為的武者、修者，入得其中，也有去無回！”
“吱吱吱！”一邊，幾個小猴不斷應和著孫老。
雖然雲鴻聽不懂他們的語言，但見他們不住點頭，也大致明白了其意。
老猴道：“我們通臂猴一族，一直很善良，從沒有害人的心思。多年來，我們眼睜睜的看著那些凡夫俗子，入得雷神洞，葬身其中，實在不忍。但若直接出麵，與他們說明此事，他們定將我等當成妖怪，甚至，除之而後快。對此，我們隻好用石頭投射，阻止那些妄想入洞尋寶的凡人。一般來說，我們隻將其砸暈，然後將他們運送至百裏開外，這才離去。”
老猴拍拍胸膛，自豪道：“不說別的，老猴管理猴群的這一百年，從沒死過人！”
“原來是這麽回事。”
聽得這些解釋，雲鴻的心情也頗為沉重。幸虧方才及時阻止虹顏，若是讓虹顏擊殺了這些猴子，那才是天大的錯誤。聽了老猴的話，忽然覺得，問題的本源，還是因為人性之惡。
自私、貪婪、嫉妒、猜疑……
人世間，大多的矛盾糾紛，皆因此而起。
雲鴻曾幻想過，若人們沒有這些私欲、執念，世間該有多麽的美好？
但回過頭來，細細一想，自己又何嚐沒有私欲、執念？要取得鴕蜚鳥之羽，無意是要殺死它們，縱然此鳥窮凶極惡，卻也是一條性命。雲鴻歎了口氣，世間如此複雜，善善惡惡，是是非非，又有誰能分辨清楚。想起雲清月說過的話，人生在世，但求一個無愧於心吧。
手心一熱，那塊玉石發出溫熱的光澤。
“想必此地靈氣十足，能發展為洞天，便是因為這種奇特的玉石。”
孫老應道：“沒錯，這叫做脰玉，屬於藍田玉的一種，十分罕見。你現在所見，那隻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若是進入雷神洞深處，那裏麵埋著的，可都是名副其實的玉石精華。”
雲鴻點了點頭，承諾道：“您放心，我會幫你奪回家園的。”
聽雲鴻這麽一說，不僅是孫老猴，就連一旁的幾隻小猴，都不約而同的吃了一驚。
“吱……仙長，你說什麽？”孫老一副震驚的樣子。
雲鴻一笑，還沒來得及重複，便聽得遠處山壑中，一陣轟隆隆的雷鳴，聲震百裏。此刻已是日落時分，天空愈加陰沉，便因為這一聲霹靂，寒風中已夾雜著少許雨點。雲鴻猛地回過神來，忙朝崖下望去，卻又聞“哢嚓”數聲，紫霧中電光炫眼，胸口便覺得一陣壓迫。
“吱吱吱！！”幾隻小猴麵帶慌亂，急忙躲到了孫老的身後。
“完了，完了！”孫老猴見狀，麵帶焦急。
雲鴻問道：“怎麽回事？”
“剛剛那位仙長闖入雷神洞，洞中雷鳥發威，正與仙長激鬥呢！”
“原來如此。”
孫老麵色凝重，有氣無力的說道：“入得雷神洞，九死一生，我看那仙長……”老猴似乎不太看好方才那位“出手迅捷、法力無邊”的仙長。畢竟百年間，無一人能活著出來。
雷聲轟鳴，震耳欲聾，閃電如銀蛇飛竄，穀中一片籃紫。
風雨欲來，一片肅殺意。
雲鴻耐心等候，他相信，虹顏仙長是終南仙人，能一劍化解潭江怒濤，一定也能戰勝這些雷鳥。不過，心中這般想，事情往往不會順利發展。這鴕蜚鳥，相傳是雷神近親，既然是神明，實力自然不可小覷。一刻鍾後，見穀底湧起數道劍光，一道人在雷龍的糾纏下，飛身而出，全身已是衣不蔽體。雲鴻大驚，沒想到對付一群飛禽，虹顏仙長竟落得如此狼狽。
雲鴻縱躍而起，以浩然正氣罩住虹顏。
然而，驚雷餘勢未歇，波及雲鴻，竟朝之張開血口，疾馳而來。
雲鴻渾身一震，浩然正氣迸發，便要祭出正氣爐，強行打斷怒雷。
虹顏一聲大喝，提醒道：“用紫瓊雷霆珠！”
神念一動，雷珠在握。
雲鴻指尖駢劍，朝其中注入了一道浩然正氣。
刹那間，紫珠內電絲流竄，頓放光華，千萬道閃爍的雷霆，見光而退，紛紛被雷霆珠激**的紫芒化去。雲鴻被千雷籠罩，卻因手持雷珠，奇跡般的毫發無損。甚至，他還覺得有一股細麻的力量，好似流水，又如暖陽，從雷霆珠中緩緩湧入體內，存於丹田，化成靈力。
雷光一散，便聽得一陣“呱呱呱”有如烏鴉的聒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