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割腕救弟
話音剛落，歐陽然便覺天旋地轉，兩眼一閉，一頭栽倒在地。
小穎有些內疚，因自己渡劫牽連到無辜凡人，罪無可恕。此刻，因雷公、電母停手，雷霆暫歇。歐陽顏眼見弟弟受傷，心急之下發力掙脫開妖力束縛，急忙上前查看弟弟傷勢。
趁著這一絲空隙，小穎找到了躲開天罰的機會。
“歐陽公子，雷雨減弱了，我們先離開。”
歐陽然搭了弟弟的脈，發現脈象微弱，皺眉道：“好，我們先回廟裏去。”
他背起弟弟，隨小穎往破廟的方向奔去。
於此同時，雲頭的雷公、電母怔然不動，眼見白狐離去，也不追趕。兩神的臉上皆露出前所未有的驚慌，似乎犯了大錯。尤其是電母，持電光境的右手不住顫抖，額上竟冒出涔涔冷汗。許久後，她說道：“此凡人竟能抵禦天罰之威，他的身上，竟出現了仙心屏障！”
雷公頭疼道：“此人身懷仙基，我們無意打碎了他的仙心，這可怎麽辦啊？”
電母皺眉道：“這……這一雷，直接毀了此人的前程。”
雷公長歎一聲，但覺心中有愧，說道：“我們有愧於這小子，不過，既然劈到他，還打碎了他的仙心，那也是他的造化。道祖有訓：諸事皆有緣法，看來這是他的劫數，我們不必過多自責。那白狐本該隕落於此，眼下被其所救，四九雷劫算勉強過了。也罷，回去吧。”
電母道：“道法自然，順其自然，隻能這樣了。”
二神騰雲離去，刹時間，雲消霧散，月明星稀，天地間恢複清明之景。但見一輪秋月高懸於天，配上穹窿山的淡水清泉、芳草碧林，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隻可惜，常言道：物是人非。這景象依舊，發生的事卻難以挽回。歐陽然被天雷擊中，仙心破碎，仙基潰散，一路上直叫頭痛。歐陽顏將他背回狐仙廟，小穎趕忙去鋪了甘草，再由歐陽顏為他把脈診治。
奇怪的是，搭過脈象後，歐陽顏發現他的身體運轉完全正常。
歐陽然頭冒冷汗，渾身顫抖。
“啊！！大哥，我的頭好痛！救我！！”
歐陽然一邊為他擦汗，一邊道：“然弟，你別說話，大哥會醫好你的。”
“嗚嗚……大哥，我要死了……”
“別瞎說，放心，你不會有事的！”
歐陽顏用多種按摩的手法，反複按摩穴位，為他鎮痛安神，可都沒有效果。歐陽然心急如焚，他根本不知道，弟弟的病狀非凡人可治，他受到天劫波及，導致仙基潰散，就似凡人臨死前魂魄消散，絕非藥石可醫。小穎在旁看著，見他痛苦掙紮的樣子，心中很是愧疚。
她知道，這件事，歐陽然是無辜的。
半個時辰後，歐陽顏滿頭大汗，他用盡全力，甚至嚐試輸送內氣，可都不見好轉。
歐陽然的氣息越來越弱：“大哥……我……”
“然弟，你別怕，哥哥在。”
歐陽顏緊握他的手，眼看弟弟病情加重，自己卻束手無策。他心中悔恨不及，他恨自己不曾多讀些書，弟弟的症狀他從沒見過。一時間，根本不知道如何對症下藥，隻能去試。
而此刻，隻有小穎知道，仙基潰散，唯有重聚仙基，才能救他。
仙基來自出世時的天地運數，一旦確定，非大法力者難以更改。所謂仙基，就是資質，但非凡人口中的武道資質，而是成仙的資質。仙基越穩，運數越高，日後成仙的可能越大。當仙基充沛到一定層次，便能凝成仙心。擁有仙心者，氣運極高，隻需勤奮修行，必能成仙。
可此刻，到哪裏去聚集仙基，重凝歐陽然的仙心呢？
她想過，可以自己的仙基去救他，可是數目不夠。
而且，人、妖有別，若是強行灌輸，還可能因為人、妖血液不合，發生衝突。嚴重時，甚至致命。便在這時，卻見身旁的歐陽顏憤然起身，作出一個令人吃驚的舉動。他從懷中取出一把利刃，毫不猶豫的割破手腕。刹那間，鮮血迸濺，他將滾熱的鮮血喂給弟弟歐陽然。
小穎大驚道：“歐陽公子，快住手！你這是在幹什麽！”
說著，扯下白衣一角，要為他包紮。
歐陽顏奮力擠著鮮血，臉色已經發白。他說道：“別管我，我以前服過一株珍貴的萬年人參，聽說萬年人參可治百病，諸多雜症。人參的藥力滲透進入我的身體，我的血液裏自然含有萬年人參的藥力。我喂他喝下我的血，說不定這一株萬年人參的藥力便能救得了他。”
一語驚人，小穎的眼眶濕潤了。
當年，佛祖割肉喂鷹，解救眾生，今日，歐陽顏割腕放血，凜然救弟。這一份仁義，高尚凜然，這一份感情，情比金堅。雖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可小穎知道，仙心潰散乃是氣運缺失，絕非是藥石可治。即便是那一株萬年人參就在眼前，或許，依舊無法救他。
因為，他缺失的是仙基，而非命源。
“歐陽公子，這個樣子，你會死的！”
歐陽顏淒然一笑，道：“一命換一命，若能換回弟弟的性命，那也不虧。”
“歐陽公子，我求你停手，這樣沒用的，你弟弟他……”
小穎本要說“他並非命源缺失”，然而，話還沒說出口，她注目一看，卻見一直閉眼掙紮的歐陽然安穩了許多。不久後，他甚至像個剛出生的小孩，貪得無厭的抱住歐陽顏溫暖的胳膊，用嘴吮吸起哥哥的鮮血。她簡直不敢相信，歐陽顏的鮮血，竟真的救了他的弟弟！
“人參起效了，太好了！！”歐陽顏高興道。
“這怎麽可能！”
腦中嗡鳴一聲，小穎陡然意識到，他們兩兄弟，竟都是身懷仙基之人！仙基是與生俱來的氣運，流淌在血液中。此刻，救歐陽然一命的並非什麽人參藥力，而是歐陽顏的仙基！
歐陽然大喜，運聚功力，再次壓榨體內的鮮血。
鮮血流失，歐陽然的症狀逐漸平穩，但歐陽顏的臉色卻愈漸蒼白。
隻是盞茶功夫，歐陽顏便喪失了意識。
見歐陽然還在貪婪的吮吸，小穎當機立斷，白袖揮舞，強行分開了兩人。歐陽顏失血過多，還沒站穩就跌倒昏迷。歐陽然緩解了疼痛，也沒有蘇醒，反而是陷入深沉的熟睡中。
“歐陽公子，歐陽公子！”
廟中寂靜，唯有夜風吹拂，似乎是一縷魔聲，浸染著小姑娘的心靈。
她拿著白布，本想幫歐陽顏包紮傷口，然而，望著不省人事的兄弟二人，她的腳步忽然停滯。不知何時，一縷心魔占據了她善良的心。一縷邪念，在她心中潮水般的湧動開來。
那是一道魔聲，極具感染力。
“小穎，如此時機，你還在等什麽？此二人內心剛正，兼懷仙心，你若是將他們吃了，可即刻飛升，得道成仙。介時青春永駐，與天地同壽，這些，不是你一直夢寐以求的嗎？”
小穎渾身一震，小嘴裏，兩顆鋒利的尖牙蠢蠢欲動。
她嗅了嗅鼻子，似乎聞到了烤肉的香味，麵對“成仙”的誘/惑，她心中有些迷亂。
“小穎，恩將仇報，此乃小人所為！你可記得幼時，你因雪崩受傷，又被兩隻野熊追逐至穹窿山中，後來，是一位彈琴的男子救了你。我且問你，救你的那人，你可還有印象？”
“轟！”一道正義的心聲驚醒了她。
不覺間，小穎的眼前風光撩動，似乎穿越了時光，看到了幼時的畫麵。自己安逸的躺在一隻竹筐中，透過竹筐的間隙——遠處，風中，一個男子正在彈琴。是他救了自己，是他為自己接骨、塗藥，沒有他自己早死了。隻可惜，還沒看清他俊俏的麵容，便已沉睡過去。
清晨醒來，男子已然不在，自己驚慌離去，回首時，隻見三字。
多年後，自己知道那三個字，念作：歐陽府。
今日渡劫，麵對兩兄弟，自己一見如故。尤其是哥哥歐陽顏，冥冥中，她有感覺，這個歐陽顏便是曾經救她的彈琴男子。換個角度，即便不是，這兩兄弟幫自己渡過天劫，也算有莫大的恩情。若此刻趁人之危，恩將仇報，將此二人吃了，豈不是淪為邪魔歪道之流了？
“小穎，你還在猶豫？機會難得，過了這個村，沒了這家店！”
“小穎，邪不勝正，不要被欲/望驅使！”
“夠了！”小穎輕斥一聲，望著不省人事的歐陽顏，她的心終是癡醉了。不知為什麽，隻覺臉上一陣滾熱，腳步不由自主的移掠過去。她輕輕扶起歐陽顏，扶起他流血的右手。
“歐陽公子，你是好人，我不會害你的。”
溫婉一笑，頷首啟唇，她用香唇含住了他流血的傷口，雖然鮮血的氣味不斷刺激著撕咬的欲/望，但她還是忍住了。香舌輕吐，幾番舔舐，那深長的刀口，竟然奇跡般的愈合了！
吮吸之時，隻是心思輪轉，便已眉目含香，羞愧至極。
“生死之交，頭可破，血可流，可我已經喝過你的血，我們的關係算什麽……”
耳鬢燥熱，不知何時，已摟住了他的腰杆，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