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情為何物
雨過天晴，山間清寂，一聲鳥鳴打破黎明，紅日滾滾升起。
歐陽然早早醒來，發現懷中溫軟，暗香撲鼻，低頭一看，正摟著熟睡的白衣丫頭，頓時渾身一震。腦中想起昨夜之事，追回小穎、割腕救弟、失血暈倒，之後便不記得了。念及此處，又望了望懷中美人，自己怎麽會抱著小穎？自己沒做什麽禽/獸不如的事吧？他急忙推開小穎，四處查看。幸好自己的衣衫整齊，小腹有力，看樣子沒做什麽事，心下猛鬆了口氣。
小穎被他推開，伸了個懶腰，也蘇醒過來。
“穎兒姑娘，你……你醒了？”
小穎睡眼惺忪，還沒看到他，隻是聽到他的聲音，臉上便紅了一片。想起昨夜，趁著他失血昏倒，自己幫他舔舐傷口的情景，頓時芳心浮動，急忙運氣壓下去。忽然想起了挖番薯的事情，便道：“公子早上好，昨天說帶你去挖番薯，因雨耽誤，今日天晴，這便去吧。”
歐陽顏口中支支吾吾，不知回答什麽好。
“那個……穎兒姑娘……昨天晚上，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吧？”
小穎掩鼻一笑，盡露天真。
“公子說笑了，昨天晚上，你放血喂你弟弟，自己反而暈倒了。可能是淋了雨，一晚上身子都在抖。我本想點起火堆，幫你取暖，可沒想到木頭潮濕，硬是點不著。最後，我實在沒辦法，隻好……隻好抱著你，給你過一些暖意，希望公子不要見怪。”小穎含羞說道。
歐陽顏聽聞，滿腔驚慌化作柔情：她竟然對我這麽好！
“姑娘，我……”
小穎知道他要說一些賠禮道歉的話，即刻上前，用手捂住他的唇。隨後，獻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好啦，好啦，沒事的。你救我一命，小女無以為報，就算是以身相……那個……我不說了！我們快走，早晨露水灌溉番薯，格外新鮮，過了這個點，番薯可就不新鮮了！”
歐陽顏隻覺一道香風撲鼻，不覺已親吻了她素白的手心。
以身相許，這個敏感的詞匯，即便說不全，也如驚雷般撥動了他懵懂無知的心。
霎時，歐陽顏隻覺這普天之下，萬物如塵，諸多瑣事皆不起眼，唯有這一縷香風，一寸溫柔，一個美人，稱得上是塵世間的明珠，光耀滿目。輕輕呼吸山間的秋風，他似乎感悟到了冥冥中的天意。他與小穎相識，絕非茫茫人海中的一次回眸，而是天命所歸，因緣既定。
問世間，情為何物？隻道是——緊握因緣，不悔相思。
“穎兒……”
情至深處，他已去除了“姑娘”二字。
小穎語帶羞澀的說道：“顏公子，露水將消，時候不早，我們快走吧。”
瞥了一眼弟弟，見他還在熟睡，道了聲：“好。”
隻是一座山，兩人卻用了二個時辰才翻過。歐陽顏想想就覺得好笑，身邊美人，方才還說什麽時候不早，要趁著露水消散之前，挖到新鮮的番薯。可到了此時，兩人並肩，寧願隨風緩行，一路遊覽美麗的江南風光。否則，憑歐陽顏的修為，全力施展，翻過此山，隻需一刻鍾的時間。佳人相伴，十指緊握，走在路上，那些兒女情長的心思，早已是心照不宣。
到了山穀之中，歐陽顏大驚，這裏果然是一個福地。
雖是深秋，此地卻是春暖花開，氣候怡人。抬頭一看，天上祥雲飄散，穀中靈獸追逐，腳邊藤蘿彌漫。在穀中的一塊平地上，生著許多番薯。這些番薯個頭很大，十分飽滿，披著溫馨的日光，身下的泥土也散出芬芳的土香。歐陽顏隨手撿起一塊番薯，掂量一二，卻見這所謂的番薯上，生有許多細長的紅毛，此外，還有一股濃鬱的藥香撲鼻，雙手頓時一顫。
“穎，這就是你說的‘番薯’？”
小穎點了點頭，回答道：“恩，這個山穀中的番薯比外邊的大，你別看它長得歪七扭八的，但吃起來又甜又酥，還有清神醒腦的功效。我從小吃這裏的番薯長大，你放心好了。”
歐陽顏驚道：“什麽？你從小吃這裏的‘番薯’長大？！”
小穎愣神道：“是啊，怎麽了？”
歐陽顏哭笑不得，苦笑道：“好穎兒，看來你真不知道這是什麽。世人閱曆淺薄，這根本不是番薯，此乃天地間難得的靈物——何首烏！一般的何首烏，多生於山穀灌從、溝邊石縫、山坡林下，集天地之靈氣，日月之精華，可入藥，極為珍貴。隻是，一般的何首烏長不到這麽大，沒想到，此地靈氣匯聚，竟孕育出了一大批珍貴的何首烏，真是天賜的造化！”
聽聞歐陽顏的講解，小穎還是天真道：“管他何首烏、何尾烏，能吃就行！”
歐陽顏開心不已，笑道：“你呀，就知道吃！”
小穎挺鼻道：“哼！民以食為天，你們不都是這麽說嗎？”
“那是，那是。”
不覺間，歐陽顏輕輕摟住小穎香軟的纖腰，深情地望著她星子般的眼眸，眼波如漾。小穎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配合著投懷送抱，將手搭在他的胸前，俯首埋入他懷，輕輕應聲。
女孩撒嬌道：“顏，抱緊我。”
歐陽顏將她抱得更緊，見時機成熟，問道：“穎，你願意到城裏住嗎？”
小穎癡醉道：“我此身已屬公子，公子去哪裏，我就去哪裏，一切由公子做主。隻是我希望能常來山中看看，我總覺得，世人的氣息很渾濁，沒有山裏的空氣來的清新自然。”
“真的嗎？”歐陽顏心中歡喜。
小穎語音怯怯：“嗯。”
“穎，你放心，現在世道混亂，留在城內，的確不是個好主意。今日，我們發現了這麽多何首烏，稍後取走一些，拿到城裏賣個好價錢，置辦些生活所需之物。等我弟弟的傷勢完全好了，我便將家主之位傳給他。此後，我們就來穹窿山搭個茅屋，隱居在此，可好嗎？”
小穎滿懷憧憬，與他隱居，一起修煉，最後成仙，如此，人生何求？
可唯有一點，讓她久久不能安心。
他是人，她是妖，人妖結合，自古以來都沒有什麽好的結局。她長歎一聲，詢問道：“顏，我問你，我和你在一起，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跟你並非誌同道合，你會不會離開我？”
“傻丫頭，一起生活，自然要不斷磨合，你放心，我會好好待你的。”
“可我不是……”
“不是人類”四個字，她最終沒能說出口。她知道，這句話一旦說出，眼下的美好時光或許將即刻消散，變成夢魘，消之不去。她下定決心，珍惜眼前，莫問前程。這一刻，她的目光縈繞幽光，忽然變得魅冶而誘人。日光下，美麗的容顏令人無法直視。不知不覺，歐陽顏已被柔情籠住了神思，眼前的白衣女子，仿佛河畔嬌嬈的清蓮，勾魂之美，蝕骨之豔。
歐陽顏輕咳一聲，想把目光挪開，然而小穎卻不容他閃避，伸手繞上他的脖頸。
美麗的少女問道：“顏公子，問世間，情為何物？”
歐陽顏哈哈一笑，說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這句話流傳甚廣，隻可惜能做到的又有幾人？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吟這些詩，也隻是說個風/流。在我看來，情之一物，不如緊握因緣，即便情深緣淺，日後回想，亦不悔相思。”
“緊握因緣，不悔相思。”小穎似乎很滿意這個回答。
“顏，我愛你，吻我吧。”
彼時，微風拂過發梢，在她的呼吸間輕輕飄灑。
她輕啟櫻唇，香舌吐豔，柔情化作萬千漣漪。這一刻，發如水，惑人心，麵如霜，攝人魂，她靠近他的唇畔，一字一句，柔聲傾訴。眼神妖嬈，紅唇似火，溫暖炙人，妖嬈無限。
一向沉穩的歐陽顏，麵對主動索吻的少女，硬是做不出任何反應。
隨著小穎的輕笑，他的眸光微微垂下。那**的丁香舌嫵媚如毒，探入他口中，一絲絲的幽香，化開所有“君子”的顧慮。歐陽顏醉了，徹底的醉了。今日，此時，這深情的一吻，注定了日後的所有劫數，注定了他這一輩子，被一個“情”字所困。當魅惑柔香的舌尖浸入肺腑，他的雙臂驟然發力，將她緊緊擁住。閉目、低頭，向著那溫軟的紅唇，深吻下去。
“穎兒，我也愛你。”
他輕呼著她的名字，訴說情話，萬千柔情拂在耳鬢，讓人熏染如醉。
秋風吹散滿山的蒲公英，將此地點綴成童話般的世界。
小穎緊閉雙眼，摟著他，感受他著內心深處火熱的情感。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表達的依戀，仿佛是無盡的生命，不滅的光陰，無論曆經怎樣的生離死別、輪回流轉，都不會消失凋零。這一份真摯的感情，在蒼茫的天地之間，不離不棄，在廣袤的紅塵之中，勿失勿忘。
“顏，小穎喜歡你，小穎願意嫁給你，小穎願意愛你一生一世……”
“穎，我也愛你，一生一世……”
穀中的陽光肆意揮灑，沒有任何人來打擾兩人，這一次深深的擁吻。
兩人回到狐仙廟時，已是當日下午。
歐陽然早已醒來，見不到大哥，心急如焚。本想出去尋找，但想到大哥和小穎姑娘可能去挖番薯了，現在出去，反而不好，隻好在廟中等待。這期間，他回憶了昨日曆經之事，心中還是有些忐忑，甚至感到不安。雖然他不知自己仙心已碎，甚至遭受過雷擊，但有一點，他很確定。小穎身上的體香，與那隻妖狐的狐香極為相似！山中美女，難道是狐狸成精？
他勾/引大哥，到底是為了什麽？
歐陽顏挖了十數條何首烏，用衣物包著，滿目風光的走進廟中。歐陽然正在思索，忽見大哥回來，小穎姑娘也跟在後邊，急忙丟下手中柴火，上前說道：“大哥，你終於回來了。”
歐陽顏道：“然弟，你醒了？你快看看，我們挖到什麽了。”
歐陽然接過包裹一看，大驚道：“何首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