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見財起意

石壁環繞,森然如井,四麵昏黃的油燈明暗搖曳。

天牢是大幽有名的牢獄,不亞於幽冥煉獄。此地所關之人,若非大逆不道的奸人罪臣,便是殺人如麻的亡命之徒。不過,這裏關押的都是凡人,沒有能人異士,更無妖魔鬼怪。

雲鴻身為將軍,也算是“罪臣”,自然被關在這裏。

被雷、霆二將推入牢房,又用鐵索將雙臂懸扣,吊在半空。雲鴻發出一聲自嘲。前世他被關在這裏,足有半個月,沒想到重生之後,事事拘謹,卻仍難逃陷身囹圄的命運。想起前世之事,恍如過眼雲煙,點點浮現眼前,心中酸楚,悲聲歎道:“人心叵測,世事難料。”

“鳥、鳥、鳥,鳥你個頭,到了這裏,誰鳥你,給我老實點!”

一個獄卒將鋼鞭拍在桌上,繞到雲鴻身前大喝。

雲鴻不屑一顧,此人鼠眼猴腮,衣衫不整,一看就是下三流的貨色。而且,此人隻有通體境初段的實力,若非自己手腳被束,那裏輪到這種低三下四的人作威作福?那獄卒傲嬌慣了,別說雲鴻這種三品將軍,就是從前的禮部尚書,官居二品,他也親自“教訓”過。見他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皺了皺眉,揚起手中鐵鞭,叫囂道:“小子,看你這死樣還挺傲?”

雲鴻冷笑一聲,閉目盤膝,不去答他。

“呦~~小子,看來不給你吃上幾鞭,你真不知道‘死’字是怎麽寫的!”

手中鐵鞭猛地揮出,朝雲鴻身上砸去。

“轟!”

金光迸發,浩氣奔湧,鐵鞭被一層元氣彈開!

牢獄中蟲鼠成群,這些昆蟲大多喜濕,受浩然正氣的刺激,如遭雷擊,到處竄動。那獄卒怔了怔,此地通常關押的是凡人,所以獄卒們也沒有太高的武道實力。心中有些不服,又抬手朝雲鴻身上碾了八、九鞭。每一鞭下去,都是同樣的效果,凡鐵之器難以傷他分毫。

雲鴻有三件仙器護體,雖隻有武師的境界,卻不亞於宗師大成的實力。

尤其是外修武道,內煉元神,相比單純的煉體之人,抗性更強。

雲鴻安然自若,微笑道:“兄弟,我勸你不要白費力氣,老天有眼,小心遭報應。”

那獄卒喘了幾口大氣,沒想到這細皮嫩肉的公子哥,竟有如此修為。

“日/你仙人板板,都到了這個地方了,還裝什麽清高?如果老天真的有眼,就不會讓淪落至此了!你這小白臉,好似茅坑裏的石頭,又髒又臭!哼,老子就不信教訓不了你!”

扔下鐵鞭,轉身從牆角拿出一根鐵棍。

“小白臉,看你笑得這麽怡然自得,不如讓你‘開口笑’到底!”

這裏的“開口笑”並非真的開口笑,而是監獄中的一種刑法,乃是用鐵棍插入口中,穿過咽喉,直達腸胃。那種疼痛,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殘忍程度,絲毫不亞於淩遲、腰斬、炮烙等酷刑。見那獄卒動真格的,雲鴻眉目一怔。轉頭望向兩側,束縛手腳的都是玄鐵鎖鏈,別說宗師,就是人仙來了,也未必能掙脫。如果坐以待斃,定會被這獄卒弄得半死。

獄卒走上來,捏著他的口頰,握住鐵棍就要朝裏麵插去。

雲鴻喝道:“兄弟,慢著!”

獄卒望了他一眼,冷笑道:“怎麽?小白臉,想求饒了?不過我告訴你,你的得罪了老子,要求饒可沒呢麽容易!除非叫老子一聲爺爺,老子或許能手下留情,給你留一寸皮!”

雲鴻笑道:“淪落此地,求饒何用,我倒不是怕死,就是有一件寶貝……”

“什麽?寶貝?!”

那獄卒眼睛一亮,目光在雲鴻身上四處飛掠。

雲鴻愁眉苦臉,點頭說道:“沒錯,那是我雲侯府的傳家之寶,我父親將其交給我,方才,我還沒來得及將寶貝給我父親,就被你們抓來了。我可不希望因為我的死,導致雲府傳家之寶的流失。希望你將寶貝交給我父親,這樣,就算我死了,九泉之下,也無遺憾。”

見他一臉真誠模樣,獄卒毫不猶豫的選擇相信。

迫不及待道:“我答應你,寶貝在哪?我會將寶貝交給雲州侯的!”

雲鴻一笑,說道:“就掛在我的後腰帶上。”

“後腰帶?”

獄卒陰險一笑,急忙繞道雲鴻身後,果然,在腰帶上找到了一個小香爐。色澤亮麗,做工精致,小巧玲瓏,倒不像什麽傳家寶,反而像是公子哥們隨身攜帶的飾品。拿在手中,把玩片刻,看其樣子,金光閃閃,放在口中咬了咬,質地堅硬,當下斷定,香爐是黃金做的!

看了片刻,又發現這香爐雖小,內中卻透出一道金光,當下一驚。

“小子,這是什麽東西?”

雲鴻道:“此乃紫金香爐,是一件如意法寶,能大能小。”

那獄卒目瞪如球,他修煉至今,也聽聞養氣境以上的高人,可以修煉法寶。而法寶通靈之後,可大可小,可輕可重,又叫做:如意法寶。這類法寶極其罕有,即便是終南山、王屋山的牛鼻子,所使飛劍也少有如意法寶。望著手中精致的香爐,頓時熱血澎湃,興奮至極。

他做出猜測:方才用鐵鞭抽打不及,大半是因為雲鴻有此寶護身!

“小子,我問你,這東西怎麽用?”

目光急促,語氣充滿了貪婪。

雲鴻搖了搖頭,說道:“兄弟,安全起見,我勸你還是別試的好。”

“操/你奶奶的,你少廢話!”

那獄卒惱了,舉手將鐵棍架在雲鴻的臉上,便要插入他的喉嚨。

雲鴻大叫一聲,道:“兄弟息怒,你若真想試,我教你也行!不過,醜話說在前麵,若是出了什麽問題,後果自負!”說話語氣正氣凜然,神態異常嚴肅,沒有任何玩笑的韻味。

獄卒毫不在意,隻以為雲鴻在嚇他,故意不告訴他法寶的竅門。

“別他娘的廢話,快說!”

雲鴻長歎一聲,無奈道:“其實很簡單,你隻要雙手托住香爐,將其放在胸前,然後氣運丹田,口中念一句: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再道一個‘收’字,香爐就會變大了。”

“就這麽簡單?”

那獄卒大喜,雲鴻說話時,他已在照做。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收!”

轟!

刹那間,正氣集聚,湧入牢房。

雖在地底三丈,但仍是四麵鼓風,好似置身淩霄絕頂。那獄卒心中一震,隻覺手中香爐忽然加重,還沒反應過來,便似捧著百斤重物,雙腿發軟,接著癱倒在地。驚慌中,想要扔掉香爐,可惜分量太重,根本挪不動!一聲巨響,人仰馬翻,獄卒已被大山般的香爐壓倒。

見分量差不多了,雲鴻神念一動,停止了正氣的吸攝。

頭頂落下幾寸塵泥,乃因正氣缺失所致。

獄卒掙紮片刻,見無法掙脫,大喊道:“救命啊!小白臉,你坑我!”

時近年關,牢獄中看守的捕快很少。加上此時已是深夜,班頭們早已回家,隻剩他一人值班留守。四麵空**一片,除了雲鴻,哪裏還有人?見他中計,雲鴻放聲“哈哈”大笑。

“你小子坑我,快收了香爐,否則老子明天將你大卸八塊!”

雲鴻苦笑道:“兄弟,我剛才早說了,安全起見,讓你不要冒險嚐試。是你自己要試,而且先前約定了,出了問題,後果自負。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你卻當耳邊風,怎還怨我?”

獄卒臉色漲紅,呼吸如窒,對方的確是說明的,這件事自己理虧。

喘聲道:“救我,我、我要死了!”

雲鴻笑了笑,說道:“你放心,就委屈你在這裏呆一會,死不了的。對了,我還勸你不要大喊大叫,這附近沒人,喊叫浪費力氣,小心撐不到天明。”說完,雙目一閉,不再說話。

獄卒大驚,見他不說話,以為他逃走了,轉頭看去,身體卻還吊在那裏。

鬆了口氣,問道:“臭小子,你怎麽了?怎麽不說話!”

許久之後,無人應答。

“喂!小白臉,你說話啊!”

“啊!小白臉!救命啊……”

…… ……

雲鴻被困天牢,鎖他的是玄鐵重鏈,掙脫不得。雲鴻也沒必要逃走,這不過是場誤會,等陛下公主回宮,消息傳開,自當得救。隻是母親還陽在即,不容耽誤,若是出了紕漏,後果不堪設想。他倒不想捉弄這個獄卒,就是怕施法途中,遭人打擾,引發不必要的後果。

元神出竅,從仙居中取走玉蘆,一路禦風而上,直奔九霄。

眨眼之息,天牢已在腳下。層雲掠過眼前,寒風撲麵而來。雲鴻的元神已修至陰神,經過數日磨礪,大聖遺音歸位,魂力與魄氣擴大不少。隻差一個契機,便能摸到鬼仙門徑。

東南方三裏開外,已能看見雲侯府的縮影。

青雲閣中燈火通明,一眾家臣、子嗣,正在商議有關雲鴻的事情。

雲封傷勢有所緩解,上官百裏剛離去不久。

“老爺,依妾身看來,萬萬不可得罪朝廷,即便犧牲了雲鴻,我們也不能和大幽府作對!自高夫人離開,雲府的旁係收入斷了大半,現已是風雨飄搖,我們經不起更大的風浪了。”

管雯站了出來,一向看上去溫柔嫻淑的姨娘,對雲鴻並不是很重視。

“不行!”雲清月立馬反駁。

“娘,雲鴻是雲府長子,雲鴻被囚,雲寒被抓,沒了雲鴻,誰來繼承爵位?”

管雯冷笑一聲,道:“那有什麽?沒了雲鴻和雲寒,侯爺還有妾身。”

語氣嬌羞,和她一向老實溫柔的形象截然不同。

很顯然,她的意思是,再替雲封生一個兒子,將來繼承雲州侯的爵位。一個人,往往到了危難時刻,便能體現出人性本質。即便管雯平日老實忠厚,但事到如今,王翠薇半死不死,高芹逃離雲府,三房妻妾,隻剩她一個人。但可惜的就是,她沒有兒子,隻有一個女兒。

在這種情況下,難免利益熏心。

“娘,你怎麽能這樣!”雲清月有些懊惱。

一邊,幾個旁係弟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低聲道:“不就是那臭小子被抓了?有什麽大不了的?難道我們身上就沒有雲家的血脈?憑什麽隻有雲鴻和雲寒才能繼承雲州侯爵位!”

話音剛出,便被他們的生父喝住。

在大幽王朝,貴族世家之中,旁係弟子一般沒有繼承爵位的權力。

雲封氣沉丹田,真氣運行一個周天,緩緩睜眼。

無故開口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