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洪流再襲
見小女孩忽然開口，眾人都怔了一下。
靜萱、蘇靈兒最先回過神來，當即揮拳拔劍，一前一後呈夾擊之勢，圍住此女。
靜萱喝道：“妖女，你對我家公子做了什麽？”
蘇靈兒比靜萱更火，想到她先傷師叔，又傷鴻哥，怒氣攻心，更恨不得立即將她碎屍萬段。當即望空一招，祭出仙劍，道：“死妖女！你要是再上前一步，休怪本姑娘劍下無情！”
蘇靈兒的這番舉措聲勢駭人，本以為足夠震懾她，誰知那小姑娘根本不吃這套。
她瞧都沒瞧二人，隻是望著雲鴻，麵無表情，平穩地向前邁進。
“喂！你找死啊！”
見她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蘇靈兒實在咽不下這口惡氣，登時魚躍而起。小指一勾，水藍仙劍迸出霓霞雲彩，炫目的劍光聚合成氣，毫不拖泥帶水，徑直朝那小姑娘的背心刺去。
“叮——”
氣浪飛炸，劍氣被一股極強的力道駁回，塵土揚處，卻是虹顏指引長劍，擋在小女孩的前麵。瞪了她一眼，冷道：“她身上沒有靈力，你這一劍下去，是想直接取了她的性命？”
蘇靈兒倒吸一口涼氣，想要狡辯，一時間卻又說不出話來。
“靈兒，我沒事，別衝動……”
靜萱聞言一震，見雲鴻醒了，急忙過去扶他。
蘇靈兒聽到雲鴻的聲音，這才收了仙劍，也急忙跑到他身邊。
雲鴻努力坐起身子，稍稍運轉了一周浩然正氣，這才覺得心神穩定，腦中滋生的幻覺與恐怖也逐漸消散。小女孩瞥了一眼雲鴻，依舊沒有什麽表情，隻問道：“你是不是都看見了？”
靜萱有些疑惑，這小姑娘連問兩次“是不是看見了”，公子到底看見了什麽？
剛要詢問，小女孩又問：“你信不信，你之所見，在這個世界上真實存在？”
雲鴻猶豫了一下，反問道：“那個地方，是不是東海？”
回憶起方才看到的畫麵，四周一片汪洋，怪山如礁，倒有些像東海邊境的景致。
“不是。”回答得很幹脆。
“不是？”雲鴻麵色微變。
“喂！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啊！”
蘇靈兒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二人的對話。
虹顏拂袖走來，淡淡問道：“先說說吧，方才你看到了什麽？”
雲鴻皺眉道：“說不清楚，很奇怪的場景，你們看吧。”話音未落，心念微動，已喚出墨魂硯。略施法術，空中便**出各種光波、幻影，構成一幅幅畫麵，正是他看到的奇異景象。
“哇！這什麽怪物！”
蘇靈兒仍改不了大驚小怪的性子，見到兩巨獸的瞬間，張嘴就叫了起來。
當然，震驚的不僅是靈兒，就連虹顏露出難得的驚容。
“獨角無爪之龍為虯，這巨蛇難道是……虯龍？”
玄月見那巨鱉如山，卻也說道：“龍首龜身，好像是龍生九子之一的贔屭。”
隨著兩聲巨吼，畫麵進入尾聲，場景緩緩消散。
眾人之中，誰也沒見過這種場麵，看完後都是麵麵相覷，無話可說。
這等景象，難以用筆墨形容，若偏要說，隻得一詞：不可思議。
雲鴻將目光轉向小姑娘。他以墨魂硯幻化此景，目的不僅是給虹顏他們看，更是要給這小女孩看。雲鴻知道，這小姑娘防備之心很重，隻有取得她的信任，才可能進一步了解。
她現在開口說話了，比起之前，已經是一大邁進。
見她目光有些顫抖，雲鴻走上前問道：“小姑娘，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心中會封存著這些奇怪的記憶？我們是終南山的弟子，你若有難言之隱，盡可說出來，我們會幫你。”
小女孩微微抬頭，見雲鴻異於旁人，他身上散出一種獨特的儒雅氣質，讓人倍感親和。更重要的是，這麽多年來，他是第一個看穿自己內心的人。說不定，他真的可以幫自己。
雲鴻見她麵色改動，連忙又問：“小姑娘，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緩……漾……”
“緩漾？”
身後，靜萱念了念著兩個字，淺笑道：“緩緩**漾，這名字還真好聽呢。”
雲鴻微笑著，又問道：“緩漾是你的名吧？你姓什麽？”
小緩漾搖頭道：“我沒有姓，我是一個孤兒。”頓了一聲，又道：“我根本不知道我是哪裏來的，也不知道我為什麽來到這裏，更不知道，我來到這個世上，到底要做些什麽……”
話音充滿迷茫，說到最後，甚至有些淒涼的味道。
靜萱聽她說到“孤兒”兩個字，心中也是莫名一痛，仿佛被針紮了。
不覺走上前，說道：“小緩漾，人生在世，有些事情是天定的，也有些事情是人為的。既然來到這個世界，就要學會把那些不好的事情忘掉。未來的路還很長，人活在世上，不一定要有什麽遠大的目標。有些時候，無為反而更好。你隻要想著，如何才能讓自己更快樂。”
緩漾並未答她，隻是望她一眼，眼中有些幹澀與絕望。
雲鴻道：“小緩漾，你有什麽不能解決的事情，不妨說出來，我們大家會幫你。”
她呆想了一會，說道：“龜和蛇……我每天都會夢見……”
“做夢？”雲鴻皺了皺眉。
虹顏似乎想到什麽，問道：“緩漾姑娘，能否告之貧道你的來曆？”
緩漾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雲鴻見她眉目暗淡，便問道：“小緩漾，你是不是還因祝大娘的死難過？”
說起祝大娘，仿佛觸動了她心中的一根弦。
她支支吾吾說道：“我從小記性就好，這幾年的事，我都記得很清楚。祝大伯是第一個死的，那一天，全家人都在哭，天上下了很大的雨，整個世界都是一片黑白……後來，大哥哥和大姐姐也死了，她們死的時候，眼睛合不上，眼球裏全是血絲……再後來，大家說都說我是妖女，要把我趕走，隻有大娘她一直護著我……可是，今天早上，連大娘也死了……”
說到最後，小女孩眼圈泛紅，竟是哭了起來。
聽聞這些敘述，眾人都感到一陣痛心。
這種事情，對於一個七、八歲小女孩來說，的確很殘忍。當別人還在父母的懷抱中，享受著安逸與溫馨，她卻因自己的存在，導致身邊的人，接連受累，甚至接二連三的喪命。
靜萱心中碾過千念，急忙上去把她抱住，安慰道：“小緩漾別哭，都過去了。”
過了好一會，見她心情平複，雲鴻才走過去。
“小緩漾，到紅河村之前，你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緩漾點頭道：“是的，我所有記憶的起點，就是在紅河村。”
“那你今年幾歲了？”
緩漾情緒低落，歎聲道：“我不知道，大娘說我有八歲了。”
虹顏思索一陣，插話道：“正常人在出生後，縱然記憶不全，但總會記住一些零散的片段或是破碎的瞬間。可她什麽都記不起來，貧道猜測，所謂三歲，不過是她誕生的第一日。”
“第一日？什麽意思？”雲鴻有些不明白。
虹顏擺了擺手，避開這個話題，道：“此事不宜過早討論，還是說說龜蛇之事。”
說到龜蛇，雲鴻不得不想起“乾坤秘圖”中見到聖獸——玄武。又想起畫麵裏的一龜一蛇乃是兩隻異獸，似乎與玄武並沒什麽關係。不過事到如今，也隻有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了。
“對了，小緩漾，你說畫中之地並非東海，那這個地方是……”
“就是紅河穀。”緩漾沉沉道。
“什麽？！紅河穀？這怎麽可能？”雲鴻驚噫一聲。
他將目光飛速掃過群山，卻見眼下，各峰間的排列異常眼熟。不覺想起畫麵中的末世景象，將那些浮出水麵的峰尖，與眼下的群山一一對應，最後竟發現，它們的位置不謀而合！
緩漾輕輕說道：“洪水是大龜和大蛇引起的。一開始，夢裏並沒有他們，世界很美好，就像現在這樣，山清水秀，風和日麗。直到有一天，大蛇和大龜出現了。他們一見麵就相互撕鬥。起初還隻是打打停停，洪水也跟著時漲時退。後來，他們越打越激烈，一打就是十天半月不停。洪水越來越大，水位越升越高，最後村子淹了，森林毀了，大地也變成了汪洋。”
靜萱似乎聽到了什麽，說道：“洪水時漲時退，不正是現在的情況麽？”
雲鴻笑了笑，道：“難不成這紅河穀內，真的住著一隻大龜和一條大蛇？不過，說真的，我們來了這麽久，一隻在紅河村附近徘徊，還沒去過紅河穀，不如我們先過去看一看？”
話音未落，忽覺大地一顫，耳邊傳來一陣低沉的怪聲。
眾人毫無防備，踉蹌著就要跌倒。
雲鴻一手抓住身側的靜萱，將她帶到懷裏，大叫道：“怎麽回事？”
沒來得及回答，但聞水響連天，大水帶動山石，已從前方的險崖飛馳而下，掛出一條匹練似的瀑布。眼見大水注入河穀，水位飛速上升，隻是幾息功夫，已將山腳的灌木叢淹沒。
這時雲鴻才反應過來，洪水又來襲了？
虹顏雙腿一瞪，騰身至半空。背後劍匣劍光爆射，發出數十道劍氣將眾人載起來。這時，才聽得蘇靈兒大叫一聲：“不好！小緩漾朝河穀的方向跑去了！危險啊！快把她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