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君子之德

單獨抱了一床被子,挪到裏側床角,將被子往身上一遮,連頭都蓋了進去,不發一言,這便背對著她睡了過去。靜萱一怔,登時哭笑不得,同時,心底融上一道蜜意柔情。

原來雲鴻並不打算對她做什麽,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這床本來就不大,雲鴻一個公子,寧願擠到床角邊,將中間的空位留給自己,這種待遇,自小到大,什麽時候享受過?不知不覺,眼眶竟濕潤了:“原來鴻公子不是什麽紈絝子弟,也不像夫人說的那般可惡,他是一個君子,他是一個好人…”靜萱心底默默想道。

雖說夫人讓她為難雲鴻,可一時間,心底對雲鴻的好感卻是愈加強烈。孔聖人曾經說過:君子不妄動,動必有道,君子不徒語,語必有理,君子不苟求,求必有義,君子不虛行,行必有正。鴻公子為人寬厚善良,品行如玉,世人讚頌的“君子”,或許就是指這類人吧。

靜萱小心翼翼地脫去外衣,鑽到被子裏躺下,不過一會,身後便傳來雲鴻的鼾聲,暗下偷偷一笑,見他背對著自己,心情上竟然有些失落,甚至暗下埋怨他不解風情。

靜萱沒有察覺,就這短短幾天,她對雲鴻的態度,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或許是她尚且年幼,不懂人情,又或許是……兩世姻緣,天命所定。

見雲鴻鼾聲愈大,知道他不會理睬自己了,心情也放鬆下來。將身上淋濕的衣服全部脫下,隻剩下裏麵一件單薄的褻/衣,雖然這衣服也有些濕,但還是不敢再脫了。縱然如此,還是將她玲瓏有致的身材顯露無疑,自從練武,她身上便沒有絲毫贅肉,身材完美無缺,仿佛美玉無暇。幸虧外麵雷雨綿綿,沒有月色,並不擔心在雲鴻麵前寬衣解帶被看見。

“今天就算沒有與雲鴻共枕,也算是同床了……”

靜萱腦中胡亂想著,不知不覺,困意來襲,迷迷糊糊中,隻覺得雲鴻翻了個身,臀部抵著自己的身子,雖然隔了兩床被子,但這感覺還是怪怪的。

時間流逝,鼾聲被雨聲取代,聆聽著自然的韻律,慢慢進入了夢鄉。

雲鴻聽著身邊的呼吸聲愈加平穩,知道靜萱是睡著了,靜靜看著她優雅的身子,臉上淡然一笑。心底知道,這些是遲早要發生的,可沒想到事出突然,竟來的這麽快。如今,雲鴻尚處於修行階段,時機未到,不可被女色迷惑,哪怕是相隔兩世的愛人與他相隔咫尺。雲鴻活了兩世,這點定力還是有的,況且,如今形勢不定,決不能因一時之爽埋下禍根。

畢竟自己尚未婚配,要是與丫鬟私通,算是壞了禮法。

這些要是被高芹抓住,絕對是一個致命的把柄。而今之舉,不僅沒有任何後果,還能影響靜萱的心智,若是發展順利,從此之後,她對自己的威脅就小了很多。

況且今夜天賜良機,本來以為她會在店內過夜,卻沒想到她又失手將店門鎖上,這些,難道不是上天注定?雲鴻修煉儒學,輔以道法,講究中庸,子曰: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中庸之道,包含道家順其自然的思想,這件事的處理,遵循的便是自然之道。

有了今夜這場變故,雲鴻對拉攏她,已經有了六七成的把握,接下來,便需要潛移默化的影響,直至徹底歸順。到那時候,才可說是兩人,今生姻緣的真正開端。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

美夢過後,風雨停歇,由於雨水洗刷,天地一片清明。外麵十分安靜,偶爾能聽到雨水滴落得清音,東方天色微明,透過窗戶,射進一道熹微明光,此刻,已是卯時三刻。

靜萱身為丫鬟,早已習慣這個時刻醒來,仰頭伸了一個懶腰,看樣子睡得挺香。大概是忘了還在別人**,隨意一蹬腿,竟然感到被一團軟綿綿的東西壓著,微微還有些發燙。心頭一愣,即刻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將腿伸到雲鴻被子裏去了!還被他壓在懷裏!

頓時,臉上漾起一片紅潮,好般尷尬。

兩人本來各自蓋著一床被子,伸個懶腰不至於會發生這種情況,這也說明,昨天夜裏,自己便將腿伸了過去。想到這裏,簡直無地自容,雲鴻絲毫沒有占她便宜,到是自己毫無矜持,赤/裸裸的勾/引人家犯罪。不過也怪不得她,她睡覺喜歡亂動,睡著了也無法控製。

雲鴻卻是被她這一腳蹬醒了,睜眼就見她一雙水靈大眼,死死盯著自己。

麵色紅潤,生氣十足,就是目光有些羞澀,或說是膽怯。

靜萱見雲鴻醒來,更是慌了神:“呀,我該怎麽跟他解釋啊!”

雲鴻隨後發現,她那隻晶瑩如玉的美腿還伸在自己懷裏,因為靠的太近,甚至能聞到陣陣美人體香。淡淡一笑,用手輕輕拿開,隨之笑道:“時辰尚早,你還睡嗎?”

“啊?不…不睡了,我起來了!”靜萱結結巴巴的回應道。

“那好,去街上買些早點回來,順便去隔壁看看母親起來沒有。”雲鴻回應的毫無拘束,一個轉身,便從**起來,然後走到一邊,打開窗戶,背對著靜萱,開始穿衣。

靜萱輕輕“嗯”了聲,見他背對著自己,趕緊將衣服麻利的穿上,而後走了出去。

不過多時,便從外麵買回來許多包子,走到王氏門前,見已經起身,正在房中洗漱。回到雲鴻房裏,見他正在梳頭,趕忙放下手中的包子,拿起梳子給他梳了起來。

雲鴻見她梳得異常細心,一根頭發都沒有散落在外,心情大好。

“萱,節氣入冬,待此次秋闈中舉,便再給你添幾件新衣。”

雲鴻輕聲說著,一想到前世那個黃裳蹁躚的女子,便令他心馳神往。前世,靜萱那身黃裳名為:廣袖流仙裙,是雲鴻擔任國師後親手為她縫製的。如今這身衣裳的材質雖也不錯,但還是簡陋了些。不過,要製成廣袖流仙裙,需要宮中的一種絲線,非將臣不可取。

靜萱一聽這話,心情無比複雜,既有歡喜,又有擔憂,以至於頭發梳完了,梳子還在雲鴻的頭上比劃著。卻聽雲鴻提醒她:“好了,把包子給母親送過去一些。”

靜萱有些慌張的答應一聲,放下梳子,拿起包子,逃一般的跑了出去。

整個上午,靜萱都有些魂不守舍,夫人讓自己來監視雲鴻,順帶影響他學業,可弄到最後,自己竟然跟他上了床,真不知道此事要是被夫人知道了,後果將是如何,自己恐怕會比高方死得更慘,若是瞞著夫人,到頭來被他知道了,結果還是一樣。想到這裏,不由埋怨起雲鴻來,他幹嘛要對自己這麽好,偏要讓自己處於這種境地,進退兩難!

不過縱然有這樣的想法,心中還是不怨恨雲鴻,反而覺得有些依賴。

沒有辦法,雲鴻不表態,自己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夫人那邊暫且瞞著,等日後問道再想辦法。就這般,一直晃到辰時,才想起來雲鴻讓她寄信的事,跟雲鴻打了個招呼,說出去送信。雲鴻趁機讓她去置辦些東西,拿上雲鴻給她的幾十兩銀子和一份購物名單,便匆匆出了店門。那些信箋的地址雜亂,一直忙到中午,才挨家挨戶送完信,身子也有些累了。

幸好最後一家侯府較近,靜萱昨夜就在想,什麽時候將雲鴻經營字畫店的事情告訴夫人,此刻機會千載難逢,絕對不容錯失。隻是走到侯府門口,卻猶豫起來。夫人若是知道雲鴻在長安街經營了一家字畫店,還將王氏安頓在此,定然會處心積慮的進行破壞,可雲鴻待他不薄,若自己這般做,就是恩將仇報,這等卑鄙小人的行為,與虎狼何異?

靜萱不想看到雲鴻的心血付之一炬,但高芹的威信卻是不可抗拒,猶豫片刻,還是走進了侯府。一路奔向聽風閣,前廳裏,恰好碰見高芹和叔叔王淇在談什麽事情。

見靜萱來了,這才與王淇擺了擺手:“王叔,事情就麻煩你了,這‘玄牝凝血丹’是不可多得的神藥,希望王叔在丹藥方麵再用心些,莫要出了差池。”

王淇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笑道:“有了丹方,憑老夫幾十年煉丹的經驗,定不會出錯,夫人安心等待就是。”捋了捋修長的白須,笑眯眯的說罷,從後門轉頭走了。

靜萱聽得有些茫然,卻聽高芹發問:“雲鴻那邊如何?”

故意壓低聲音,應道:“雲鴻在長安街經營了一間書畫店,明日開張,王氏也在那裏。”

高芹一聽,皺起了眉頭:“書畫店?那店麵位於長安街何處,規模如何,還有,他的資金是那裏來的?”

“在墨上遙,最裏麵,地點偏僻,氣濕陰潮,規模也不大,就三四丈見方,租金我問過,大概是十五兩一月,估計是雲鴻管別人借的,依我看,這店麵經營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