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雪中送炭

此刻已近午時,正是午飯時間,心底猜著是誰,卻聽得上官百裏的聲音。

趕忙開門迎接,見他滿頭大汗,像是匆匆趕來。兩人一見麵就是一通告罪,說是上午府中有事,沒能來成,方才聽聞店門開業,竟有人鬧事鬥毆,生怕雲鴻母子受了傷,特意準備了些跌打損傷、舒筋活血的補藥,親手送過來。雲鴻心中一喜,這可真是雪中送炭,將他一行人迎進後院。王氏見來了客人,寒暄兩句,便拿著那些藥品,進廚房熬藥去了。

聽雲鴻說,隻是手下一丫鬟受了點輕傷,氣氛也緩和起來。

見雲鴻尚未飯食,趕忙命身旁一個下人去附近酒樓,買些熟食,此人正是上次送高方回侯府的宇文州。不出半刻,他便提著幾個熟菜和兩壇酒回來了,兩人邊吃邊聊。

“我看牆上的字畫都賣光了,想必今日收成不錯吧?”

上官百裏捧起酒杯,輕啜一小口,然後與雲鴻閑聊起來。兩人這幾番來往,關係愈漸親近,尤其是上次,說治那不舉頑疾,要用到染霜蒹葭,起初還不信,後來按雲鴻的指示,命人在一雷雨天氣,去野地尋找,果然尋得這株蒹葭草,就是其中原由,還有些不解。

雲鴻端起酒杯,與上官百裏輕輕一碰,笑道:“若非上官兄請來這些商賈地主,出手闊綽,加上知縣大人的親臨,今日開張,也不會這麽順利。”

“雲兄自謙了,若你這字畫不能入眼,就算是他們賣我臉麵,也不會有如此收益。”上官百裏哈哈一笑,卻接著歎聲:“隻可惜我來晚了,連一杯殘羹都沒有分到……”

“這話怎麽說?我哪能將你忘了?”雲鴻哈哈一笑,將酒杯放下,從身後一書櫥中取出一卷書帖,笑道:“這是專門給你留的,你且收好。日後,我水墨雲間隻有每月月初開張兩日,而且每次上架隻有一至三件字畫,你這字帖好生保管,日後有的是升值空間。”

上官百裏接過字帖,會心一笑,道:“果真是、無奸不商……”

雲鴻白了他一眼,卻聽上官百裏道:“真不知這幫妖人是哪裏來的,竟敢傷了李大人,聽說那二人身死,屍體被押回了大牢,不知能不能查清楚。”說到這裏,目光一寒,道:“雲兄,這長安街墨上遙,有我上官府的分部,要是下次誰再來鬧事,你直接來找我。”

雲鴻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日後有事,那我就不客氣了。”

兩人閑聊一陣,見天將黑了,上官百裏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雲兄,聽說你明日應試秋闈,名字可曾報上去?我父親說我年紀不小,雖日後從軍打仗,但也應當考個功名,偏要我去參加明日的秋闈。你若是報了,我們明日便一起去國子監考試。”

“好啊,名字我已上報,上官兄今日早些休息。”雲鴻答應著。

當下送走了上官百裏,臨行前,雲鴻又取出一千兩銀票和一份名單,交到上官百裏手中,讓他幫忙采購一些固本培元的藥材。上官百裏一愣,接過一看,上麵都是鹿茸、人參之類的大補藥,忽然有些尷尬,問道:“雲兄,你這是哪虛?難不成跟我一樣,有那頑疾?”

雲鴻哈哈一笑,也不回答,將上官百裏一行人送到街口。

一路上,上官百裏又問道那染霜蒹葭的事,說實在不解,要雲鴻給個緣由。

雲鴻笑道:“百裏兄不知,那蒹葭八月初生,十二月染霜,生出長穗,便沒了藥用價值。而蒹葭在生出長穗前,也就是九、十月份,若經雷雨淋打,其莖葉中的白汁便會滲出,加上早晨秋氣寒涼,便會造成覆露染霜的假象。就是這樣的狀態,才具備治療頑疾的藥效。”

上官百裏一聽,茅塞頓開,連連誇讚。

臨別前,提醒道:“明日我來此地接你,等中了舉人,再與雲兄大擺宴席。”

回到後院時,母親已經熬好了藥,給靜萱服下。

今日之災,多虧靜萱的基本功紮實,現通過內息調節,外加藥物輔助,已經沒有大礙。隻是呼吸不順,胸口巨疼,看樣子,近日都不能下床走動。靜萱的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明日便是雲鴻秋闈應試的日子,若是自己不給夫人通個氣,夫人定會有想法。

可自己這個樣子,別說是回侯府了,就是走出房間都十分困難。

況且,今日午飯時,宇文州奉命給王氏、靜萱送飯。靜萱在侯府見過這宇文州,自然認得,雲鴻也沒給他多介紹,而就上官百裏的身份,她也猜的八/九不離十。雲鴻與上官百裏關係甚好,高方便是因曲風水館而死,此間便說明:高方的死,完全是雲鴻一手策劃的。

有了這點印象,靜萱更是畏懼眼前這個公子。

他既能通過曲風水館,輕易殺死高方,若是換做自己,恐怕也逃不過這個命運。不過,雲鴻既然讓自己見到宇文州,那說明他對自己是信任的,正因為這層默契,心底愈發向著雲鴻。況且,雲鴻經營一家字畫店,日入白銀三千兩,若是此次秋闈中舉,已經完全有了跟夫人鬥爭的底牌。就算日後背叛了夫人,跟著鴻公子,也算棄暗投明,是個明智之舉。

“明日秋闈應試,母親和萱兒不用跟著。”雲鴻交代完一些事,便休息去了。

夜深人靜,雲鴻端坐練功。他心裏明白,跟那刀疤臉、大胡子相比,自己還差得遠。若非有封靈陣法保命,自己一家三口怕是難逃一劫,下次再遇上,那可不好說。當務之急,就是要加強浩然正氣的修煉,隻有將身體、元神凝練結實,才能保護好身邊的人。

靜下心來,進入到存夜氣的狀態中去,一點靈光聚集丹田,心念一動,元神就飄出了身體。這次,雲鴻並沒有將元神走遠,隻在屋子裏來回飄**,試要將元神和天地宇宙融為一體,進入那虛無縹緲的天人合一之境。可惜魂力太低,直到天明,都沒有進入這個狀態。

一聲雞鳴入耳,元神歸位,睜眼一看,東方泛白。

不久,王氏就過來敲門:“鴻兒,今日應試,宜早不宜晚,你早些起床吧。”

雲鴻起床洗漱,吃了些早飯,剛放下碗筷,就聽得一陣急促敲門聲。開門一看,上官百裏帶著一支豪華的儀仗隊停在門前,看著仗勢,哪裏是去科考,完全就是娶媳婦過門。不由苦笑一陣,笑道:“百裏兄帶上這支儀仗隊,可是看上了國子監內,哪家的姑娘?”

上官百裏臉蛋一紅,自他不舉以來,他就沒有碰過別家姑娘,何談娶妻生子?當下正色道:“雲兄說笑了,這兵法有言: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可見氣勢一說,極為重要。今日特意準備一支儀仗隊接送,就是為了振奮人心。雲兄可曾準備好?”

雲鴻嗬嗬一笑,道:“要準備什麽?我有一杆毫筆,足以耕耘天地!”

兩人上了馬車,不過一個時辰,大約十多裏路,便到了幽京城南側的國子監。

秋闈,也叫鄉試,是科舉考試中,第一道正規的程序。

每年一次,理應在各地的府、州、縣舉行,中者為舉人。而今年,因朝中缺乏人才,皇帝下令,國子監除太學、國子學外,其餘各個部門也可舉行鄉試。隻是在此地考試,需多交五十兩考試費,縱然如此,此地還是聚集了成千上萬的學子,這些學子都是從各地趕來,大多是富貴公子,但也有不少川、陝、湘的書生。甚至有人不遠萬裏,從嶺南地區趕來。

國子監身為大幽最高學府,名聲極大,其招收學員的最低標準,就是舉人。

在國子監內讀書,每一年都有四、五十人考上進士。而雲鴻此次秋闈,進入國子監,更是誌在必得。隻有到國子監的儒林中,尋得正氣爐,才是他邁向人生巔峰的開始。

雲鴻二人下車一看,如今方才辰時,門口竟已排著數千人的隊伍,上官百裏即刻命人前打通關係。不一會,就有幾個身著官服的人從內部走了出來,將二人恭敬的迎了進去。

雲鴻四處環顧一陣,試著看能不能尋得司空浩然,這次國子監主持的鄉試,司空浩然身為國子監祭酒,被皇帝欽點為主監考官。可結果卻沒有見著他,畢竟鄉試分三場,第一天初試,考的是帖經,這場考試,主考官一般不會到場,隻留幾個普通的監考官巡視。

而後兩次複試,將初試不過關的考生淘汰,才會由主考官出麵監考。

雲鴻、上官百裏二人,由幾人領著,跨過了報名等待這一環節,提前進入了貢院考場。秋闈應試,一人一間,幾乎沒有作弊的機會。況且二人都是不可一世的英才,簡單的帖經考核,根本無需作弊。臨別前,兩人對視一眼,說了幾句祝福的話,這就分道揚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