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以後,周興國回到辦公室,身後多了兩個人,“金恩華同誌,我是保衛處處長陳子明,這是我們保衛處的方科長,我們剛才接到周部長的電話,我們,我們有事問你?

金恩華起身道:“走走,陳處長,你得管我中午飯呀。”?

周興國皺著眉頭說道:“陳處長,你們就在這裏問吧。”?

陳子明問,方科長記,金恩華滔滔不絕的說了一堆,自然多了不少添油加醋,陳子明說道:“金恩華同誌,仇處長說你罵他是條狗,所以他才叫你垃圾並滾出去,他說沒打你,隻是推了一下,而且那張接收證明是你自己撕碎的,你們兩個人的敘述,有些對不起頭啊。”?

金恩華故作委屈的說道:“陳處長,你是聰明人,我也不傻,組織部是我們這些人的娘家,是給我們發帽子發飯碗的地方,你見過有誰敢在組織部裏撒野的,就是那些市長專員們來了,也是畢恭畢敬小心翼翼的,陳處長,你不用想也清楚,我有哪麽大的膽子嗎?就是狗窩,我也不能明著說吧,再說了,他把我罵作垃圾,讓我滾出去,這是黨組織部的領導該說的話嗎?他先打了我我才還了手的,既然他說是推了了,那我也承認推了他幾下,不小心推到他臉上去了,我得要找他評評理去,他憑什麽撕了我的接收證明,要不說清楚,我豈不又成沒娘的孩子了?”?

陳子明為難的看著周興國,這金恩華說得挺有道理,組織部的人受到下麵的人欺負,說破天也沒人信,再說那個姓仇的,仗著是省委秘書長張揚的小舅子,沒把別人正眼看待過,向來隻聽說他欺負別人啊。?

周興國略一思忖,“陳處長,這個事我來處理,請你們先回去吧。”?

周興國瞅了金恩華一眼,苦笑著說道:“小金啊,打狗要看主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姓仇的什麽來路,這不是成心給我搞事嗎?”?

其實周興國內心也有點痛快之感,姓仇的是張揚的小舅子,張揚又是李清明的頭號親信,自從姓仇的來了以後,他是如芒刺在背,教訓一下也蠻好的,殺殺張揚的氣焰,隻是這善後工作不好處理,金恩華這小子下手忒重,那臉上的五個手指印血紅血紅的,事情出在組織部,總得由自己出麵擺平,臭小子盡管做事很隨便,但每幹一件事都大有深意,明擺著也是衝自己來的,仔細想想還真有點騎虎難下,我就打人了,看你們把我怎麽著吧,一付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咦,周部長,你剛才說啥?”金恩華噗地笑了起來,“噢,你說打狗要看主人是不?既然你承認姓仇的是條狗,那就好辦了,我從小就是打著狗長大的,我現在就打狗了,人打狗天經地義,愛咋咋的。”?

周興國有些哭笑不得,這小子耍無賴的本事,也是一流的啊,兩個人的事情,沒有旁證,你要說他,他準會賴你官官相護。?

電話響了,周興國心想,麻煩來了。?

“興國同誌嗎?我是喬偉國,金恩華同誌在還你那裏吧?”?

周興國客氣的說道:“喬付書記,你好,金恩華同誌還在我這裏,我們.......”?

喬偉國打斷了周興國的話,“興國同誌,我這裏有一份外事方麵的急件需要馬上批閱,裏麵有個問題,我要向金恩華同誌請教,請你立即讓他到我的辦公室來。”?

周興國心裏一凜,這個喬偉國說話的口氣,透著居高臨下的威嚴,也不是一個善茬啊,組織部長算個啥,離付書記還差個檔次呢。?

“好的,喬付書記,我讓他馬上過去。”?

周興國擱了電話,鬆口氣說道:“得,你小子的救兵到了,我也好有個理由放你走了。”?

金恩華聳聳肩說道:“部長大人,喬付書記是在救你吧。”?

話音剛落,電話又響了,周興國苦笑道:“臭小子,你再不走,我可管不了嘍。”?

金恩華剛站起來,卻又偏偏的坐了回去,“嘿嘿,我要看看神仙們是怎麽打架的。”?

“李書記,您好,我是周興國。”周興國對著電話筒說道。?

“興國啊,怎麽回事?組織部幾時變成鬥獸場了。”李清明還是一慣的大嗓門,又夾著火氣,連金恩華都能隱約聽到。?

“李書記,我正在處理這件事,等會我當麵向您匯報。”?

“嗯,這成何體統,一定要嚴肅處理,對了,臭小子還在你那裏吧,讓他馬上給我滾過來。”?

“李書記,剛才喬付書記打電話過來,要金恩華馬上到他那裏去一趟.......”?

“哦,老喬開始護犢子了,嗯,我們等會見吧。”?

周興國放下電話,無奈的說道:“臭小子,我被你害慘了,李書記倒沒什麽,張秘書長那裏我怎麽交待啊。”?

金恩華往地上啐了一口,“呸,不就是一條狗麽,打了就打了,大不了下次他掛著主人名字的牌子出來,我下手輕點就是嘍。”?

周興國瞪著眼笑罵道:“臭小子,你還不快走?”金恩華指著牆上的掛鍾,振振有詞的說道:“周部長,吃飯時間趕我走,你啥意思,忘了老部下,還是管不起一頓飯?”周興國笑道:“我怕你了行不行?”金恩華靠著沙發不肯起身:“你這裏來一次就是少一次了,我再坐會,嗬嗬,再坐一小會。”周興國問道:“臭小子,你希望我怎麽處理你?”金恩華滿不在乎的說道:“這回懇請領導來個痛快的,開除出黨,一刀兩斷,讓我死了為人民服務的忠心。”周興國笑罵道:“呸,就你那無賴樣,還為人民服務。”金恩華笑了笑說道:“老領導,講點良心好伐,好歹我也是為老百姓辦過實事的,你就不懷念在天州的光輝歲月嗎?”?

周興國一怔,馬上笑道:“嗬嗬,那時候呀,你小子盡給我惹事,你還記得你那勇闖軍用糧庫的壯舉嗎?非常時期,我就是黨委,黨委就是我,我聽了都熱血沸騰啊。”?

“唉,不說了,好漢難言當年勇,周書記,自從你調走以後,我是一步不順,步步不順,幹革命竟幹到現在沒人要我的地步,你就說那個李瑪麗老太太,幫她打理得幹幹淨淨井井有條,老不死的又把我給一腳踢開了,他媽的,我心裏憋得慌啊。”?

周興國也是心中感慨,一聲周書記,叫得他心腸更軟了,“好了,一切都會過去的,你回去給我好好息著,別到處惹事生非,我會向李書記反映的。”?

金恩華斜著眼,雙手一攤問道:“這,這就沒事了?”?

周興國說道:“想得美,寫張檢討書,醫『藥』費也是要出一點意思意思,你又不缺那點小錢。”?

金恩華樂道:“領導,檢討書我不會寫,也不能寫,醫『藥』費麽,我同意,但得等我把帳收上來再給。”?

周興國笑道:“收帳,你還真當你是資本家,誰會欠你的錢啊。”?

金恩華得意的說道:“本來麽,我是不想要那筆債的,反正你們黨六親不認,以後也不要我了,我就當一回小人了,嗬嗬,你們黨裏貪官還是蠻多的,說不定這省府大樓裏就有幾個,我不要白不要啊。”?

周興國一時沒明白,“恩華,不會吧,這省府大樓裏有人欠你的錢?”?

金恩華神神道道的問道:“領導,你幫我算算,一條人腿值多少錢?”?

周興國恍然大悟,哈哈的笑起來,“好小子,真有你的,不就是治好李書記的兩條腿嗎?李書記也幫你介紹了一個老婆麽,你可真夠小人的,小人,太小人了。”?

金恩華強詞奪理的說道:“這是兩碼事,我老婆可以不要,大不了再找一個麽,李書記的兩條腿可值錢了,我們黨大官的腿,如果拿到香港拍賣,怎麽著也值個幾百萬美元一條,我小人就小人,還是收錢重要唄,李書記身居高位,堂堂的無產階級革命家,不會是個欠帳不還的小人吧?”?

周興國忍住笑問道:“恩華,你打算向李書記收多少錢?”?

金恩華竟翹起了二郎腿,搖頭晃腦的說道:“那可是一筆相當數目的錢哦,我這個人,給老百姓看病,從沒收過一分錢,但給你們這些官老爺看病,錢是非收不可的,李書記看著好像不是個貪官,我就少收一點,每條腿一百萬一共兩百萬,看在他為我介紹老婆的份上,利息就免了吧。”?

周興國再也忍不住,開口大笑起來,“哈哈,看病付錢,天經地義,就是你這個醫生心黑了點,哈哈,我倒樂意幫你傳個話,讓李書記早點把錢準備好。”?

金恩華站起來說道:“那好呀,要來了錢,我給你百分之十的傭金,嗬嗬,走了走了。”?

晚上七點多鍾,金恩華從喬偉國家出來,拐了個彎來到省長王偉進的家,這是電話裏約好的,仍然是兩包天州產的精製茶葉,等一次上門,送點土特產可以消除拘束,增加感情,金恩華是大大方方走過去的,也不知道旁邊的李書記家和顧付省長家有沒有人看見,曾幾何時,他是他們家的常客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