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成文那家夥，居然當上燕青廠的廠長啦？”關一鳴詫異而不滿地問。
大家都默然地點頭。
關一鳴“哼”了一聲：“怪不得這麽烏煙瘴氣、不像話呢！剛才看那群什麽‘領導’我就看出來了，純粹是亂搞嘛！”
接著，關一鳴哀歎著：“我當年就說過，燕青廠的廠長呢，最好是長期呆在片場的人，熟悉片場，熟悉拍攝環境，才明白如何更好地為廠子服務！”他看向焦誌和，“當年誌和當廠長的時候，說實話，我是反對的，因為誌和拍攝經驗少，走的是學術路線。但是後來據說誌和幹得挺好的，所以我也想開了，不管人家走的是創作路線還是理論路線還是行政路線，隻要能為燕青廠服務好，多出幾部好片子，就行！”
說著，關一鳴拍了一下焦誌和的胳臂：“不好意思啦，剛才我冤枉你了。”
“老校長，您別這麽說，燕青廠淪落到今天這一步，我有責任啊！”焦誌和痛心疾首地說。
焦誌和雖然不是燕電的畢業生，也不是關一鳴的學生，但是畢竟是“燕電人”，關一鳴的許多學生都是他的同事、朋友，漸漸的，他也就算是關一鳴的“學生”了！這麽說也沒錯，“學生輩”嘛。
“你是有責任！”關一鳴也毫不客氣，又看向周圍，“你們，都有責任！”
一句話，讓大家連大氣都不敢出了！
關一鳴批評得夠了，才道：“也怪我。這事有陣子了吧？我居然都不知道！樂山，當時全班就數你最精明，你怎麽不告訴我呢？”
“這……”杜樂山訕笑道，“我們在您跟前，都不敢提燕電、燕青廠發生了什麽，之前您說您不愛聽嘛，所以我們就算見了您，也不好講……”
“怕我罵你們？”
“對！”杜樂山坦承，“我們都長大了，一個個兒子女兒都有了，結果在您麵前，又孫子似的被罵，多丟人啊……”
杜樂山的話，讓大家一笑，氣氛登時緩和了不少。
關一鳴也笑了：“是啊，你們都長大了，罵你們不太好，但……”他語氣驟變！“不像話就是不像話！”
說著，用拐杖重重地杵地，然後抬起頭來，尋覓起來：“咦？秦風呢？”
秦風這時才從外圍擠進來：“老校長，我在呢！”
關一鳴：“秦導啊，今天你是叫我來旁聽你們開會啊，還是讓我們師生團聚啊？”
關一鳴的意思是：我的這些“徒子徒孫”們，都是你叫來的吧？要不然，人怎麽能到的那麽多呢？
他想得不錯！
昨天從關一鳴家出來後，秦風就給趙濟開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一個“嚇死人的消息”——關一鳴“蠢蠢欲動”，要去燕青廠啦！
趙濟開接到信息之後，立刻就轉發到燕青廠的同事群和同學群裏！
群裏立刻炸鍋了！
“要說秦風麵子真大啊！老頭子有日子沒去燕青廠了吧？”
“何止是有日子，有年頭了！”
“得有五六年了！”
“不止……”
“上次還去了一趟燕電的大禮堂，說是他的專場講座，結果人家講了不到半小時，困了，就走了！”
“老爺子後來說了，他不是困了，是發現台底下坐著的都是教授啊、老師啊、領導啊，而學生們都在後排坐著，他心中有氣！他認為應該學生們坐在前麵，其他人坐在後麵。”
“還是這麽喜歡學生！”
“是啊，怪不得受愛戴……”
……
此刻，燕青廠裏。
“夥計們，”這時，不等秦風回答關一鳴的話，杜樂山搶著說道，“這一次秦導的項目，大家可能聽說了，是根據老爺子年輕時的一部科幻小說改編的，所以嚴格地說，也算是老爺子的作品了！那麽，師父的新作品，咱們這些做徒弟的，是不是都要參與一下啊？”
“對！”“一定的啊！”“必須的！”“算我一個！”……
關一鳴嗬嗬笑起來：“你們啊，討好我是不是？”
“對啊！”“這麽明顯嗎？”“就是討好，拍老師的馬屁了！”……
秦風這時才笑嘻嘻地道：“老校長，我昨天就把劇本給他們發過去了，他們都同意，回到燕青廠，加入我的劇組，跟我一起拍戲！畢竟，這也是您的作品嘛！”
“嗯嗯……”關一鳴點頭答應著，忽然一低頭，一隻手的手背向眼角抹去……
再一抬頭，大家都看到了，一貫不怒自威的關一鳴，竟然眼角閃爍著淚花！
“老爺子，怎麽啦？”“受感動啦！”“別哭啊，這才多大點事兒啊！”
“你們都那麽忙……”關一鳴帶著一些哽咽說道，“還巴巴的為了我趕過來……為我做這麽多事，我能不感動麽？”
“這不算什麽！”齊興遠說道，“老廠長，你為我們做的是更多！當初，我淘氣，因為抽煙，差點把製片廠給點了，警察都來了！結果，您去了派出所，讓警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我撈了出來，要不然我就在裏邊受苦了！後來等我當了場務主任後，第一件事就是大棚裏一律禁煙！”
“嗯，吸取教訓就好……”關一鳴嗬嗬一笑。
“我當時有個項目，需要畫很大的背景幕布，”孫念芝道，“就差一點完工的時候，我得了流感，實在起不來，在開拍前肯定完不成了！後來病好了，我去片場一看，幕布居然花完了！一問，竟然是老校長幫我畫完了！畫得比我好！”
“哪裏哪裏，就剩邊角了，我就用刷子沾點顏料，修補了一下而已！”
“編筐編簍，重在收口！結尾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提起來當年的往事，都非常感激關一鳴的指教、提攜、幫助……
關一鳴紅光滿麵，看得出來，很是開心，他看了一眼秦風，向秦風感激地輕輕點頭。秦風微笑著回禮。
“好啦好啦……”關一鳴揮揮手，“今兒好熱鬧啊，比過年還開心。不過，咱們可別把正事忘了呀！秦風啊——”
“老校長，您吩咐！”
“帶著他們，給我開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