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一鳴聽了這個聲音,眉頭一皺,打量著他:“你是……”

“我是蔣成文啊!”蔣成文一臉媚笑,兩顆發黃的大板牙都笑得支出來了,“老校長,前幾年我還去拜會過您呢!”

蔣成文說著,將身後的蔣優拽了過來:“老校長,我當初就是拽著他去的,他是我侄兒,去年從咱們燕電畢業了,現在擔任燕青廠廠長!”

關一鳴誇張地“哦哦哦”地恍然大悟,“原來是蔣廠長啊!失敬失敬!”說著,抓起拐杖拱了拱手。

關一鳴當然認識蔣成文!也認識蔣優!關一鳴年紀雖然大了,精力不濟,但腦子可不糊塗!記憶力也很好!要不然,剛才那些老學生們,他就想不起來了!

他這麽說、這麽做,自然就是表達一種“生分”的態度:我和你不熟啊,別和我套近乎!你沒必要,我也不願意!

此刻,見到關一鳴拱手,最尷尬的要數蔣優了。

他的輩分很低,屬於關一鳴學生的學生的學生,真論起來,蔣優要管關一鳴叫一聲“師爺”!

可是,他還是燕青廠的廠長,而現在關一鳴以“見廠長之禮”敬他,讓他高不高、低不低,他畢竟年輕,不知道該怎麽接了。

所幸,蔣成文及時站出來解圍:“老校長開玩笑了!您什麽身份,跟一個小輩行禮,折殺了他!優兒,快來,這是關一鳴關老校長,也是燕青廠之前的廠長,是你的長輩呢!”

蔣優立刻順著叔叔給他鋪好的台階,趕緊說道:“是!老校長好,老廠長好。”

關一鳴不好意思再不賞臉,微微點頭:“你這廠長當得好呀,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被拍在沙灘上!”

說著,歎息一聲,就向前走去。

蔣成文和蔣優不禁都感到有些訕訕的,這時,他們看到秦風跟在關一鳴身後,眼中瞬間冒火來!

“姓秦的,你以為你找到了老廠長就萬事大吉了麽?就能讓我們配合你拍戲麽?想得美!我們一個人都不出,難死你!”蔣優輕聲恨恨地說。

此時此刻,蔣優還不知道趙濟開、杜樂山等人“自願回歸”的事兒呢!

關一鳴吃飽了,打算在燕電裏好好走走,看看昔日的校園,如今的變化。秦風等人跟在他身後,話多的杜樂山向關一鳴介紹著這些年的變化。

前年關一鳴來到燕電辦講座時,因為半途就走了,再說還是下午,關一鳴精力不支,就沒在校園裏逛。此刻,作為飯後散步,正好!

“關老師,我來了!”

隨著一聲醇厚的中年男聲,一個濃眉大眼的英俊中年男人迎麵走了過來!

這人,大家都比較眼熟。

“哈哈,”關一鳴也笑了,“徐景濤!小濤子嘛!”

來人正是徐景濤,也就是前天辱罵了秦風的徐浩波的爹!

徐景濤前不久演了《大船夫》,紅遍大江南北,到了如今,也是炙手可熱!

徐景濤走到關一鳴麵前,又是握手,又是擁抱,顯得特別親切。

關一鳴笑道:“你的《大船夫》我看了,很不錯嘛!大家也都說好。”

徐景濤笑道:“老師,您說好,才是真的好!哈哈!”

“學會油嘴滑舌了!”關一鳴對周圍的人一笑,“當年這個小濤子,特別靦腆,聽說大一時上表演課,解放天性嘛,老師批評他不夠‘解放’,於是他半夜隻穿了一條……”

“老師!關老師!”徐景濤瞪起了眼睛,“別啊!別說啊!這都猴年馬月的事情了!”

“別啊,說啊!”大家紛紛笑著起哄!“老校長,說啊說啊!”

關一鳴咧著嘴,一副壞笑的惡作劇樣子,剛要繼續說下去,徐景濤忽然一轉身,從身後拉過來一個高大的小夥子,正是徐浩波!

“老師!”徐景濤急道,“我兒子在這兒呢!您得給我一個麵子啊!”

關一鳴一聽,隻得作罷了,打量他兒子幾眼:“這是你的兒子?長得還真像啊!嗬嗬……”

此刻,那徐浩波卻雙手插兜,一腿邁單,正眼也不看關一鳴一眼,也根本沒有向老人行禮的意思,反而肆無忌憚地看著人群中的一個個漂亮女生,輕浮地一揚下巴,打了一個響舌。

他父親徐景濤站在他前麵,並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在身後幹了什麽。

徐景濤見關一鳴打量著自己兒子,本來覺得接下來兒子就該向老人問好了,哪知道徐浩波聽了關一鳴“長得還真像啊”的話之後,居然“哼”地一聲冷笑,

“這不廢話麽,兒子當然長得像老子啊!”

聽了這話,徐景濤臉色劇變!關一鳴則隻是微微一怔,“嗬嗬”一笑而已。而其他人的目光則都看向徐景濤,目光裏喊著譴責之意。

子不教,父之過!

徐景濤扭過身,向兒子怒目而視:“你怎麽說話呢!會不會說話!”又麵對關一鳴,“老師,您別跟這孩子一般見識,他小時候很乖的,見人就問好,長大了之後,也不知道是怎麽了……”

“因為長大了唄!”徐浩波說完,還“切”了一聲!

看來,他是見誰懟誰啊!

徐景濤向兒子狠狠地瞪眼,但是他兒子連正眼也不瞟他!讓他的瞪眼瞪了個空!

見到徐景濤又生氣又尷尬,在大家麵前好沒臉麵,關一鳴不禁輕聲歎息,為徐景濤解圍:“孩子還小嘛,還挺不懂事的,你別急嘛……”

關一鳴當然知道徐景濤的意思是向他好好介紹一下自己的兒子,也為自己的兒子的“星途”鋪鋪路什麽的,哪知道自己兒子卻“掉鏈子”,讓當父親的很是沒臉,這才為他解圍,卻怎麽也料想不到自己話還沒說完,徐浩波就接話了!

“行禮問好就叫懂事啊?切!行禮問好有什麽用啊?是能吃飯還是能喝酒啊?幹嘛不來點實在的呢?成天虛頭八腦的,這個人見了,‘好’,那個人見了,‘好’,累不累啊,煩不煩啊!切!”

徐浩波居然還說得振振有詞!

“你!”徐景濤這下子可氣得臉紅脖子粗了,“你個不肖兒子!”又趕緊麵對關一鳴,“老師,都怪學生沒有管教好他,您千萬別往心裏去!我替他道歉!對不起,老師!”

關一鳴半點氣都沒有,徐浩波剛才的表現對他而言,就如同看了一場小醜演出罷了,說道:“算了吧。景濤,不用跟我道歉啊,你得跟你兒子道歉啊!”

“啊?”徐景濤一愣;大家也都愣住。

關一鳴接著笑嗬嗬地解釋:“因為這小子以後要吃點苦頭,才能走上正路啊!你呀,讓他的苦頭吃少了,你得向他道歉啊!”

“啊,呸!”

關一鳴話音一落,徐浩波就“呸”了一聲,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誰苦頭吃少了?老頭子你會不會說話!我就不吃,怎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