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第一段，秦風嘴角勾起自嘲的微笑——這一段寫的諷刺味十足啊！
“……在這部影片裏，秦風導演又做了他最擅長的事情，把一件簡單的事情翻過來倒過去地講，講了三遍——不，大家不要誤會，這部新片不是把《羅城門》又重複了一遍，《羅城門》是把同一件事用不同的角度說了三遍，而這部新片則把同一件事情講了三次不同的結局。也不知道是秦風告訴我們：命運可以玩弄？還是在說：觀眾可以玩弄？”
維特多念完了，隔著電話，秦風都能聽見他的笑意：“怎麽樣？秦？”
“我得承認，某種程度上，他說得對。”
“哈哈！這是我認識的一個法國影評人寫的，正準備發表，不過編輯先給了我，因為編輯認為我比較了解你，所以先讓我拜讀了一下。”
“那麽你可以幫我轉告那位編輯，就說，我完全不介意他們發表它。”
“真的？”
“真的。我非常認真。”
“你倒看得開。不過說真的，”電話那端傳來“啪”的一聲輕響，是維特多點了一根煙，“你的新片我還沒有看，真的有這位影評人說的那麽慘麽？無聊？困惑？”
維特多說著，剛停頓了一下，然後不等秦風說，自己就繼續道：“應該不是。因為盡管這位影評人用辛辣的文筆描述他的觀影感受，但是他在文章的末尾，依然提到了：‘不過，在波茨坦影視學院的影院裏，影片結束後響起了一陣不算太熱烈的掌聲，還有一部分人的嚎叫，他們貌似很喜歡這部電影。但也不一定，因為也許是他們在忍受了差不多90分鍾後，終於可以回家誰家了。’哈哈哈……”
秦風不禁苦笑：“維特多，你真行啊！我還以為有個轉折呢！哪知道，是嘲諷的延續。”
“不不不，秦，”維特多嚴肅地否認，“你注意聽，‘一部分人的嚎叫’……這種現象不太常見啊。”
“影評人也解釋了：他們忍受了90分鍾的無聊乏味的影片，現在電影放完了，他們獲得了自由，所以嚎叫。”
“不是這樣的，覺得影片不好，可以隨時起立走人。不是所有的觀眾都像影評人那樣，為了寫出全歐洲第一個影評而不得不憋著尿把電影看完！我也寫過影評，那時候我還是記者……”
維特多接著就絮絮叨叨了好長一段他的影迷往事，主要是他如何在一次電影節上同時看兩部影片——兩部影片的放映廳正好相對，於是維特多一會兒看一眼這個，一會兒又跑到另一頭看看那個……最後他的影評還不錯，因為他著重描繪了觀看這兩部影片的觀眾們的反應。
“我明白了，維特多，”秦風聽了他的糗事，笑道，“你在安慰我，是說影評人的評論也就是那麽回事，對吧？”
“算是吧……其實，不，我其實就想告訴你，不必太在意。”維特多忽然有些支吾起來，但是很快就恢複了正常，“不過，影評人的能量還是很大的，不可低估啊。”
“那麽……你還聽到了什麽誇我的影評嗎？”
“你想聽實話嗎？沒有，”維特多又覺得這麽說太打擊人了，趕緊補充一句，“暫時沒有。再說，我怎麽聽說，你們燕電試映會之後，也很多評論家在貶低你這部新片啊！”
“你耳朵很靈，但，是的，不少人在批評我。怎麽，維特多，你今天不是來笑話我的吧？”秦風自嘲地笑了一聲，“笑話我也沒關係，批評是每個人的自由。”
其實，維特多說了一大堆話，但是在秦風看來，他似乎在醞釀著什麽話術，畢竟一家歐洲大片商老板，不可能一大早給秦風打電話就是給他念影片的。
“不不，我不是來笑話你的。”維特多的語氣開始鄭重起來了，“你知道為什麽人家電影雜誌的編輯會把這篇影評給我看麽？因為全歐洲人人都知道，我，你，好朋友！所以編輯覺得，我應該在影評的結尾或者開頭說一些好話……”
當“好朋友”的時候，秦風不自覺地微笑了，他已經知道維特多這次來電的目的了。
果然，隻聽維特多繼續說：“你們華夏人不是有句話嘛，‘肥水不流外人田’，‘近水樓台先得月’，‘兔子不吃窩邊草’，‘占了便宜好賣乖’……”
秦風忍著笑：“OK！OK！別說下去了！我已經明白了……”
“真的？看來這個翻譯軟件還是挺不錯的……So，秦，既然我們倆說到這兒了，而且上一次我們合作那麽愉快，那麽……”
“維特多，你知道的，這部影片……至少一半的權益，是燕電的。”
“我知道，但是，我還知道，燕電肯定會聽你的。”
“我不能自己做決定，這是實話。”
“呃……好吧，誰讓我們是朋友呢！我一般不會這麽做，但是，秦，我可以為了你這麽做。我先報價了。”
秦風一驚，暗想：“維特多這是誌在必得嘛？還以為跟上一部一樣？不過，他能報價多少？”
“150萬歐元。”
相當於1500萬華夏幣。
“全球發行權。”維特多補充道，“包括十年之內的影碟和流媒體版權。”
相當於都給他了。
1500萬華夏幣，聽上去不少！畢竟這部影片投資在300萬華夏幣左右。
事實上，一部影片的票房賣到投資的三倍以上，才能算是回本！因為電影的宣發、放映都需要錢，而且往往比拍攝還費錢！
《羅拉快跑》因為是燕電自己出品，省了很多錢，否則投資應該算500萬華夏幣。
那麽，1500萬華夏幣……
看上去是回本了，但是秦風這邊算是小賺了一筆！因為全球發行的宣發、放映費用他們都不用考慮！
就跟當時的《羅城門》一樣，這筆錢就歸秦風和燕電所有。
但是——
“不行啊，維特多，”秦風好像很為難，“我自己無法做主。”
“我知道，不過你可以和燕電的那些大人物一起商量嘛！你把我的價格跟他們說說，看看他們什麽意見？怎麽樣？”
“呃……這倒可以。”秦風點點頭，“我可以跟他們說一下你的報價。不過，維特多，我們可能無法立即給你回話……”
“沒問題！我當然理解！但是，秦，說真的，我給了你們一個好價格！”
“我們是好朋友嘛，我相信，你不會虧待我！”
“那是肯定。”
掛了電話後，秦風想了想，還是去了葛作為的辦公室。
因為秦風盡管暫時不打算把片子賣出去，但是維特多給出的150萬歐元的報價，可以給葛作為一些信心！
讓他明白：當初的設想沒錯，秦風這張牌，很管用！
但是，當秦風把報價告訴葛作為後，葛作為的反應卻令秦風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