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本是同根生(四)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我這應該是我很熟悉的一種香氣,隻可惜我的嗅覺在臭味環繞中失去應有的感官能力,我正要本能地再嗅一下,一大幫子人平空跑了出來,跑在最前麵的是一隻威風凜凜的大金獒,原來涼風殿到了,老頭子立刻小氣地把我手裏的帕子使勁抽了回來,嚷著是他的,不是夫人的,我還沒來得及道謝,阿黑娜就著將我送了進去。
我回頭,卻見卡席莫多張還是站在原地,駝著身子,用一隻小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我進了宮殿,七夕口中難受地低嗚著,不時添著我的傷口,把我疼得輕叫出聲,阿黑娜使勁按著我,不讓我掙紮,怕傷口崩出血來,駝老頭慢慢轉身,一瘸一拐地離開了我的視線。
進了殿,禦醫為我敷著藥,問起我的傷口,我便撒謊說是掉進禦河中被一種不知名的水獸咬傷的,我的酬情也遺失在野地,阿黑娜一邊在旁邊嚴肅地訓著:“夫人實在太冒失了,為什麽不在原地等宮人來接,須知南邊荒蕪的宮殿眾多,有很多野獸出沒,雖沒有會食人的野獸,但現在是獸類覓食過冬的地候,還是會傷人的,太皇和可汗都命令阿黑娜要好好照應您。還有您的臉,怎麽回事。”
我諾諾稱是,謊稱腫臉是逃命的時候撞樹上了。
也不管他們信不信,隻是裝作無心地問道:“阿黑娜,請問你知道南邊的禁地嗎?聽說那裏有個黑池子。”
阿黑娜聽了,在我對麵駭了半天,就連我腳下的那個禦醫也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抬起驚懼的眼看著我,兩人口中喚了半天的騰格裏。
阿黑娜厲聲問道:“夫人是哪裏聽到黑池子的故事?”
我說是在路上聽到兩個宮女在聊天時提到可怕的黑池子。
阿黑娜說道:“那裏是皇宮禁地,夫人萬萬不可好奇前往,那裏有住著吃心魔鬼住的黑魔池,也是犯了那些十惡不赦之罪的宮人刑場,充滿了無數的怨靈,連騰格裏的光輝也無法照耀到那裏,五十步之內,很多剛來的新宮人,如果迷路在那裏,便再也回不來了。”
我暗忖,正是因為禁地,加上可怕的傳說,所以阿米爾才會選擇在那裏幽會,這樣說來他的情人是我和碧瑩身邊的眼線,阿米爾這樣做是非玨授權的嗎?全突厥的人都知道撒魯最喜歡的女碧瑩,為何又要讓阿米爾去勾引碧瑩的侍女?
那個推我下原油池子的白衣女子在裏麵應該比我更清楚阿米爾和拉都伊在**,那樣的話,碧瑩是知道阿米爾同拉都伊幽會?她會不會也在猜測撒魯爾找人監視她?
還有這個看似年老體邁的卡席莫多張,他方才跳進原油池從那個大怪物手中救走我時,身手如此敏捷,根本不像表麵看上去的那樣蠢苯啊!
忽然想起在惡靈池裏看到的米拉的屍身,看著身邊滿麵懼色的卓朗朵姆,慢慢問道:“米拉呢?”
卓朗朵姆不耐道:“你問那個老巫婆做什麽?”
阿黑娜也搖搖頭,憂心衝衝地問道:“今兒她對那個拉都伊施了宮刑,應該是去神廟去了,她是宮中最年長的行刑宮女,每次行完刑,她總是去先帝的神廟朝拜騰格裏,不知為何到現在都沒有出現。”
我心中一動,輕聲問道:“阿黑娜,你在擔心她,你同米拉女官長很要好吧。”
阿黑娜一愣,隨即一歎:“我與米拉同一年進宮的,她來自遙遠的嘎吉斯,已經三十五年了,同一年進宮的女孩子裏就隻剩下我和她了,這個米拉比我還要耿直,”她苦笑一聲:“我被派到這涼風殿來,而她更不懂媚上奉迎,再加上貌平,便做了人見人恨的行刑女官長,剛開始當行刑女官長的時候,她總是晚上做惡夢,哭著說那些被她打死的宮人來找她複仇,從此她在行刑後便會去神廟洗罪,。”
我凝神細聽,她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多嘴,臉上也有些不自在了,卓朗朵姆輕蔑地看了她一眼,不去理她,對我認真說道:“下次那個魔鬼和魔鬼的母親再來宣召,再不能去了。”
她滿臉嚴肅,眼中盈著淚光,我心下感動,這個姑娘脾氣雖不好,心腸卻是不錯,便口中隨便答應了她,讓宮人扶她回去先歇著。
阿黑娜親自照應我睡下,她為我掖好被子,看了我幾眼,在我耳邊輕聲道:“不管夫人願意不願意,您以後會在這座皇宮裏待很久很久。”
我輕輕轉過頭來,一燈飄搖,阿黑娜的臉有些迷糊,七夕也抬起腦袋,似懂非懂地看著她,隻聽她輕歎道:“女人的青春隻在今朝,夫人若想在這裏生活得好一些,就得學會把握可汗陛下的寵幸。。。。。。如今火拔家的熱伊汗古麗是可汗的第一寵妃,王妃殿下的身子愈大,快要不能服侍陛下,夫人受寵正是時候。”
說完,她又大聲說道:“請夫人放心歇息,我已在門口囑咐奴婢侍候的。”
我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屋裏,愣愣地回味著她的話,連阿黑娜也知道了,難道我還要在這裏做撒魯爾的妃子不成嗎?
在這個可怕的宮殿,是誰殺了米拉?
是懷恨的拉都伊,還是拉都伊的情人阿米爾?
我絞盡腦汁地想著這一個一個迷團,加上這一日的驚險,還有醫生開的藥物作用,我的眼皮漸漸沉了下去,抱著七夕,進入了黑暗。
我又回到了櫻花樹下,一個紅發酒瞳的少年捧著青玉案,輕念著那首青玉案,我在那裏凝神細望,不想這一次他忽地抬起頭來,對我歡顏笑道:“木丫頭,你喜歡那個金玫瑰園嗎?”
我愣在那裏,他站起來,笑盈盈地向我走來,胸前那塊銀牌子發著銀光,我往懷中一掏,將這八年來隨身帶著的銀鏈子掏了出來,奇道:“陛下,你為何也有這塊銀鏈子?”
他但笑不語,隻是拉著我的手,我細細看他,還是永業三年我倆分別時的樣子,頭上還係著我送他的白絲帶,我不由淚流滿麵道:“非玨,你是非玨,你不是撒魯爾。”
我投向他的懷中,感到他熱情的擁抱,我想細看他的臉,卻發現他的眼中也流出淚來,卻是血紅一片,我駭那裏,那種美好的感覺全都變成了驚駭,隻見他肅著一張臉:“木槿,你要小心了。”
忽然他的身形暴漲,一下了變成了一個怪物,正是令我險些命喪原油池的那隻大怪物,他的兩隻大紅眼珠流著紅色的眼淚,凶惡地看著我,大舌頭緊緊地扣著我的脖勁。
我想大叫出聲,卻怎樣也出不了聲,混身都是濕淋淋地,終於叫出聲來,卻見黑暗中兩點殷紅,有人壓在我的身上,我的喉嚨上卡著兩隻大手,七夕不在我身邊,我習慣性地去枕底拿酬情,這才想起酬情早已掉在原油池中。
“做惡夢了嗎?”那發光的殷紅漸漸退去顏色,他輕笑出聲,我這才明白這是撒魯爾。
我使勁想推開他,他輕易地把我的手固定在上方,我得以大口大口地呼吸。
他的呼吸帶著酒香,微微有些沉重,我鎮定了下來:“陛下喝醉了吧!”
他輕笑了起來,一手撐著頭,聲音帶著迷離:“好像是吧。”
我騰出手來,推開了他,乘機挪開了,他卻又像隻熊一樣撲過來,嘻嘻笑道:“逃什麽,朕又不會吃了你。”
我的腿腳被他抓住了,扯到痛處,我叫出聲來,他卻很興奮,反倒用了力,黑暗中低旎道:“很痛嗎?別怛心,我會輕一些的。”
我的心裏升起了隱隱的怒火,須知段月容有時也會想搞點**來勾引我,隻要我喊痛,他便立馬停止了。。。。。。
我心裏又是一驚,為什麽現在我總是想起段月容來,而且每次都喜歡把這個撒魯爾同段月容比,這不是個好預兆,是因為這個撒魯爾比起當年的段月容猶勝百倍,還是真如段月容那壞小子所說的,我的心裏還真有他了。
不管如何,我可不想再化八年時間再做心理醫生來挽救這位突厥皇帝了,我便冷冷道:“請陛下先點了燈。”
“這樣不是很好嗎?”他的手摸了上來,“我看得見你不就成了?”
我急急地拍開他的手,心想莫非你的眼睛還是紅外線望遠鏡做的,黑夜中還能看到東西,然而我越是掙紮,似乎他越是興奮,不一會,衣衫撒裂之聲傳了出來,我感涼嗖嗖的,然而他的手所到之處又是一片火熱,我怒道:“陛下,請放手,再不放手,我喊人啦。”
他哈哈大笑起來:“喊啊,喊啊,我倒想看看這個宮裏誰敢管朕?”
他的手還是沒有停下來,我忍無可忍,一拳打到他的臉上,叫道:“七夕,七夕。”
話音未落,窗欞一陣巨響,一個金黃的影子破窗而入,竄了進來,大吼著撲向撒魯爾,撒魯爾一抬手,七夕倒在地上,過了一會爾,許多人湧了進來,有人點起火燭,有人去**去看撒魯爾,我卻稱亂,拐著腳前去看摔在地上的七夕,七夕的腦門流著血,髭著帶血的尖牙,對**的撒魯爾嗚嗚叫著,還想再跳上去再咬他,我緊緊捂著七夕的傷口,壓著它,不讓它跳上去。
阿黑娜上前扶起了手上帶著血的撒魯爾,他的臉崩得像冰塊一樣,顯然酒全醒了,他狠狠地甩開阿黑娜,酒瞳似血地盯著我,冷冷地迸出話來:“你好大的膽子,你和你那個畜牲都不想活命了吧。”
阿米爾在旁邊煽風點火道:“大膽妖女,竟敢拒絕侍寢,還敢行刺陛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