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本是同根生(七)
我激動了起來,這個聲音我聽過的,是齊放的,我滿心歡喜地想說,結果他捂得更緊,聲音也更冷:“看來你想死。”
混小子,他的手緊起來,我不動了,害怕冤死在齊放的手中,過了一會,他一鬆手,我轉過來,虎著臉道:“小放,是我啊!”
月光灑在齊放清峻的臉上,一片不可思議。
我們進行了簡短的認親演說,我這才知道齊放也被關在涼風殿離我隻隔幾堵牆,但是這群突厥人好像給他服了一些失功的藥物,讓他變得跟個普通人沒什麽兩樣。
齊放在提到糖衣袍彈時很簡單:“突厥蠻子拿榮華富貴相誘,還整日遣些不知廉恥的女人前來。”
我暗笑,沒想到阿黑娜真得沒有騙我,齊放還真有美女伺候。
齊放告訴我,他便將計就計反倒利用這些女人幫他打聽到了我的下落和近況。
我看了看劉放的冷臉,心無論時代如何變化,冷麵帥哥永遠都是這般吃香。
我對齊放說到:“你是怎麽到這裏來的?”
齊放說:“沿歌混進來了,我已與段太子接上頭了,香凝也帶著咱們的暗人來了,再過數日段太子會親自潛入境內。”
我皺眉道:“他親自前來,難道不怕跟我和卓朗朵姆似的被扣在突厥?他怎的如此糊塗。”
“你想辦法讓人通知段太子,萬萬不可讓他前來,先把卓朗朵姆換回去,沒有孕婦作人質,我出逃的勝算多多,”齊放點頭答應,然後問道:“主子如何來到此處的?”
“有人給我送來一枝紅玫瑰花和一枚核桃,那玫瑰花中有小五義的記號,”我輕聲道:“。。。。。。。可能是碧瑩身邊有小五義的人,他們發現了我的真實身份,便想前來營救。。。。。當然亦可能前來害我們。”
話未出口,四周到處有人在喊刺客,果然這是一個奸計,我拉著齊放,往樹母神的大樹洞裏躲著,對著齊放作著禁聲的手勢,兩個人屏住呼吸。
卻沒想到聽阿米爾的聲音焦急道:“可汗陛下沒有事吧?”
士兵回報道:“陛下陪著大妃娘娘在看舞樂,有人想行刺可汗,好在可汗陛下有騰格裏的保佑沒有受傷。”
“刺客抓住了嗎?”
“六個刺客,除了那個頭頭逃出去了,其餘全自盡了。”
“封鎖宮中所有通道,不可讓任何人出宮。”
我和齊放都一愣,撒魯爾遇刺,怎麽會這樣巧呢?
然後我感到一絲很輕的震動,我看向黑暗中的齊放,齊放也是一臉微訝,地麵開始了巨烈的震動,隻聽有宮人們恐懼的尖叫聲傳來:“騰格裏發怒了,地女神發怒,地動了,地動了,我遠遠望去,卻見。”
齊放護住我的頭:“主子,小心,地動了。”
地震!?怎麽這麽巧,地怎麽會震了?
不對,這個地震的震中好像就在我和小放的腳底下?地麵忽然裂開一個口子,我和小放猛地掉了下去。
我在一片火光中醒了過來,我睜開了眼睛,頭痛得厲害,卻見齊放亮了一個火折子照在我的腦門邊,我呻吟著爬起來,隻覺得天旋地轉。
“主子沒事吧?”齊放一點事也沒有的酷著一張臉問道,替我用袖子撫幹了額頭一點點小擦傷。
我捧著額頭,看了看四周,卻見我身在一個幽暗的石庫中,四周全是堅硬的石壁,我摸摸四周,抬頭卻是倒吸口冷氣,原來我們已經離頂上二三米遠,我們在狹窄的空間中,。
“主子,我等恐是無意間進入了地道。”齊放冷靜地說著,“剛才的地動找開樹母神下的地道,恐是皇家建造用來發生政變戰爭時避難之所,這棵樹母神我平時夜探時經常細看,並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按理說實屬偶然,可是主子你看這個地道路麵如此平整,牆壁光滑,可見常有人前來走動,撫mo這裏附近的機關,這個地動來得未免巧些。”
齊放師從金穀真人,精通奇門遁甲,以前在江南家裏全是他布置的守衛和風水擺設。
他一邊說了一大堆,一邊不停來回走動,東拍西捏,似乎在找機關,然後他發現了一塊磚特別光滑,然後他似口中念念有詞默念方位,隻聽哄隆隆地輕響,眼前的牆壁消失了,出現的是一條幽暗的通道。
小放又拿出了一支火折子,待燃著了,使勁扔下去,卻聽下麵鐵箭尖利地呼嘯而過,然後火折被射成了無數的火星,飄散在空中,齊放鎮靜道:“看來那個引我和主子見的人很可能是想我等有這火折的下場。”
“現在我們隻能進入這個暗道,從另一個出口才能出去,”齊放嚴肅地說道:“請主子跟隨放,千萬不要離一步之遙。”
我點著頭,跟著齊放進入了黑暗的世界,
那個通道很長很長,走了幾步來到一處豁然開朗處,出現了三岔路口,齊放琢磨一陣,說道:“整個弓月宮以北鬥七星的位置,建了七個最大的宮殿,春夏秋冬四宮加上撒魯爾的神思宮,金玫玫瑰園,和禁宮,那禁宮原名赤焰宮,據說為曾有一位皇帝被魔物傷,巫師將魔物鎮在太液池中,那池水也化為魔池,故而無人再居住,金玫瑰園在chun宮附近,樹母神又是金玫瑰園的中心,一般宮庭地道是為了皇帝後妃接見秘密客人,這七大宮殿理應互相有地道相聯,我們現在應該在chun宮的正底下,這左中右三個通道其中應該通向夏宮,冬宮還有神思宮,我覺得應該還是從中間的。”
我們走入中間的地道,進入一段昏黃的通道,幽綠似鬼火的燭火放著**的光芒,通道兩側和頂壁皆是五彩的壁畫,畫中人有男有女,衣著華麗繁複,神情高貴不凡,男的頭戴阿史那族徽的金冠,整個壁畫有些地方被風化了,麵目有些不清,可見年代久遠以極。
我一路上不停步地看下來,慢慢地我發現這整個石壁中無論畫中人場景,穿著不停地變化,但是主角永遠隻是這一男一女,畫中描述著他們倆怎麽在河邊相識,然後到結婚,婚禮上新娘坐在一隻神獸,長身尖齒,卻很像在原油池襲擊我的那隻怪獸,新娘的頭上綴著數朵西番蓮。
我打了一哆索,堅持一幅幅地看下去,到最後一幅巨幅肖像畫時,我卻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畫中男子樣貌是突厥人,長相帶著明顯的阿史那家男人的特征,英挺俊美,陽剛霸氣,然而他的眼睛褐色的,偉岸的身形坐在香妃塌上,膝邊趴坐著一個中原女子,細眉長目,風情綽約,卻有著一雙酒眸,微帶憂鬱,目視前方,身著後宮朝服,我看落款用古代突厥文寫著,阿史那畢咄魯與從嘉皇妃永不分離。
阿史那畢咄魯正是阿史那家的先祖,統一了突厥各部,建立了赫赫戰功,威名遠揚。
至於叫從嘉的女子,加上我這幾個月研究了突厥的史書,好像我從來沒有聽到過從嘉的名字,可能是因為血統問題,最終沒有成為突厥的皇後,因而她的芳名也在曆史的洪流中消失了吧。
依稀記得突厥正史裏麵的開國皇帝,畢咄魯都是以酒眸紅發的形象流傳,可是這裏卻是褐發褐瞳?既然後世曆代都是酒瞳,很有可能是這個叫從嘉的後妃,她的子孫最後成了下一任突厥皇帝,為了遮掩血統上的尷尬,便篡改了曆史!
然而似乎無論後世怎麽改變史書,曆史永遠是曆史,這個君王還是以自己狂熱的戀愛來證實了這一段真愛,自古以來,無論哪個時代,哪個國家,能同君王進入同一幅畫像是何等的榮寵,因為這將意味她或是他將會跟著君王流傳於後世,尤其是對於一個異族女子,畫在紙上的畫如果保護得不好,不會長久,可是滿洞的壁畫,卻可以千年之久,可見這個阿史那畢咄魯對這個叫從嘉的愛妃寵愛至深,我再仔細一看,不由一怔,這個女子居然同紫棲山莊裏的暗宮壁畫上的飛天笛舞中的女飛天有八分神似。
西番蓮!紅眼睛的中原女人!還有飛天笛舞中的女飛天!這些事情有什麽聯係嗎?
疑竇叢叢中,我不由自主地走上前,用手去觸摸那個紅瞳女子的麵容,輕輕撫著,也不知道我碰到了什麽,忽然那個紅瞳女子的眼睛猛然翻成了淡黃色,我嚇得摔在地上,齊放跑過來,混身戒備地看著那幅巨型壁畫,什麽也沒有發生,那個叫從嘉的女人靜默而森然地看著我們,然後有輕輕的話語傳出,我的汗毛一根一根地豎了起來,齊放卻走過去看了看,不久對我微笑著招招手,我放大膽疑惑地爬起來,湊上前去,這才發現,原來從嘉的眼睛竟然是一對監視孔,那淡黃的光正是從另一側宮牆內透過她的眼眶射過來的。
我們屏息靜氣,卻見室內富貴逼人,紅綃羅帳,千重萬丈,綴滿了珍珠鑽石,綺麗地讓人臉紅心跳,一旁守著一個光頭青年,是那個見過一麵的太監總管,阿史那家的依明。
有人匆匆地進來報了一聲,依明便輕輕地對帳內說了一句,一個**女子從帳中爬了出來,膚白如雪,**性感,正是阿史那古麗雅,我心中一動,自古女帝後宮亦有麵首三千,想必帳中便是阿史那古麗雅的情人了。
兩個侍女前來為她更衣,依明便俯在她的耳邊輕聲耳語一番,她的臉色變了。
“出了什麽事?”一個男人的聲音,帶著一絲**後的餘味,阿史那古麗雅看了一眼依明,依明立刻走了下去
我一愣,哎!這不是那個冷心冷情的果爾仁嗎?帳簾微動,果爾仁下身也就裹著單紗帛,走了出來,疑惑地看著女太皇。
“剛剛在chun宮,你的好女兒那裏,遇到刺客了。”女太皇冷冷地看著果爾仁開口道。
“陛下可曾受傷,”果爾仁皺眉道:“可曾抓到刺客?”
“隻餘一名隻盡了,隻是在這個刺客的兵刃上帶著劇毒,那毒竟是你們火拔家請來的奇人異士所配的熒蟻毒。”
女太皇的眼神如利箭射向果爾仁,果爾仁愣在哪裏,臉上有著受傷的表情,過了好一會兒,艱難道:“古麗雅,你以為是我派人去刺殺陛下。。。。。。”
女太皇猛地打斷了他,大聲地喝斥道:“大膽果爾仁,你竟敢呼我的名諱!還不跪下。”
果爾仁心碎以極,憤然道:“果爾仁自問忠心為主,何錯之有,就算果爾仁心存不詭,斷不會如此愚蠢,自身在皇宮要地與女太皇共度良宵,轉頭卻派人刺殺陛下,還會讓刺客留下痕跡,壞我大事。”
“那你且說說,你們家的秘毒,怎麽會流傳出來?”
“果爾仁現在**,容陛下讓臣著裝完畢,好去追查此事。”
女太皇猛然從帳中抽出精光四射的短刀,對著果爾仁道:“還請葉護大人在冬宮陪朕坐一會兒,好讓我去派死士查探此事。”
果爾仁的喉間頂著冰冷的利刃,麵上一片淒苦:“女主陛下,老臣為女主陛下奔走半生,為何女主陛下如此不信老臣?”
“為什麽?”女太皇冷冷笑道:“因為現在你的女兒現在拚命在撒魯爾耳邊吹著枕邊風,要對我實行宮柬,怪我退位後卻不給撒魯爾實權,而你一到弓月城就反對迎立佛教為國教,果爾仁,你的心現在變了。”
“那麽女主陛下剛才在我的懷中流的淚,那快樂的笑容都是假的嗎?”果爾仁慘然一笑:“我以為我這半生癡心,終是感動了陛下,終是能讓女主陛下為我微笑,原來一切全是假的。”
他痛苦地看著她,電光火石之間,果爾仁早已出手擊向女太皇的腕間,輕輕一扭,那柄寶刃到了果爾仁的手中,改為頂著女太皇的喉間。
女太皇轉瞬平靜,高貴依舊,酒瞳望著果爾仁冷笑道:“火拔家現在是第一大族,眼看是要蓋過我阿史那家,如今,我人在你手上,請葉護快快動手吧,不過你休想讓我寫廢立撒魯爾的詔書,莫要逼人太甚。”
果爾仁越聽手越抖,臉上痛苦得扭屈了起來,猛然一甩短刀,大聲說道:“究竟是誰逼人太甚,你背棄了我們的誓言,移情愛上那個該死的原清江,我都沒有過半點背叛之心,”果爾仁那張冷酷的臉開始激動了起來,“人人都說我是阿史那古麗雅**的一條狗,可你卻說我要害你的兒子,還要說我要對你實行宮柬?古麗雅,你逼人太甚了。”
果爾仁淒滄道:“為了你,我這一生沒有取過一個女子,我何時享受過天倫之樂,為了你,我去照顧你和原青江的寶貝兒子,作了原青江的奴隸整整七年,為了你,我不在乎別人怎麽笑話我,真得變成了你的一條狗,不停替你平定不服你統治的部落,而放棄了一個男人的雄心去開疆辟土,可是我這麽多年的犧牲得到了什麽,沒有你的詔令,我甚至不能進入弓月城來看你,為了太皇黨的那些膽小鬼的疑心,我甚至不準我的部族將牲畜趕到弓月城附近放牧,你現在還要懷疑我來害可汗,他是你和原青江的兒子,可是我是看著他從小長大的,難道在我的心裏就不是我的兒子了嗎?果真如此,我在原家這幾年我要反了阿史那家,易如反掌,古麗雅,古麗雅,”果爾仁口中深深喚著女太皇的名字,熱淚縱橫:“你難道真要刨開果爾仁的心來看看他對你的一片真心麽?罷了,果爾仁就在這裏,你一刀捅死我吧,讓我去陪伴先帝,莫要再見到你這個鐵石心腸的女人。”
女帝漸漸平靜了下來,憤怒地雙眉也掛了下來,從身後抱住了果爾仁。
我聽了不覺動容,一個女人有這樣一個男人愛她愛得死去活來,這一輩子實在不算是白活啊!
“對不起,果爾,”女太皇卻忽地在果爾仁麵前放聲痛哭起來,“也許我年青時的確迷戀過英俊跋扈的原青江,可是歲月讓我變得成熟,你在日夜思念著我,難道我就不會懂那種相思之苦嗎?”
她抱著果爾仁,美麗的眼睛開始發著愛情的光芒:“你是我最強的部族,不入弓月城是不讓其他部族有機會來指責你,稱機削落我們的力量,果爾仁,我理解你為何要當眾反對我推奉佛教,可是自先帝起,草原部眾紛爭不休,摩尼亞赫橫征暴斂,民不聊生,撒魯爾繼位以來,又窮兵黜武,一統東西突厥,果爾,百姓該休息了。”
她輕輕靠在他的胸前,流淚道:“你我分離了這麽多年,人生有多少個七年啊,果爾,不要再離開我了,那些人要說就說吧,陪著我,不要再離我而去,我最近老是作惡夢,摩尼亞赫那惡心的樣子總在我眼前出現,果爾,我的心裏怕極了,我想我老了,就陪著我過幾天太平日子吧。”
“胡說,你不會老,你永遠是我心中最漂亮的古麗雅,草原上最美麗偉大的女神,”果爾仁深情的話語漸漸輕了下去,淹沒在對情人的呢喃中。
兩個的人影又回到紅綃紗帳中,緊緊靠在一起,我依稀聽到阿史那古麗雅輕喘著說道:“果爾,我想為你生個孩子。”
我轉開視線,避開這限製級的畫麵,正對上齊放疑惑的臉,我暗中幹咳了一下,肅著一張臉轉過頭去再看,眼前卻是兩隻幽幽的紅眼珠,咦?什麽時候暗門關上了,莫非還是自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