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西月錦繡sodu

“這兒輪得到你說話嗎?”司馬遽的白衣在火光下的湧道裏如一陣蒼白的光影,像鬼魅一樣地飄忽不定,他興奮地怪笑道:“你這個連男人也算不上的蠢東西。”

酬情劃過一道銀光,蘭生的臉上一道深深的血痕,連皮肉都翻出來了,司馬遽再一次將他踏在腳下。

我這回真急了,擋在蘭生前麵,使勁把他推開,還好他沒有還手,大聲說:“你幹什麽你,我答應你就是,再打下去他還有命嗎?”

“很好,”司馬遽收了戲謔之聲,嚴肅道:“契約已成,日後我等便是生死之伴,莫忘記你今日之言!”

我正暗自冷笑:“誰同你這個怪胎生死之伴。就在這時,一個溫和的女子聲音傳來:“阿遽,你在做甚?”

我們都回頭驚看,一個帶著白麵具的紅衣女子,牽著一個帶著白麵具的孩子,身後跟著兩個帶著白麵具,滿頭灰發的武士,我認得那個孩子。

那個女人的麵具額上刻著楓葉梅花記號,烏發梳著高高的朝雲髻,腳踏珍珠鞋,身著火紅的蜀錦製廣袖儒裙,高腰上束著一根銀骨盤結的腰帶,勾勒出曼妙的魔鬼身材,精致的蘇繡針法綴滿了大朵大朵的的西番蓮,金線勾纏,瑰麗而豔紫,竟然在昏暗的火光下閃耀著一種鬼魅的華麗,即便帶著麵具,亦讓人無法忽視她的高貴。

那個孩子看到我著急地啊啊大叫,甩了那婦人的手,向我衝來,一下子推開了司馬遽,撲在我懷中,一下子擋在了我,蘭生和司馬蓮的中間,救了我們,正是那奇怪的暗神兒子小彧。

司馬遽低聲恨恨道:“小孽障,小小年紀便色字當頭。”

他剛剛說完,便向那個紅袍女子掠過去略施一禮,一改平時蠻橫傲慢的語氣,柔聲道:“母親大人,身子不好,怎麽今兒個出來了?”

我趕緊扶起蘭生,從懷裏掏出一些隨身的藥物,想給他臉上上些藥,不想蘭生嘴角流血,目光向我冷傲地睨了我一眼,一下子把我推開了,想自己站起來,結果身子晃了兩晃,又重重跌坐下來,我當下氣得不清,但看他這樣傷重,隻好隱忍下來,又站到他身邊,也不顧他反對,給他嘴裏塞了一粒靈芝丸。

“咦?!怎麽有外人闖到這裏來?”

“回母親大人,這是莊子上三爺的新婦,另一個是她的奴仆,他們為軒轅家的信鼠所引,來到宮中,方才兒子正要送他們倆早登極樂。”

我扶著蘭生,怒瞪司馬遽,原來你方才要殺了我們嗎?

“三爺?原三爺的新婦?”那婦人疑惑道:“難道就是名動天下的花西夫人?”

“正是!”司馬遽轉向我們,淡淡道:“這是本宮的母親,夫人還不快快跪下請安。“

沒有人看清那婦人是怎麽移動的,她已從遠遠的那邊轉瞬來到我的眼前,一股濃鬱的西番蓮香氣向我裘來,我一驚,不由腿一軟眼看就要跌坐地下,不想那婦人早已輕移蓮步,來到我們麵前,輕輕伸出一隻纖長的玉手來將我扶住:“夫人不必多禮。”

她的玉指上帶著六隻極長的鑲滿珍珠寶石的金指甲套,流淌著華麗慵懶的氣息,她默默地圍著我轉了一圈,又回到我的麵前,好似歪著腦袋正正細細看我。

“好漂亮的一雙紫瞳,就像那畫上的平寧長公主似的:”那婦人喃喃道。

“今年多大了?”

“可讀過什麽書?”

她接著問了我一堆問題,我慢慢答來,心中暗詫,素聞暗宮中人憎恨原氏中人,可這婦人倒對我這般客氣,甚至有點像在相媳婦似的。

“嗯,倒算是知書識禮,倒不像錦妃那般一股狐媚子勁,”她對我點點頭,輕輕扶起我的手:“可惜了,好好一張臉給毀了去,不過你這妝厴倒甚是雅致。”

司馬遽冷冷道:“母親大人同她廢什麽話。請您先回去,待兒臣結果二人。”

“胡鬧,”紅衣婦人低低地訓斥了:“怎可對一個仕女如此無禮。”

“夫人莫要見怪,我兒無壯,讓夫人受驚了。”

她很客氣地向東給我讓了道:“聽聞軒轅家有劇變,還是快快讓我兒送你們出去吧。”

本來蘭生在我身邊作跪拜狀,低頭斂眉,聽到她讓司馬遽送我們出去,明顯鬆了一口氣,便微微抬起頭來,那一張俊臉便被那紅衣女人看個正著。

我正要謝過,一陣紅影在我耳邊如風一般飄過,沒等我回過神來,那紅衣女人已來到蘭生麵前,任蘭生武功再高,竟被她瞬間封穴,掐住脖子,昂起頭來。

“是你,是你,你終於回來了。”紅衣女人的身體顫得如風中落葉,淳厚的聲音中滲雜著驚喜和深深的悲愴,可是手中卻毫不留情,蘭生的臉憋得痛紅。

她臉上那張冰冷的麵具眼眶處,募然滑下紅色的淚珠成串,像鮮血一般殷紅地淌在白頰。

“司馬蓮!”最後,她終是厲聲喝出那個名字:“叛徒,你終於回來了,”

那站在她身後的兩個灰發武士亦如影隨形,飛向蘭生,傾刻抓住蘭生的胳膊,驚呼道:“果真是前宮主司馬蓮!”

蘭生本就傷重,被這兩個武功高強之人一抓,更是口吐鮮血。

“夫人且放手,司馬蓮早已死在川中的梅影山莊,”我大聲疾呼:“這是我的朋友,已剃度出家了,法名無顏大師,請夫人莫要錯認。”

“這位夫人請想想,司馬蓮若還在世必然已年盡六十了,”我趕緊說道:“可是他不過二十出頭。天下間相像之人無所不在,夫人可莫要錯認,妄殺好人。”

那紅衣婦人愣在那裏,其中一個武士道:“花西夫人所說有理,夫人請看,這和尚頭頂確有戒疤,以前宮主的心性,確然不會前去做一個和尚。”

蘭生的臉色更白了,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似是恍然大悟,然後便是無盡的嘲諷與憎恨之意,冷冷道:“我本西關苦命人,為亂世所迫,剃度蓮台下,自取無顏,須知女施主太過執著,便易生妄念。”

不想這一說,那個紅衣女人倒退三步,驚惶道:”你本名蘭生?蘭生?阿蓮,你七歲便能讀通我司馬家傳風穴全譜,十歲能吹奏長相守,開音律鎖,一十二歲便能打通暗宮所有的機關,甚至欲帶我進紫陵宮看平寧長公主,可是你告訴過我,你討厭這地宮,你討厭西番蓮,你討厭你的名字,你最喜歡的花其實是蘭花,你弱冠之禮時,偷偷告訴我,你給自己取了小字蘭生。”

“因為蘭花是君子之花,在上麵的陽光世界裏堂堂正正受人尊崇,可是咱們司馬一族卻隻能在這地宮下生生世世為奴為仆,所以你背棄了我們的誓言,那時守陵的正是吾父,你暗中殺了他,偷入紫陵宮,偷了秘寶,你好狠毒的心啊。”

紅衣婦人厲聲大喝,一腳把蘭生踹到岩壁上,蘭生血流不止,桃花眸中一片死灰。

“你究竟是什麽人,快說!”紅衣婦人厲聲喝道:“怎麽敢易容成阿蓮的模樣,還取了他的字。”

如果真是一塊廢木頭,以幽冥教的狠毒作風,必不會那麽輕易地讓他活下去,也許是他們是故意讓我看見他們與蘭生反目,欺辱並拋棄蘭生,這樣我便放心讓蘭生送我回去,然後以蘭生同司馬蓮相似的容顏,便可挑動暗宮同原氏的仇恨,若真如此,我豈非一直被蘭生欺瞞至今?

“幽冥教,好狠毒的心呐,”司怪遽冷冷道:“我就琢磨你為何如此眼熟,原來是同前宮主小像相似,前宮主永遠是我暗宮之痛,你千辛萬苦地陪她回到原家,就是想混入地宮,好以此相似之容重掀波折,花西夫人,看來你是被幽冥教設計好了,重歸原氏,才能讓這奸人重入紫陵宮。”

我愣愣地看向蘭生,不想蘭生也正定定地看著我,慘然道:“在你心中,也這樣想嗎?”

我努力穩住心神,相把事情的前因後果想個明白,這時那小彧哇哇大叫起來。

我們的耳邊傳來哄哄的水聲,遠處黑暗的盡頭,奔騰的紫色水流狂湧而來,幾乎同時,明明看上去垂死的蘭生,忽地向那紅衣婦人反手射出一串銀針,那紅衣婦人武功了得,抽出腰際銀骨鞭,擋住了所了銀針,與此同時,她攜了小彧退至彼岸,那兩個銀發武士亦向她那裏掠去。

紫川漫騰的霧氣,隔斷了雙方人馬的視線,蘭生撲向我,攬了我的腰向前飛奔,那司馬遽詳裝出手抓空我們,卻在同我擦身而過時,把酬情塞到我懷中,陰聲道:“莫忘契約!“

蘭生拉著我向前走了不知多久,血流了一地,來到一處空曠處,盤膝運功療傷。

我稱他靜心休養之時,輕聲輕腳走到他的麵前,細細端詳他的俊容,努力搜尋著模糊記憶中司馬蓮的模樣,可是那時我所見的司馬蓮早已毀容,隻能感覺依稀有幾份相似,難道他真是幽冥教的另一顆欲毀掉原氏的隱棋嗎,難道這個少年一路之上對我的保護與扶持卻是作戲嗎?

我正想得出神之際,蘭生忽然對我睜開一雙血紅的眼睛,冷冷地看著我,仿佛要紮到我的心中去一般,我嚇得跌坐在他的麵前。

“你心中可也這樣想?”蘭生及時抓住我的袖子,扶住了我,對我淡淡道:“我設計於你,好重回原氏報仇?”

我想了一會兒,遲疑道:“你要聽實話嗎?”

蘭生凝著臉對我略一點頭。

“證據皆顯示你助我回原氏別有劇心,”我靜靜地看著他的眼誠實道:“可是不知為何,我的內心卻告訴我,你不是壞人,沒有騙我,傷我之意。”

蘭生定定地看了我一會,那眼中的戾氣漸消,一雙血眼也恢複如初。

“你還是你,一點也沒有變,”他對我淡然而一笑,似是鬆了一口氣,擦了擦嘴角血跡,借著我的肩膀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你能在這萬惡的原家,在這顛倒地亂世裏,活了下來永遠是一個迷。”

當時的我跟在他身後心想,你蘭生也是個迷,我所不了解的迷。

而這個迷走在前方,按下岩壁上一朵被青苔遮掩的石蓮花,一道暗門打了開來。

他在前方對我做了一斂聲的手勢,跟著他慢慢跨了進去。

走了一會,有木器相擊的的篤篤聲不緊不慢地傳來。我們的眼前漸有一陣光明,蘭生慢慢掀起一塊軟簾,我們竟從八步床後走了出來,我認得這處宮殿,正是麗妃所處之棲梧殿。

我們隱在屏風之後,卻見三步之遙,一女子正從容跪坐在佛龕前頌經祈願,正是麗皇貴妃。

那麗妃按例製,僅梳了一個清雅的高髻,帶著一支壓發的純銀鳳凰釵,後鬢邊斜插了一朵碩大的鮮牡丹,名喚夜光。

她靜靜地跪坐在觀音像前,那神龕前放了些瓜果鮮花,一盞低掛著的皮燈籠散發著暗淡而哀傷的光芒,她便在這光芒下,左手捏著佛珠,右手慢慢地輕敲楠木魚,每敲一下,那皮燈便輕微的震一下,連帶著裏麵的燭火也輕跳一下,在她臉上慢慢流過一輪光影,遮住了她的細紋,反倒稱出一抹溫婉的清麗來,可她卻似混然不覺,隻是這樣繼續一下接一下地輕敲著。

作者有話要說:讓大家久等了,這熱騰騰的包子又出來了,切吧切吧!下一單元幽靈夜傾城即將華麗獻影!切看軒轅家與原家的後輩們如何在宮變中悄然爭奪天下。

感謝為我指出錯別字和劇性不合理之處的朋友,看完這一章可能會覺得頭暈,如標題,幻遊紫陵洞,?這裏可以看作是花木槿的一個怪夢,但是這個怪夢是真真實實的,在全文隻是掀開幃簾一角,給觀眾們看一丁丁點司馬家的怪異而深重的苦難,這個家族的故事要到最後才能解,接下去還是同我一起去看軒轅家的秘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