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番外明日香(1)
番外明日香
光陰漫漫生如幻,
夕日悠悠若紅蓮。親或者搜索都可以的哦
埴輪清語猶甘露,
散落人間知幾年?
“勃朗峰所有的現金、股票、固定資產加在一起總值2500萬元人民幣,全部贈給孟非先生唯一的女兒孟穎女士,作為監護人俞長安先生繼承的條件是,首先不能與除孟穎女士以外的任何女人結婚並育有子女,一經發現,將立刻剝奪繼承權,其次每月將陸續扣除孟穎女士的醫療費用,餘額隻有到俞長安先生七十歲時才能全部授予。“考慮到俞長安先生今年三十五歲,離七十歲還有很長的距離,俞長安先生可以申請,每個月從這筆遺產中發放一定數目的生活費,最高限額為5000元,如果俞長安先生死後,仍有剩餘財產將全部捐贈給華山醫院科研機構。”20XX年,上海華山醫院的病房內,一位身穿阿瑪尼西裝的高個男士正站在病床一側,不疾不徐地念著遺囑。?”“
他肌膚白皙,麵容俊美非凡,甚至有些模糊了性別界限,可惜出色的五官沒有任何表情,唯有嘴邊噙著的那一絲淡笑。他挺直的背後拖著一綹細辮,顯示著淡淡的叛逆。
對麵的俞長安跌坐在病房冰冷的座位,不停地擦著汗。
俞長安的身邊站著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芙蓉麵上化著濃妝,魔鬼身材穿著露B裙配上網格絲襪,本應性感的嬌軀微微顫抖,塗滿黑色指甲油的左手從PRADA小包裏抽出一支細巧的KENT。
“陳小姐,醫院裏不能抽煙。”那位俊美的律師對陳小姐禮貌而冷淡地提醒著。他身邊的女助手同樣穿著昂貴的職業裝,纖細的鼻梁上金色鏡片一閃,卻明顯地露出鄙夷之色來。
“我偏要抽,你管得著嗎?”那位豔妝性感的陳小姐氣急敗壞道,“哪有這樣過分的遺囑,這個世道誰知道能不能活到七十歲啊?”
“小紅,別抽了。”俞長安百般煩悶地對那位陳小姐喝道。
小紅卻提高了聲音,摸著小肚子叫道:“我偏要。俞長安,你說你還是人嗎?五年了,我死心塌地跟著你,為你流過三個孩子。好不容易等兩個老家夥歸西了,你個窩囊廢,還不敢多放一個屁,昨天還說要等領了遺產,同我結婚,好好對我和肚子裏的孩子。今天就這熊樣?”
她回首大吼道:“許星美,你以為我們不知道嗎?你是這個女人的大學同學,長安說過的。你以前喜歡過這個女人吧,她在大學裏有姘頭,還流過產,就是你吧,誰知道你有沒有幫著改過遺囑。”
“老娘兒們你閉嘴,”俞長安也惱了,放聲大吼,“你再叫我就把你徹底休了,不認肚子裏這個孩子。”
陳小紅漲紅了臉,卻憤憤地閉上了嘴,縮到角落裏默然流淚,轉眼描繪精致的美眸變成了熊貓眼。
“星美啊,”俞長安轉過身來,對許星美擠出一絲笑來,“別跟這種老娘兒們一般見識。”
“真可惜,那個人不是我,我也勸過她把孩子留下來,可惜……她這個人在愛情上永遠就是這麽個二貨。”許星美垂眸看著插著氧氣管的孟穎,清冷的墨瞳閃過一道傷痛的紫光,轉瞬即逝,麵上馬上恢複一片冷淡,“如果那時候她肯嫁給我,堅持把孩子生下來,也許人生就不一樣了。”
俞長安立時噎在那裏,光頭上的青筋微微繃了一繃。
許星美對發愣的俞長安和哭歪嘴的陳小紅淡淡一笑,“你最好決定得快一些,過了有效期,將視同放棄財產,這筆錢將全部捐給華山醫院。”說罷,許星美帶著助手翩然離去。
回家的一路上,俞長安同陳小紅大吵了一架。回到家中,陳小紅把自己緊緊地鎖在家裏大聲哭泣。俞長安擔心她又像前次一樣鬧自殺,少不得親自下廚為她燉了最愛吃的大拉皮,然後親自端上。幾番賭咒發誓,軟言安慰,陳小紅總算止住了哭,卻對他拋了個媚眼,“我要吃生蠔。”
俞長安無奈,怕超市的不新鮮,隻得開車到銅川路海鮮市場去拎了一公斤生蠔,幾斤三文魚,幾個一級珍鮑,又到超市買了隻烏骨雞,做鮑魚燉雞。
幾個地方兜下來,俞長安拎著大包小包,滿載而歸地回到家中。天色已晚,等電梯時看信箱似已滿,便打開信箱,正要取出一遝印刷品,不想落下一個紫色鑲金邊的信封。俞長安打開一看,竟是上市公司中原集團在金貿大廈舉辦的答謝新老客戶及供應商紅酒宴會的邀請函。
中原集團是全球著名的跨國集團,涉足行業之廣不可思議,小到鉛筆的筆芯,大到高科技基因工程,幾乎無不涉足,甚至有傳言他們同國安局共同擁有海外秘密軍事基地。
本來像俞長安的豐盛公司是八竿子也不會同這樣的大企業搭上邊的,也是巧,去年中原集團以西楓商貿進駐上海,在金貿的新辦公室裝修競標,豐盛公司的設計竟然中了標,適才有了業務往來。後來中原集團在徐家匯的大型購物商場也是他裝修的。
可惜,今年俞長安相當背運,不但孟穎的二老相繼得病身故,得了個這麽怪異的遺囑,一分錢拿不到,上個月工地上一個工人被掉下的天花板砸中,當場死亡這個工人還是臨時工,長安沒有買工傷保險,結果為此家屬要天價賠償,天天圍堵,工程便拖延了下來,到現在仍然逾期未複。
長安回到樓上時,陳小紅的情緒穩定多了,有說有笑地幫他一起洗海鮮做飯,還說要給孩子取小名叫富貴。長安的神經這才放鬆下來,打趣道:“富貴怎麽聽怎麽像是條貴賓犬的名字呢。”
逗得陳小紅嘎嘎大樂,差點笑岔了氣兒。
俞長安一邊笑,一邊在心裏決定下周五去赴宴,同那個采購部的李經理再磨一磨,送上一打OK卡試試。
周五,七月十四號,俞長安難得穿得西裝革履,來到金貿七十六層,卻見四圍金碧輝煌,雅樂環繞,男士皆燕尾禮服,女士都穿著低胸長拖晚禮服,出席眾人非富即貴,個個穿著優雅華貴,細聲交流。俞長安好歹算見過世麵的,也不禁暗暗怯場。
他要了一杯紅酒,便滿世界地找那位金主子李經理,又煩心孟穎的遺產,無心社交。就在這時,一陣香氣傳來,俞長安抬頭,不覺眼前一亮,卻見兩位貌美如花的女子站在眼前,當前一位豐滿美豔,瀲灩的紫眸敷著金粉如飛,顯示著異域血統,高挑的身材高出長安整整一個頭,淡金色的波浪長發盤在頭頂用一串紫色寶石別著,低胸緊身的淡紫晚禮服,完美地展現著她的魔鬼身材,香奈兒五號香水的味道瞬間讓長安置身天堂。
後麵一位理著齊耳短發、偏骨感的黑發美人兒,一身黑色短款禮服,一雙大眼塗著煙熏妝,小巧的瓜子臉塗得極白,偏紅唇如血,左耳一排鑽石骷髏銀釘,更顯妖嬈。長安仔細數了一數,好家夥,整整六個,心中不由暗想,這姑娘打耳洞的時候難道不怕疼嗎?
“您是豐盛餘總吧,”紫瞳含情地看了長安一眼,大方地遞上柔荑,“我是中原集團旗下,西楓商貿的麗貝卡。”
美人兒隨即附上一張燙金名片,抬頭竟是西楓商貿的副總裁。
西楓商貿的副總裁好像是叫原紫函吧,是中原集團大老板的掌上明珠。
“我是俞長安,”長安的呼吸略有不穩,不由自主地抬手握上,一下子明白了何謂玉骨冰肌的感覺。他戀戀不舍地放了手,盯著那雙勾魂攝魄的紫瞳,脫口而出,“麗小姐,您的美瞳可太漂亮了。”
紫瞳美女一愣,然後嬌嗲地笑道:“餘總好可愛啊,我沒有戴美瞳,麗貝卡是我的英文名字。我是混血兒,天生就長這樣,我姓原,叫原紫函,”她上前一步,笑道:“這是我堂妹,司馬聞英。”
長安心中暗訝。真是原紫函本人嗎?再定睛一看,她還真的沒有戴美瞳。
正想同黑發美人握手,那美人卻隻是淡笑著點了一點頭,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長安隻得訕訕地收回了爪子。
好賴這是長安第一次遇見如此絕色尤物,便同美女們熱情地攀談起來。長安殷勤地問BOY要了兩杯雞尾酒,右手遞給原紫函,長安乘原紫函接杯的機會狠狠瞄了一眼那高聳的**還有乳溝,不由咽了一口唾沫。左手遞給司馬聞英時,她的戒指有意無意地劃過長安的手,如針紮般痛了一下,長安快速地縮回手,果然左手虎口上有一個極細的針眼。
司馬聞英抱歉地舉起右手,纖長的食指上正扣著一隻張牙舞爪的大黑寶石戒指,玉容上帶著一絲抱歉,“這戒指是卡地亞號稱暮色同款戒,花了四堂哥二百萬呢,結果老得罪人,您沒傷著吧。”
原紫函瞥了一眼司馬聞英,又對著長安明媚地笑了起來。
司馬聞英取出一方白絲絹,輕輕按住長安的虎口。
長安看著自己的血跡悄然淹沒於絹帕上那精致的紫色西番蓮花紋中,咽了一口唾沫,“那個……兩百萬元人民幣是有點小貴的。”
司馬聞英看著長安虎口處的血帕,眼中極快地閃過一絲貪婪和激動,口中卻淡淡道:“美金。”
長安握著酒杯的手就是一哆嗦,心想:大戶人家的孩子就是敗家,比孟穎還要敗家。
長安慢慢說出自己的來意。司馬聞英同原紫函對望了一眼,原紫函笑道:“原來是為了這件小事,不如餘總跟我來見見我哥哥吧。他也許能幫助你。”
司馬聞英握緊那塊絲帕飛快塞進包裏,也笑道:“那我先走一步,去看看四堂哥在做什麽。”
果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長安振奮起來。像這樣的大企業,二三百萬元算什麽,他們隻要動動小指就能免了他的債務。
那司馬聞英口中的四堂哥應該是中原集團的第四子,大名原宗凱,是原紫函的雙胞胎哥哥。原紫函帶著長安坐觀光電梯,來到頂樓一間精致豪華的房間,落地窗前,正站著一個昂藏身影,聽到聲音,向他們扭過頭來。
長安的心髒一陣收縮,好一個漂亮的孩子。
那人同原紫函差不多年紀,二十出頭模樣,生得唇紅齒白,眉目含情,同原紫函一樣長著一雙奪目的紫瞳,落地窗外萬家燈火映入他的眼簾,如星火閃爍。這座不夜城的燈紅酒綠,五光十色,竟在這孩子麵前黯然失色。
原紫函為長安做了介紹,那原宗凱便客氣地請長安坐下,對長安靜靜說道:“裝修合同總金額加在一起不過六七百萬元,這個倒好說,可是您積欠供應商和農民工工資,還有在徐家匯那場人命官司,家屬要賠二百萬元,加在一起零零總總的資金周轉,是個問題吧。”
俞長安心上咯噔一下,隻聽那美少年說下去:“聽說餘總最近本來要繼承兩千五百萬元巨額財產,但遇上點小麻煩。其實這些都不算是一筆大數目,隻是餘總要守著一具植物人一直到七十歲再結婚生子,這似乎太不人道了些。”
原宗凱微笑了一下,長安隻覺眼前耀了一下。原紫函微微一笑,自然而然地坐在原宗凱沙發的椅把上,有意無意地斜倚著美少年,金粉描眸更襯得紫瞳嫵媚性感,直逼邦德女郎。
“你們到底想要什麽?”俞長安沉聲問道,再抬頭時,目光中已有了銳利。
“我們隻是想幫助餘總,並且完成您的妻子……”原宗凱淡笑如初,“孟穎女士的遺願。”
“孟穎還沒有死呢,”俞長安不悅道,“什麽狗屁遺願。”
“孟女士曾經簽署過器官捐贈書。”原紫函柔聲道,“難道您不知道嗎?”原宗凱笑道:“我們誠懇地請求您授權捐獻孟女士遺體的心髒,來為我父親做心髒移植手術。”
俞長安手中的酒杯滑落,隻覺口幹舌燥。孟穎從來沒有對他說過這件事,“這是什麽時候的事?你們分明在胡說。我和孟穎不認得你們,我也從來沒有聽穎提過什麽器官捐贈書。”
“大概是十八年前吧,你可能不知道。孟女士十八歲時曾經因為車禍雙目失明一年,後來因為得到角膜移植才恢複視覺,這件事對她影響很大,可能因此使她產生捐獻器官的想法。”
原宗凱歎了一口氣,徐徐道:“不得不說,您的妻子是一位非常善良的人,她每年都會往紅十字會、老年人中心、流浪動物關愛中心等捐助。就在她出事前,她一直都在資助一位汶川地震中幸存的孤兒。”
俞長安愣在那裏。他從來不知道他的妻子是這樣的人。也許是因為他埋怨過她花錢太大手大腳,所以她就不太告訴他錢的去向,這成為他一直安慰自己和小紅在一起的理由。因為他一直認為像孟穎這樣的大都市女子無法理解像他這樣大山裏走出來的孩子。一種悲哀濃重地籠罩著他的內心。他一直都知道他錯了,可是也許他不知道他其實錯得太離譜。
“從那場可怕的車禍到現在,已經五年了吧。您這兩年過得非常不好,可是也許您沒有想過,孟穎女士也一直過得生不如死,”原宗凱盯著俞長安的眼神開始犀利起來,“餘先生現在是孟女士唯一的親人,如果您能授權她的安樂死,孟女士可以解脫,她生前的遺願也可得以實現。”
原紫函雙眉微蹙,略帶悲傷地煽情道:“我相信孟女士一定能上天堂的。”可俞長安聽了隻覺想吐。原紫函卻繼續說道:“您曾經提過孟女士的遺產大約是2500萬元人民幣,如果您擔心這個,我們將會付雙倍的價格,並且免去豐盛目前所有的債務。”
“免去?”俞長安恍然大悟,冷笑出聲,“果然是有備而來。我就想,像我這樣的包工頭,怎麽會得到像中原集團這樣的請帖。”原紫函微微冷笑了一下。原宗凱卻輕歎,“請原諒我們的魯莽,可是我們父親危在旦夕。請您考慮
一下吧,”原宗凱淡淡道,“也就這幾個月,可能我們的父親就要離世,那樣的話,我們將按合約征收豐盛五倍的違約金。”
原紫函笑得狐媚動人,“據我所知,您已經有三個月沒有支付三十多位農民工的薪資了吧,難道您真的想破產,以後要靠孟女士每個月5000元的生活費來過日子?”
“別嚇餘總,”原宗凱拍拍原紫函的大腿,“餘總馬上就要做爸爸了。”原紫函假意捂住嘴,倒抽氣道:“天哪,現在上海物價這麽貴,小紅姐可怎麽能靜心養胎?”原宗凱輕笑,“餘總是要上心一些,畢竟這是一個笑貧不笑娼的年代,怎麽也要為自己的孩子想一想吧。”俞長安也算在商場摸爬滾打了幾十年,但卻是第一次感到這樣的壓力和焦慮,而這些壓力和焦慮竟然來自於眼前這樣兩個九零後,令他萬分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