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遂看到她也有些意外,還不待開口,她已經撲到了他懷裏,語氣嬌柔地抱怨:“你怎麽大半夜站這裏嚇人?”

謝遂緊緊將人箍在懷裏,過了許久才說了句:“想守著你。”

陸亦瑤抱著他的腰,聽著他的心跳,內心的躁動一點點平靜下來:“謝遂,我愛你。”

謝遂的手猛地顫了一下,心尖也跟著顫抖,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陸亦瑤說愛他,世間言語千萬句,此刻卻隻有這一句最動人,甚至讓他忘了回答。

“今天的事情我是有些怪你,但是我愛你,這才是最重要的。你在這裏到底等了這麽久,怎麽連外套都不穿?冷不冷?別又感冒了。”陸亦瑤嘮嘮叨叨像個小媳婦,卻讓人挪不開眼睛。

謝遂找回自己的聲音,擁著她往車邊走:“什麽話不能等明天說?以後不要半夜亂跑。”

陸亦瑤上了副駕駛座,任由謝遂幫自己係了安全帶,抬著頭看他:“我怕我明天忘了告訴你。”

謝遂低頭看著陸亦瑤,車頂燈打在陸亦瑤臉上,她乖巧得就如小時候,她不發脾氣的時候他總是喜歡不厭其煩地盯著她看,心軟得一塌糊塗,覺得她乖巧極了。

他盯著她的眼睛說:“我也是。”

“是什麽?”陸亦瑤笑起來,小酒窩可愛極了。

謝遂的耳尖慢慢變紅:“我是不是沒有告訴過你,我也很愛你?”

陸亦瑤在一瞬間鼓起勇氣:“那你那個和我長得很像的初戀呢?你更愛誰?”說完她屏著呼吸盯著謝遂,心跳如擂鼓,可很快她便後悔了,和自己說了一萬次不要翻舊賬,臨到頭還是忍不住。見謝遂目光漸漸變了,她那點後悔變成了堅持,她倔強地盯著他,眼眶紅了都不自知。

謝遂忽然便笑了:“怎麽這麽傻,別人說什麽你都信?”說著後退一步,幫陸亦瑤關了車門。

他繞過車頭,坐進車裏,看陸亦瑤還盯著自己看,他勾起嘴角,略微挑眉,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低聲說:“愛你,從頭到尾都隻愛過你一個。”

陸亦瑤臉色漸漸漲紅,看謝遂心情很好地去開車,罵了句:“騙子。”

謝遂反駁:“沒有騙過你。”

陸亦瑤繃著臉,行了一段路,沒忍住笑出來,轉頭看著謝遂:“真的?”

“嗯,比28K真金還真。”

陸亦瑤抬手擰他的胳膊:“根本沒有28K!”

謝遂笑:“陸亦瑤,給你提個嚴肅的建議,以後不要遇到事情首先想到的是跑開,無論任何事,我們都可以一起解決的,好嗎?”

陸亦瑤有些心虛地別開眼:“我考慮一下你的意見吧。”

回到家,陸亦瑤坐在車上不動,謝遂幫她打開車門,她還是不動,伸著手:“你背我。”

謝遂轉身彎下腰:“走吧,背一隻小豬回家。”

陸亦瑤跳到他背上:“你才是豬!”說著去扯他的耳朵,“豬豬,以後給你起個小名叫豬……”

謝遂背著她猛地加速,嚇得她尖叫了一聲,隨即大笑起來:“謝遂你好煩!”

謝遂一口氣將人背進臥室,在陸亦瑤的笑鬧中雙雙倒在**。陸亦瑤爬起來將兩人用薄被蓋著,靠著謝遂問:“你今天打了人會不會有事啊?”

謝遂側頭看她,一副“你怎麽瞧不起人”的表情:“有事也是他們有事。”

“那你得好好給我報仇,不能放過每一個壞人。”陸亦瑤將腳放在謝遂腿上,被謝遂捧在手心暖著。

謝遂心裏十分愜意,陸亦瑤以前就這樣,有人欺負她,她又打不過,就會找他告狀,一天三次叮囑他幫她報仇,以前他雖然也幫她報仇,但是那些在他心裏都是小事,現在反倒變成了一件需要十分慎重的事情。

陸亦瑤還在絮絮叨叨:“他們摸我,還扯我衣服,把我裙子都撕了。”這一刻她回想起來倒是沒那麽怕了,還掀起睡衣給謝遂看,“你看我腰上都青了。”

謝遂皺眉仔細看著,手指輕輕撫過,問:“還有哪裏?”

陸亦瑤背過身:“還有背上。”背過手去摸,疼得齜牙。

在醫院的時候陸亦瑤沒說,也沒有明顯外傷,此刻再看,謝遂心情變得沉重起來,心疼地問:“疼不疼?”

“疼死了!”陸亦瑤一翻身,靠進他懷裏,笑嘻嘻地問,“是不是心疼壞了?”

謝遂一下下摸著她的背:“這件事不會稀裏糊塗就過去的,不過如果你身上不舒服或者心裏不舒服都要告訴我,知道嗎?”

陸亦瑤模糊地“嗯”了一聲,又說:“他們好像拍了視頻。”這才是她要說的,因為那視頻無論是對她還是對謝遂都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謝遂見她主動說起來,也不瞞著:“我知道,我已經讓人處理了。”

陸亦瑤這才放下心來,又拉著他扯了好多有的沒的,最後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她以前就這樣,無論白天睡多久,到了晚上都能睡個天昏地暗。

謝遂將人往懷裏攬了攬,那個視頻他看過,所以才想一刻都不離開地守著她,每一秒都在猜測她的想法和她可能會有的做法,就像個剛談戀愛的毛頭小子,一秒鍾都不想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

謝遂的報複來得如暴風驟雨,對宋家的打擊也來自於方方麵麵,宋家的天恒集團向銀行貸款的大筆資金要求展期被拒,抵押物業的貸款到期要重新抵押,談好的過橋賬款忽然被毀約,四下找錢沒人敢借,銀行的錢還不上,被強製查封固定資產、冷凍銀行賬戶,連宋姝在外經營的時裝品牌都遭遇了冷冬,許多專櫃被強製下架,導流的資源被強行截停,經銷商紛紛退貨,現金流斷裂,合作工廠壓了大批貨抵債後貼牌給其他小品牌,一切快得就像下了一場雨而已。

來求謝遂的人每天都有好幾撥,特別是宋家的人,幾乎所有人都來了一遍,宋姝也通過各個渠道給他遞話,他一次都沒有回應過。

在宋姝再次找到他的時候,他的不耐煩已經掛在了臉上:“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當時瑤瑤在學校受傷,有多少是你弟弟的手筆,我看在你的麵子上不願意深究,但是就憑著這件事,我欠你的也早已還清了。可惜你沒把我的警告放在心上,希望這次你們全家都能上心。”

宋姝沒有了名媛自持的氣質,整個人狼狽極了,還要再求,被謝遂的保鏢強行隔開,她這才明白她對於謝遂來說,已經成了完全沒有關係的陌路人。

最後上陣求情的是七十歲的宋家老爺子,拿著鞭子在謝遂麵前將宋景狠狠打了一頓。

謝遂隻是冷眼看著,一點不鬆口。

可笑的是,宋家老爺子打完了人,看謝遂沒反應,竟然說:“小姝是個好孩子,你們畢竟在一起過,你對她多少還是有些喜歡的吧?以後就讓她跟著你吧。”

謝遂驚愕,冷眸道:“雖然我不愛說女人的是非,但是宋姝現在是有男友的吧?您覺得我會接這種盤?”不待對方開口,他又說,“還有,也請您勸勸您的家人,如果再讓我知道有人去找陸亦瑤,相信我,我會讓你們知道什麽叫真正的不留情麵。”

他也想禮貌,特別是兩家的長輩互相都認識,但是他就是無法在宋家人麵前維持最基本的風度,甚至連他爸媽都打電話讓他回家一趟,他知道他們要說什麽,沒拒絕,卻也沒答應,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天一到家便看到了坐在客廳的父母。

謝遂下意識去尋找陸亦瑤的身影,看到她一臉窘迫地站在不遠處,臉沉下來,朝她招了招手。

陸亦瑤立刻小跑過去,想要抱住他的手又生生忍住。

謝遂將手裏提的包遞給她:“幫我掛起來。”

陸亦瑤立刻轉身去掛包,頻頻用眼神暗示,奈何謝遂仿佛瞎了眼,根本不看她一眼。

陸亦瑤想望天,她也想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謝遂換了鞋子朝著客廳坐著的兩人走去,語氣自然:“爸、媽,你們吃飯了沒?我去做。”

謝霖麵上不好看,謝遂這是什麽表情,活像他們是來欺負人似的,於是他不客氣地點了幾個菜:“好好做,讓你媽也嚐嚐你的手藝。”

祝文瑜抱著丈夫手臂:“我吃過好多次小遂做的菜,要嚐嚐的人是你。”明明已經年過半百,說話還帶著撒嬌的味道,聽起來十分舒服。

謝遂去做菜,陸亦瑤主動要求幫忙:“我幫你洗菜。”

謝遂一點不顧忌旁邊還有父母:“你?別搗亂了,陪我爸媽說說話。”

獨自被留在戰場上的陸亦瑤在片刻的無措之後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起了自己在學校的事情,連學校今天開了辯論會這樣的事情都倒豆子似的說了出來。

祝文瑜和陸亦瑤十分有共同話題,兩人圍繞著年輕的大學生們討論了許久,慢慢地打開話題,又聊起護膚品,祝文瑜拉著她的手直說以後要和她一起去美容院,等謝遂端著菜上桌的時候,兩人已經儼然一副閨密的模樣。

吃過飯,謝遂和謝霖進了書房,陸亦瑤和祝文瑜說話的時候一直盯著樓上書房的位置,祝文瑜握著陸亦瑤的手:“你別擔心,小遂他爸就是看著嚇人,其實特別護短,宋家的人求到了小遂爺爺那裏,我們就趁勢來看看你,小遂的事情我們是不管的。”

陸亦瑤自然知道他們來做什麽,有些不自在:“阿姨你們都知道了啊?”謝遂為了她鬧出那麽大動靜,他們又是怎麽看的?

祝文瑜柔柔地笑了:“別怕,小遂解決不了的話還有他爸呢,這口氣肯定給你出了。”

陸亦瑤覺得眼眶有些熱,這和她想的一點都不一樣,她讓謝遂幫自己出氣的時候根本沒想過會搞這麽大,聽說連帶著那天舉行婚禮那家人也遭了殃,這已經嚴重偏離了她最初的想法。

待到兩人離開,陸亦瑤站在院子裏一臉感動地對謝遂說:“謝遂,我以後肯定好好對阿姨和叔叔。”

“以後是什麽時候?”

陸亦瑤撓了撓頭:“我們結婚之後?”

謝遂嘴角牽著:“有這個決心倒是不錯,不過你打算怎麽做?每天做頓飯我看不錯。”

陸亦瑤蹦著摟住他的脖子扯著他往前走:“你又嫌棄我!當初誰讓我天天送飯的?嗯?”

“是讓你天天送,沒說過好吃啊!”

“你怎麽這麽討厭!”

自從謝遂父母來了他們住的別墅一次之後,祝文瑜儼然和陸亦瑤成了好朋友,兩人每晚都要視頻通話一會兒,還互相約著周末逛街、做美容。

過了兩三周,謝遂不高興了:“又出去?”平時要上班,謝遂周末都會把時間空出來,誰知陸亦瑤比他還忙。

陸亦瑤換了好幾套衣服給他看:“格子好看還是白色風衣好看?”

謝遂指了指白色風衣:“又要去哪兒?”

“去看明星,嚴文呢!阿姨太厲害了,認識的人也都這麽牛!”陸亦瑤又換了貝雷帽和大簷帽,“哪個?”

謝遂指了指大簷帽:“女人看女人有什麽意思?我帶你……”

陸亦瑤打斷他:“可有意思了,長得這麽美的女人全國就這一個,一定要近距離看看。”

謝遂還想說什麽,陸亦瑤已經提了包準備和他說再見,似乎心有愧疚,穿了鞋停下來看著他,猶豫道:“下周我一定不亂跑了。”說著踮腳想要親一下他,被他攬著腰攫取紅唇,加深了這個吻。

陸亦瑤捶著他的胸口推開他,表情誇張:“我剛化好的妝!”

謝遂盯著她的唇,眼神含笑:“顏色正好。”

陸亦瑤氣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跑掉。謝遂站在屋簷下看著她上車離開,嘴角始終勾著,恰逢範嘉打來電話:“謝遂,你行不行了啊?快來嘉州,我們來幾局。”

謝遂應了聲:“半個小時。”

“還真來啊?聽到沒?聽到沒?誰有我麵子大?”範嘉在電話另一端興奮地和別人說。

謝遂掛了電話,換過衣服也出了門,他是該有點自己的生活,連他們家小豬豬都有私生活了呢。

祝文瑜和陸亦瑤約了做女子SPA,是在一個古代建築樣式的五進院落裏,陸亦瑤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所謂低調的奢華不過如此,如果不是謝遂,她大概一輩子都來不到這樣的地方。

祝文瑜碰到熟人,看氣度多是和她一個圈子裏的人,她有意無意地打量著陸亦瑤:“這就是小遂的女朋友吧?”

祝文瑜笑著點頭:“這是瑤瑤,以後你們可要幫我關照。”

陸亦瑤在一旁笑,禮貌地喊了“阿姨”,隨著祝文瑜她們一起去後麵的宅子喝茶聽曲。

有人拿了單子過來請她們點,祝文瑜本要伸手接,不知有意無意,麵上帶著笑的女人將單子遞到了陸亦瑤手裏:“瑤瑤來點。”

陸亦瑤倒是沒推托,不過看到單子的時候怔了一下,單子上全部都是戲曲名稱,這些麵上和善的女人們根本就是想讓她沒臉。

見對方要開口,陸亦瑤立刻問:“阿姨喜歡劇情的,還是情感濃烈的?《劉公案》和《拜月亭》我覺得都可以。”

祝文瑜看了對方一眼,笑著道:“你第一次來,就點你們年輕人喜歡的。”說著對穿旗袍的服務生說,“就上《拜月亭》吧。”

陸亦瑤麵上的笑不再真切,這些人雖然麵色和善、語氣親熱,但是她們就和陳蓉是一樣的,總能在不經意的時候清晰地告訴你你配不上這個圈子,她不喜歡,卻不得不讓自己融入進去。

一群已著盛裝的梨園藝人紛紛上台,沒一會兒不大的台子上便已經熱鬧非凡,陸亦瑤有一種走進《紅樓夢》的錯覺,祝文瑜握了一下她的手:“以後你多來,這裏經常換不一樣的表演形式,據說下個月有雜藝,和外麵那些藝術團很不一樣。”

陸亦瑤並不拒絕:“以後阿姨多帶我長見識,謝遂就喜歡和我待在家裏,都不願意出門。”這個她倒是沒冤枉謝遂,謝遂似乎格外喜歡和她單獨待在一起,有時候也會帶她參加一些宴會,但根本不讓她離開視線。

祝文瑜愣了下,隨即又笑了:“他以前倒是不喜歡在家裏,老宅都不肯住。他小的時候我們都住在觀瀾島,後麵要回老宅住,他卻不肯走,小小年紀一個人在觀瀾島住了好多年,還不許我和他爸爸經常去看他。後來他倒是回老宅住了幾年,但也沒見他多喜歡待在家裏,不是在工作,就是和範嘉他們待在一起。”

陸亦瑤愣了愣:“觀瀾島?”

祝文瑜轉頭去和好姐妹說話,陸亦瑤蒙了,觀瀾島正是小時候她家隔壁的別墅區,她也是在那裏認識謝遂的。

待到祝文瑜終於和對方結束話題,陸亦瑤追問:“阿姨,你說謝遂以前住在觀瀾島?哪個觀瀾島啊?”

祝文瑜:“在春茂廣場那邊,那邊發開之前就是觀瀾島,後來別墅區整個推平建了商業區。”

春茂廣場?不正是南區那邊?以前她便是在那裏上學的,隻是重生之後沒有再去過。

陸亦瑤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似乎有什麽很重要的東西被自己忽略了,卻又想不起來,一直到一折戲曲結束,她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阿姨,謝遂的初中在哪裏讀的?”

“一初中啊,他沒和你說過嗎?”

陸亦瑤的手指有些顫抖:“高中呢?”

“嘉禾,他怎麽什麽都不和你說。”祝文瑜笑著睨了她一眼。

陸亦瑤還是不肯信,又問:“那他大學是在Z大讀的?”

“是啊,他當時不肯出國,一定要在本地讀,家裏誰都沒他口才好,舌戰群雄說的就是他。”

陸亦瑤不知道這個局是怎麽結束的,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在門口和祝文瑜分開,上了家裏司機開來的車,都沒發現司機是許健,直到許健問:“咱們直接回家嗎?”

陸亦瑤看著車窗外的燈紅酒綠,回過神:“許叔,我們去春茂廣場那邊看看吧,那邊有一家特別好吃的蛋糕店,我一直想吃都沒機會,正好給許和也買一些。”

許健自然答應了:“行,反正現在時間還早,先生說快到家了再讓我和他說。”

陸亦瑤沒接話,許健又說了許多許和的事情,說她總喜歡在外麵玩,不肯好好學習,讓陸亦瑤幫忙多管管她,陸亦瑤無意識地應著。

之後許健又說起春茂廣場的事情:“春茂廣場那邊以前是別墅區,大前年才拆了建商業區,還是謝總親自監督的項目,這個商業區起得特別快,好多年輕人都喜歡去那邊玩。”

“謝遂做的?”陸亦瑤終於聽進去一句。

“是啊,以前他就住在那邊,那一年忽然不住了,沒多久就開始拆遷重建了。”

陸亦瑤第二次聽人說謝遂以前住在那邊,有很多話想問,卻又不敢問,也不知道該從哪裏問起。

“那邊有一棵百年神樹,好多年輕人都說那是愛情樹,喜歡去那邊許願,你也可以去看看。”許健又說。

“是不是一棵樸樹?”陸亦瑤問。

許健立刻道:“是是是,好多人都不知道那是什麽樹,這不正好有個明星重名,說一次大家就都知道了。”

車子又行了一段時間,終於到了春茂廣場,許健下車給陸亦瑤指路:“許願樹就在那邊,你要不要去?不去的話咱們直接去買蛋糕。”

“我去看看。”陸亦瑤看著陌生的廣場,沒有一絲一毫是她見過的模樣。

不過,在看到那棵高大的樸樹的時候,陸亦瑤隻覺得身體的血液都在往下沉,這棵樹和她記憶中一模一樣,連樹幹上的疤痕都在同一個地方。她緩緩地走近,輕輕地抬手撫摸樹幹,樹幹上被刻上許多情侶的名字,以前她也曾在這棵樹上刻上過她和謝遂的名字,隻是如今已被其他名字替代。

她覺得有些神奇,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是蔡女士見過謝遂初戀的照片,和她一模一樣,且是長發。謝遂高中的同桌說她和謝遂關係非同一般,趙得警官多次欲言又止,分明是見過她和謝遂在一起的模樣,還有黎灝對她做的那一係列曖昧的舉動,分明是知道謝遂不會無動於衷,還有許許多多的小細節,可是怎麽可能呢?

她心裏隱約有了一個想法,可是……怎麽可能呢?

她撫摸著樹幹,緩緩繞行,許健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這就是一棵樹,你要是想許願的話,我去給你拿一根絲帶,可以在上麵寫字,然後……”

忽然,許健的聲音消失了,麵前的廣場消失了,遠處的車流消失了,垂在麵前的許願絲帶也消失了,沒有消失的隻有這棵樹。

陸亦瑤看著自己腳下的路,再看看不遠處的綠植和高樓,是她熟悉的地方。高中的時候城中村拆遷,他們家在這邊得到了四套房子和兩間商鋪,她還跟著蔡女士來過這邊好幾次,甚至有一套房子是她盯著裝修的。

她回身,再看看那棵樹,記起高中的時候和謝遂吵架,他在雨裏等她,便是站在這棵樹旁邊。那時候她抱怨他為什麽不去找她,他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說如果以後找不到他就來這棵樹旁邊找,當時她並未放在心上。

陸亦瑤覺得自己在做夢,往後退了一步,想要甩掉眼前這虛幻的景色,可是繞著樹幹走了兩圈也沒能看到春茂廣場和許健。她有些急了,又繞行了好多圈,眼前的景色依舊是住宅小區。她抬手捶打了一下樹幹,又繞幾圈,依舊如此。

陸亦瑤開始有些怕,想打電話,卻發現手機落在了車上。她不死心,走遠一點,繞來繞去,可依舊沒有改變。

有保安走過來:“喂,你這是在做什麽?有業主說你繞著這棵樹走了一個小時了,是身體不舒服,還是這樹有什麽問題?”

“不是,我在等人。”陸亦瑤定下神,給了對方一個難看的笑容。

“你是哪棟的?”保安又問。

陸亦瑤報了開發商賠償的房子門牌號,保安的臉色漸漸變了:“你媽媽是姓蔡吧?”

陸亦瑤愣了下:“是的,你怎麽知道?”

“她來這邊物業好多次說找不到你,讓我們多留意你有沒有回這邊的房子,每過兩三天就來一次,連續來了好幾個月了。你和家裏吵架了?”保安走近一些,“不該啊,警察也都在到處找你,前一段鬧得特別厲害,你這個失蹤人口在網上可出名了呢。”

陸亦瑤怔怔地看著對方,手指漸漸鬆開樹幹,她媽……好幾個月……警察在找她……失蹤人口……

“既然你回來了,那就太好了,我這就叫人來。”

對方不隻叫來了蔡女士,還叫來了警察。

陸亦瑤是在派出所看到蔡女士的,她和前兩天見到的蔡女士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臉,可看起來滄桑了許多,警察讓她錄筆錄,問她這幾個月都發生了什麽事,她一五一十都說了,周圍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微妙,仿佛看瘋子一般。

蔡女士剛見到她的時候哭了一會兒,老陸一直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胖子抱著她一動不肯動,不停地問她:“姐你不走了吧?你不要住學校了,你住家裏行不行?”

陸亦瑤一一應了,這是她相處了半輩子的家人,她“失蹤”了,他們擔驚受怕,每一句都帶著擔心、害怕和安慰,她沒辦法不答應。

錄完筆錄離開的時候,陸亦瑤聽到警察小聲和老陸說:“現在不適合深問,她在家裏有什麽特殊情況的話就趕快聯係我們,還有,明天帶她去醫院先看看吧。”

他們當她受了刺激變神經病了,她不知道說什麽。

回去的路上,蔡女士一直拉著陸亦瑤的手:“瑤瑤,剛才在派出所你是不是有什麽不方便說的?這段時間你到底幹什麽去了?”之前他們一直擔心陸亦瑤遇到不好的事情,可是看陸亦瑤的穿著,實在不像是受過苦的樣子,蔡女士定下心來分析。

陸亦瑤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幹脆編了一個故事:“那天我出車禍,被其他人救走了,這幾個月一直在醫院,後麵又做複健,好了之後就趕緊回來了。”

“在哪個醫院?怎麽警察都找不到?”

“一家私人醫院,在寧江那邊。”

“那怎麽也不知道給家裏打個電話?”

蔡女士的問題一個個拋過來,胖子抱住她大喊:“媽!你不要罵我姐了!你又把她罵走怎麽辦?!”

蔡女士果然不問了,回到家竟然還弄了個炭盆讓她跨火盆,家裏熱熱鬧鬧的。過了十二點,陸亦瑤才被送回房間睡覺。

是她住了好幾年的房間,一切都那麽熟悉,又都那麽陌生。

到了現在,她基本已經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如果是以前的話無論誰和她說她都不可能相信,可是跨越平行世界這樣的事情,竟然發生在了她身上。

到了後半夜所有人都睡著,陸亦瑤看著窗外的月色卻沒有一點睡意,她悄悄下地床打開房門想要出去,誰知才走到客廳,蔡女士便從房間走了出來,顯然沒睡:“瑤瑤大半夜的你要出去?”

陸亦瑤搖頭:“不是,我喝點水。”說著假裝去飲水機旁邊接水,一口氣喝完,迅速和蔡女士告別回臥室。謝遂沒等到她回去,會不會著急?

老宅的門衛看到謝遂的車子回來有些驚訝,謝遂很少回老宅,更遑論是後半夜。

他一路沒停車,穿過花園開到主樓前,下了車,車燈未關,車門也大開著,他便大步進了正廳,祝文瑜沒睡,似乎在等他。

謝遂眼眸中翻滾著許多情緒,卻無法釋放出來,和祝文瑜對視許久,隻問了三個字:“為什麽?”

祝文瑜不答:“你吃飯沒有?我讓人……”

謝遂打斷她,聲音高了一度,隱隱帶著苦楚:“為什麽?!”

祝文瑜看著謝遂,她的兒子從來都是意氣風發的,可在陸亦瑤的事情上他像是得了偏執症,她不知道便罷了,可她偏偏知道了。

他上學的時候她隻以為他是談戀愛,年輕人誰不談戀愛?他動用了家裏的勢力為那女孩子做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家裏隻當不知道。後來兩人分手,他接管家裏的集團,就像一個天生的領導者,每一方麵都做到完美,唯一不完美的是他研究的那些多時空理論,前前後後投資了幾十個研究時空理論的團隊,即便這樣她也沒有多想過。可是最近她看到了陸亦瑤的資料,陸亦瑤上初中的時候,謝遂便用了家裏的勢力把這個世界的陸亦瑤全家都趕走,後來陸亦瑤離開,這個世界的陸亦瑤全家像是命運的安排一般,又舉家搬回這座城市。謝遂倒是又出了力,那個女孩子想在大學工作,他便抱著虧欠的心理神不知鬼不覺地給她安排了大學的工作。然而他的愧疚並沒有持續太久,在陸亦瑤回來之後,他便迅速讓陸亦瑤取代了那個女孩子的位置。事關陸亦瑤,他從未考慮過那個女孩子和她的家人,他不該這樣隨意安排別人的人生。

前幾天她見到了那個和陸亦瑤一模一樣的女孩子,躺在醫院病**,因為車禍陷入了深度沉睡,那張臉和陸亦瑤一模一樣,她不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

這世界上確實有科學難以解釋的事情發生。

謝遂研究這個,卻並不想麵對這個。這世上他唯一逃避的一件事,是關於陸亦瑤的事。

謝遂見她不答,又問一遍,聲音略帶哽咽:“媽,為什麽啊?”他萬千防備,卻沒想過最後事情會在自己母親這裏被扭轉。

“小遂,你又為什麽要這樣做?把她困在這裏,永遠不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你舍得這樣對她嗎?你自己不害怕嗎?你都已經在偷偷準備婚禮了,卻什麽都瞞著她,如果她以後知道了,你又該如何自處?她家裏人找不到她會發生什麽事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因此發生不可挽回的事情,她又會不會恨你?每一樣後果都是你承受不起的。小遂,你或許沒有發現,但是在這段感情裏你一直都是弱者,你不敢麵對,也不敢選擇,你隻是把她困住,根本不去想以後。”

“還有那個女孩子,躺在醫院裏變成植物人,你是怎麽想的?是不是根本不想她醒過來?如果人沒了,是不是就將她的存在徹底抹殺掉?你有沒有想過,她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有親人,有愛人,你想要公平,她難道就不需要嗎?都說不破不立,我幫你破,你別恨我,因為我怕時間久了你更輸不起。”

謝遂聽著,眼睛慢慢變紅:“媽,你錯了,我從沒想要瞞著她一輩子,可你也不該替我做主。”

看著謝遂離開的背影,祝文瑜歎了口氣,這一關謝遂遲早要過,現在這樣已經傷筋動骨,要是拖到以後又該怎麽辦?

在原本屬於自己的世界裏,陸亦瑤在陸家變成了重點保護動物,每走一步都有人盯著。

老陸和蔡女士倒是沒有真的帶她去醫院精神科,不過她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原本陸亦瑤被蔡女士拉著去超市,剛出院子便看到了那個人,和謝遂有著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發型,一模一樣的身高和裝扮,連神情都十分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那雙眼睛。

謝遂對陌生人永遠都是溫和中又透著疏離,從不把心思掛在臉上,仿佛是一個沒有脾氣的人,事實上極其難接近,看她的時候眼睛卻總是含著笑;而眼前這人和所有人一般,待他人多是溫和,他的喜怒哀樂都會透過眼睛和神情還有動作表現出來,他們分明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陸亦瑤張了張口,竟然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他是謝遂,又不是謝遂。

蔡女士看到他倒是很高興:“小謝怎麽這麽早就到了?你不是去江城出差了嗎?”說著又對陸亦瑤說,“我早上才打電話通知了小謝,幾百公裏呢,回來得可真快。”

謝遂笑著回道:“阿姨,也沒多遠,開車很快就到了。”說完又很快轉頭看向陸亦瑤,仿佛一張大網,將陸亦瑤困住,讓她不知道怎麽逃走。

“你不見這段時間,小謝一直在找你,每過幾天就會來家裏一趟,你們談談吧。”蔡女士拿走陸亦瑤手中的購物袋,對她說,“我先去買菜。”

陸亦瑤回過神來,心思不定地和蔡女士告別。門前隻剩下兩個人,陸亦瑤側了下身子,問謝遂:“要去我家坐坐嗎?”

謝遂站著不動,麵上全是疲憊,上前兩步直接將人抱在懷裏:“你去哪兒了?”

陸亦瑤僵硬了片刻,以前她追他的時候,他傲嬌極了,整個大學期間都對她愛搭不理,後來才好一些,她約他,他答應的次數多了起來,卻依舊很少主動約她,直到出車禍那天兩人才正式定下戀愛關係,所以他主動抱她,讓她驚訝又惶恐。

“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我都不介意,如果你想說,我就聽;如果你不想說,我這輩子都不問。”謝遂在她耳邊輕聲說,“隻要你還活著,隻要你還好好的就好。”

陸亦瑤有些不適,想要推開他,但是他抱得很緊,根本無法推動:“我沒事,什麽事都沒遇到。”

謝遂依舊沒有放開她:“那你怎麽不打電話給我?”

陸亦瑤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說那些奇奇怪怪的話隻會讓人覺得她神經,她掙紮了一下,小聲說:“你先放開好嗎?”

謝遂果然放開她,卻抓住她的手:“我們結婚吧,陸亦瑤,我們結婚。”

陸亦瑤嚇了一跳,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被謝遂緊緊抓著:“謝遂,你還記不記得你說過的那句話?你說我認錯人了。”

看著這樣的謝遂,陸亦瑤並不想說這些,她追他的那幾年確確實實存在過,那些記憶沒辦法被抹除,謝遂的表現也不僅僅是對待一個追求者的表現,她怕她不說,以後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胖子從院子裏跑出來,邊跑邊喊:“哥哥你來了!”

謝遂鬆開陸亦瑤的手,攬住胖子,笑著說:“上次你說等你姐回來我們就一起去遊樂場,明天我們就帶你去。”

“真的?”胖子一臉驚喜,拉住陸亦瑤的手,“姐,咱們一起去吧,上次你就答應過我了!”

陸亦瑤自然是記得的,那時候她對胖子說她再去表白最後一次,成功了就帶著他和謝遂一起去方特玩,可是這才過去多久,再聽到這句話仿佛是上輩子的事情。

不過她還是答應了:“想去就去,又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明天是周五,你不上學?”

“咱媽給我請了兩天假,說要在家好好陪你。”胖子興奮地說。

謝遂中午留在陸亦瑤家裏吃飯,蔡女士有私心,飯桌上謝遂提到陸亦瑤,蔡女士接話說:“小謝,既然瑤瑤現在回來了,你們兩個的事也該提上日程了。”

陸亦瑤下意識地拒絕:“媽,這也太快了吧?再說這事不是該我和謝遂兩個人決定嗎?”說完便對上謝遂遞過來的眼神,是那種詢問和受傷的眼神。

“阿姨,我都可以的,最主要是瑤瑤的想法。”謝遂移開視線,回複蔡女士。

“你們兩個認識這麽多年,年紀也都不小了,是該考慮以後的事情了。”蔡女士倒是沒有再逼,老陸很快就把話題帶了過去,和謝遂喝起了小酒。

飯後謝遂和老陸一起下棋,陸亦瑤幫蔡女士在廚房打掃衛生,蔡女士抱怨:“瑤瑤,小謝願意,你還不趁著這個機會趕緊下手,你想什麽呢?”

陸亦瑤顧左右而言他:“急什麽呀,我以前也隻是追他,沒有說要結婚啊!”

蔡女士停下手中的活計,一臉糾結地看著她:“瑤瑤,你消失這段時間到底……”她沒說完,又提出其他假設,“還是你遇到其他的喜歡對象了?”

陸亦瑤本來在清洗水果刀,差點沒拿好割到手,含含糊糊地說:“哪裏有,媽你別瞎想了。”

待到忙完,陸亦瑤沒看到謝遂,問老陸:“爸,謝遂呢?”

“他酒量不行,在你房間休息呢。”

陸亦瑤瞪大眼:“我的房間?”

老陸責怪地看著她:“你沒在家這段時間他也總是來,每次都住你房間。”

陸亦瑤無語。

老陸示意她坐下,語重心長道:“我看小謝這孩子不錯,你們一起出車禍,醫生不讓他下床,可他根本不聽,跑出去滿世界地找你,到了後麵我們都覺得希望不大了,可他一直都沒有放棄,把剛買的房子也賣掉了,警方沒結果,他便雇了私人偵探找,車子也換成了二手車,不說錢多少,至少他這份心是很難得的。”

陸亦瑤怔怔地聽著,她追了他這麽多年他都不肯答應,她一直以為他後來答應是因為習慣了她的追逐或者身邊沒有其他可選擇的對象,萬萬沒想過他會為她做到這種地步。他以為她失蹤這段時間發生了不好的事情,所以一見麵就說自己不介意,一輩子都不會問,他是放了真心在她身上的。

胖子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也說:“姐,謝遂哥可喜歡你了,我有好幾次看到他站在你房間盯著你的照片看,一看就是小半天。”

當晚謝遂沒走,怎麽住就成了問題。

蔡女士收拾了一個客房出來,是最靠邊的一間臥室,陸亦瑤從昨天失眠到今天,覺得自己渣極了,她追了這麽多年的人就住在旁邊,她心裏想的卻是另外一個人。

她兩天沒回去,謝遂應該已經知道她此刻處於和他不同的時空,他一定很著急吧?

這兩天冷靜下來,她已經大概明白了所有的事情,高中畢業之後她家裏拆遷,她不能再進入謝遂的世界,以為他發生了什麽事,到處找他,在大學校園再次遇到他的時候根本不知道她遇到的這個人已經不是她喜歡的那個謝遂,而是原本就存在,和她同屬一個世界的另一個謝遂。

她以為他是因為家中的變故才不願再理她,所以執著了這麽多年,這個世界的謝遂也說過無數次她認錯了人,可她一意孤行根本不聽,認為他就是因為家庭變故才不願意和她相認。

她追了這個世界的謝遂那麽多年,在他終於答應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竟然再次出現意外,出車禍後,她無意間又進入了那個不屬於她的世界,原本那個謝遂的世界。

她也終於明白那時候謝遂為何從不接她電話,從不主動找她,因為他根本無法進入她的世界,隻能用所有的耐心來等候,等她主動打電話,等她出現,對她妥帖照顧,那麽多年都沒有讓她發現任何異樣。

她高中畢業忽然從謝遂的世界完全消失,他恐怕是怨恨她的。他早已知道她和他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她消失,他無能為力。那麽強大的謝遂,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他大概尋過她,等過她,等到失望,等到絕望,即便她再次出現,他也不願再和她有一絲一毫的聯係,所以才假裝不認得她,才去嚐試著和宋姝交往。

現在想來,他那時候大概真的是完全放棄了她。

想到這裏,陸亦瑤摸了摸胸口,有些疼。

這次她又忽然消失,謝遂會怎麽想?

她想現在就見到他,告訴他她不會再失約,不會輕易離開,可爸媽怎麽辦?胖子怎麽辦?這個世界的謝遂怎麽辦?

第二天陸亦瑤帶著胖子和謝遂一起去方特,胖子最喜歡的是一個模擬實景項目,連著玩了好幾遍,陸亦瑤和謝遂在出口等他。

謝遂手裏舉著兩個冰激淩,遞給陸亦瑤一個:“香草的,你以前最喜歡這個味道。”

陸亦瑤目光複雜地接過:“我以為你沒注意過呢。”

謝遂笑:“為什麽會沒注意?”不等陸亦瑤回答,又說,“我長得不醜,工作也不差,主動追我的女孩子比你想的還要多一些,有沒有想過為什麽我隻答應你的邀約?”

陸亦瑤愣了愣,想到老陸說他為了找她連房子、車子都賣了,那些原本到嘴邊的話反倒不好說了。

現在他又說這種話,顯然是已經想到她要說什麽,並且拒絕回複。

她臉皮厚地笑了笑:“是不是因為我最好看?”

謝遂挑眉,笑出聲來,說起了大學時光:“你知不知道上學那會兒你真的很煩,能每天來找我三趟,我室友都被你煩到了,後來我又開始好奇你能堅持多久,沒想到最終還是你贏了。”

“那時候我不懂事,而且又認錯人了。”陸亦瑤沒忍住,還是拋出了這個話題。

“既然你那麽愛他,為什麽會認錯?一連五年,你沒有哪怕一次懷疑過,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對他並不是愛?”謝遂不再逃避這個話題,昨天他想著能拖一刻是一刻,可是今天睡醒他便嘲笑了自己,因為這根本不是他的性格,“我和他有多像?”

“其實你和他一點都不像。”陸亦瑤看著他的眼睛,確實是完全不一樣的眼睛,一個溫和中帶著銳利和睿智,一個完全是溫和。

頓了下,陸亦瑤問:“你看過《第二個房間》嗎?”

謝遂愣怔片刻,皺眉回答:“不可能。”

“以前我也覺得不可能,可是它確實發生在了我身上,發生車禍之後我以為我重生了,就像小說裏寫的那樣,可不是,我沒死,我在另外一個地方看到了和你們一模一樣的人,就像是進入了一麵鏡子,兩個世界有百分之八九十的東西都是重合的,它真的存在,而且我可以進去,謝遂……他……也是我小時候就認識的,他和你長得一模一樣,我和他讀同一所初中和高中,我們是青梅竹馬,約好我考他所在的大學,我們……”

“為什麽你之前分辨不出我和他的不同?”謝遂打斷她,已經推測出整個故事的脈絡。

陸亦瑤看著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胖子跑出來解救了她,胖子總是這麽貼心。

接下來三人一起將所有項目全部體驗了一遍,結束的時候胖子還在持續的興奮中,在車上嘰嘰喳喳:“姐你在家真好,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時候爸媽天天都愁眉苦臉,沒一天高興的時候,以後你千萬不要再不見了。”

陸亦瑤原本決定將胖子送回家便去那個不屬於她的世界找那個小氣又記仇的男人,聽了胖子這話,一時間整顆心都沉了下去。

不過讓陸亦瑤沒想到的是,謝遂在陸家吃過飯之後便提議和陸亦瑤一起出去散步,待到走出家門便問她:“你去哪裏?我送你去。”

陸亦瑤愣了下,隨即尷尬又愧疚,她不該這麽對他的,他這樣做反倒讓她無措:“謝遂,你不用這樣,這幾年是我耽誤了你,那天我說我們在一起的提議就當沒發生過,好嗎?”

“這幾年的回憶也當作沒有發生過嗎?”謝遂反問。

“我爸說你為了我連車子、房子都賣掉了,如果我給你肯定的回答,連我自己都會看不起我自己。可是我心裏已經有了答案,我繼續拖著你才是真的對你不公平,這幾年的事情都是真的,我對你……不是假的,但也不全是真的,你一直說我認錯人,是的,我一直把對他的感情寄托在你身上,明明有那麽多不同,明明你們都有同樣的室友,他的室友認識我,你的室友卻完全把我當陌生人。你的朋友們也是如此,他們統統不認識我,我卻故意忽略了所有的不合理,這些都是我對你的不公平。

“白天的時候你問我為什麽會認錯,我想了一整天,是因為我想要認錯,因為我找不到他,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在見到你之前,我看了一整年的心理醫生,那時候醫生診斷我有中度抑鬱症,你就是我的那根浮木,我隻能選擇你。我很抱歉,這幾年……”

“不用抱歉,這幾年我們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我的隻是用這麽多年的時間去偷我的心,終於偷走了,現在又不肯要了。”謝遂把手插在口袋裏,眼睛有些澀,見陸亦瑤彷徨,又心生不舍,“你有沒有想過你們要在一起,他永遠來不到你的世界,而你隨時都可能回不到另外一個世界,如果兩個世界你隻能選擇一個,你怎麽選?”

陸亦瑤不願意去想這些問題:“我想先見到他,他會有辦法的,我兩天沒回去,他……”

“他有辦法的話當年就不會任由你消失,哪怕到了今天,他依舊沒有辦法,多維度空間確實存在,可至今沒有找到任何破除空間障礙的辦法,你應該知道的。”

陸亦瑤想到謝遂讚助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空間研究團隊:“他一直在嚐試研究,也讚助了很多團隊,他會有辦法的。”

謝遂閉了閉眼睛:“瑤瑤,你總是這樣,不達目的決不罷休,你去找他吧,我會站在原地等你,將來……”頓了頓,又說,“如果你回頭,我還站在這裏。”

不等陸亦瑤回答,他又道:“去哪裏?我送你去。”

陸亦瑤沒有拒絕,反倒用這種方式徹底和他割裂開,心裏有很多抱歉,可是就如她說的那般,這段感情的起因本就是那個對她萬般包容的謝遂,中間或許走了岔路,但是她想要的、需要的,沒有改變過。

兩人開車一路到了陸亦瑤家拆遷賠償的新小區,遇到上次見過的保安,他還打趣陸亦瑤:“喲,你男朋友也終於找到你啦?”

陸亦瑤看了謝遂一眼,全世界都知道他在找她。她心裏愧疚,麵上卻不顯:“給你們添麻煩了吧。”

兩人聊了幾句,謝遂沒插話,整個人冷淡極了。

找到那棵樹,陸亦瑤站定:“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過去,有時候能,有時候不能,如果我去了,你幫我和我媽說,我去學校找領導看下工作怎麽安排,晚點就回來。”

謝遂隨意地點頭:“好。”

“我肯定回來的,我就是和他說一下怕他擔心。”陸亦瑤保證,見謝遂不說話,微微低頭,“對不起。”

謝遂點頭,盯著她,心髒的位置絞痛,卻還是說:“去吧。”

陸亦瑤看了他最後一眼,然後朝著樹邊走過去,隻是還未靠近,電話便響了起來,是蔡女士今天配給她的新電話,連鈴聲都是:“老媽來電,老媽來電……”

陸亦瑤接起來,胖子的哭聲傳過來:“姐你在哪裏啊?你快回來!老媽被救護車拉走了!”

陸亦瑤腦海裏的弦忽然斷了,她轉身便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