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吵到童星闌,萬斯年給兩個粗漢子比了個手勢讓他們在外頭等著,自己則等到她徹底睡熟後才出來。

“今天辛苦了,我欠你們一頓飯。”萬斯年拿了包煙出來,想起這裏是醫院,又悻悻把煙放回了口袋了。

強子錘了他一拳,“得,這案子一結,把嫂子帶上和兄弟們吃個宵夜。”

萬斯年回了句:“晚一些,還不是時候。”

強子不解,看了眼陳竹,問:“這……是嫂子太害羞還不想見我門?”

“別被我說中,那是老萬還沒把人小姑娘追到手。”陳竹在邊上一語中的。

萬斯年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沒有給他們解惑的意思,直接把話拐進了正題:“審訊那邊進行得怎麽樣?”

兩人瞬間擺正了表情,嚴肅道:“不樂觀。”

嚴真始終沒有正麵回答問題,甚至還要求要見童星闌,說隻有滿足他這個要求他才會開口說話。

他們都不得不懷疑這人是有精神類問題的,後來把局裏的心理專家也叫上了,具體進程得回去看才更明晰。

“見小星星是不可能的,後麵的事情就勞煩你們跟了,這個案子我不方便插手。”從童星闌打電話找他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是以家屬的身份存在,不能接觸整個案子的資料和進程。

強子和陳竹自然明白,爽快地應了。

“說起來……我記得你說提過她和她舍友關係很好,”陳竹撓了撓腦袋,見強子在場,也不好直接說她父母的事情,“這件事要和她們說一下嗎?”

畢竟是個在校的大學生,後續還要通知她們學校的輔導員和領導之類的,這種情況也要上報相關的教育部門以警惕未來還會發生類似的事件,總的來說不可能隱瞞到最後的,與其這樣,不如早些讓她的親朋好友知曉的好。

萬斯年“嗯”了一聲,“和她來醫院的時候我就給她舍友打過電話了,但沒說今晚的事情,隻說和她在一起,今晚她不回宿舍。等天亮了我再讓她們過來一趟。”

時間太晚了,即便她們馬上過來也幫不上什麽忙,這麽多人圍著對童星闌來說也未必是好事。

強子不知其中的各種緣由,憨憨地問:“不用告訴她父母嗎?雖然成年了,這種大事還是告訴家長比較好的吧?”

處理不好還可能會被家長責怪局裏做法不當,到時可就讓人頭疼了。

陳竹看了眼萬斯年,隻安靜地待著,沒有添亂說些不該說的。

認真地想了半晌,萬斯年才跟他說:“小星星的情況比較特殊,局裏很快也會查到她的資料,到時候你交代一下不用聯係她的養父母,畢竟他們在獄中,而且這些年小星星已經和他們斷了聯係。她的生母剛剛回國,等她情況好一些,我會親自聯係她的生母。”

短短幾句話藏了太多的信息,強子愣了好一陣才收起驚訝的情緒,連連應了:“明白了!”

陳竹也沒好到哪兒去,等強子到外頭給局裏打電話跟進情況時才走到萬斯年邊上,八卦問了:“聯係上人了?”

萬斯年點頭,“出事前才帶她回以前的家裏見過。”

多事之秋大概就是這樣了,所有的事情擠在一起發生,老天從來就沒憐惜過她,甚至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留給她一秒。

陳竹唏噓地歎了幾句,萬斯年沒有太多的心思和他閑聊,頻頻回頭看著不遠處還在睡著的她。強子過來後,萬斯年又和他們說了些之前和嚴真接觸的經過,簡單說了下自己的分析後便讓兩人先回去休息了。

淩晨的急診室非常安靜,大學城裏的醫院急診病人不算太多,零零散散的幾個病人和家屬基本都睡去了,偶爾有一個家屬會起來找護士給病人更換藥水,物品摩擦的窸窣聲和咳嗽聲、壓低的講話聲混雜在一塊,並不算個很好的休息環境。

“太吵了所以睡不著嗎?”萬斯年坐在童星闌的床邊,見她不知什麽時候就醒來了,放柔了聲音。

童星闌搖頭,“有點認床。”

這是她今晚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太久沒說話了,又睡了幾個小時,她嘴巴有點幹,聲音有點沙啞。

她不太喜歡陌生的環境,之前和三隻出去旅遊住在旅店時基本很難入睡,就算睡著了,也會很早就醒來,然後睡意全無。

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她沒有太大的安全感。

但是很奇怪,第一晚在萬斯年家裏留宿,她好像沒有太大的排斥感。

或許是他這個人本身帶給了她強烈的安全感?她也不清楚。

“想回宿舍嗎?”今晚選擇留在這裏是方便觀察她的身體情況,如果有不適能及時得到醫生的幫助。現在已經四點了,過去幾個小時她情況還算安定的,檢查結果出來後他早早就看過了,內髒沒有受到傷害,這種情況下,良好的休息環境顯然比留院更適合她。

童星闌望著他,嗅著醫院獨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問:“可以不在醫院嗎?”

萬斯年沒有回答,隻是扶著她坐了起來,把自己的外套套在了她的身上,隨後找護士和醫生說明了情況,直接用行動告訴她,隻要她想,他都會為她做到。

陳竹剛才過來的時候貼心地把他的車留在了停車場,萬斯年摟著童星闌走出了醫院,沒有留她一個人候在門口,而是帶著她一起走去了停車場。

“有點冷,到車上就暖和了,忍一下。”他摟她更緊了些,等到了車上,親自給她係好安全帶,調好了合適的溫度,這才開車帶她離開。

她說她不想回宿舍,萬斯年是猜到的,直接就開車往家的方向走。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開口提及嚴真和綁架這件事,所有的話都是圍繞著“餓不餓”“困不困”“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展開。

“如果你突然有想要逃開我的感覺,直接開口和我說。”他的聲音很輕,溫柔得不像個糙漢子,“我會盡量不碰觸到你的身體,或者你不想我和你待在一個房間裏,告訴我,我會在門口等著,但原諒我今晚不能離開你太遠。”

他害怕了,非常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