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斯年正想問那些臭小子有沒有對她說些不該說的，電話突然就響了。接完電話後，他若有所思地望著童星闌，說：“徐女士和她的丈夫現在在我家樓下。”

要不要見麵，全憑她決定。

童星闌倒是出乎意料地平靜，“既然都來了，總不能就這麽趕人家走。”

萬斯年點頭，自然地牽著她往外頭走，“做主人家的得早點回去招呼招呼客人才行，我們回家。”

他在告訴她，這一次，她是主人，不必像在徐慧家那樣拘謹。

兩人回到停好車後，才坐電梯上來大堂，便見徐慧和雷諾雙雙坐在了等候的沙發上。離遠地看見童星闌，徐慧就急急地迎了上來，想要握住她的手，卻被她躲開了。

“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怎麽不多休息一會呢？警察抓到人了嗎……”徐慧滿臉擔憂，問了一連串的問題，這種關心是發自內心的。

萬斯年打剛才就沒忽略童星闌的任何一個動作細節，看了眼三三兩兩進入樓棟的住戶，擋在了她的麵前，建議道：“先去我家裏再詳談吧。”

雷諾接收到他的眼神信息，攬住徐慧安慰道：“孩子累了，先上去休息下。”

徐慧連連點頭。

萬斯年這才牽著童星闌，領著兩人進了電梯，一路沒再多話。

徐慧自然留意到他們兩人的親近，心裏是有疑問的，但不敢說什麽。

回到家後，萬斯年安頓他們坐好後便要去倒茶，童星闌自覺地跟在他身後，“我來幫忙。”

他心裏明白她的不自在，沒拒絕，任著她跟在自己身邊，燒水，取茶葉，泡茶，最後才一同落座。

“星闌……我可以這樣叫你吧？”雷諾見她首肯了，才放下心裏開口說道：“小慧聽到你的事情後整個人都嚇壞了，急急忙忙就拉著我過來了，你身體還好嗎？”

迎著徐慧關切的眼光，童星闌點頭，“沒什麽大礙，有心了。”

天氣涼了，她身上穿著長袖衣褲，倒是看不見衣服下的擦傷淤痕什麽的，隻是她額角和臉上、脖子處的紅青還是比較明顯的。

“那些傷……痛嗎？”徐慧顫抖著手想要撫摸她的臉，想起她的抗拒後，隻能在空中指了指。

童星闌睫毛微微動了下，“不痛，比起這些，我以前感受過更痛的。”

這話一出，連同萬斯年在內的三人都愣了下。

她再抬頭時，臉上不見了剛才的平靜，反而帶了絲滲人的笑意，夾雜了一點……怨恨。

“被拐賣的那些細節我基本都不記得了，這是真的，但我記得在我哭的時候他會打我。”童星闌的情緒突然爆發了，“你應該沒見過買下我的那家人吧？他們夫妻兩個打人很有一套，從來不會挑著被看見的地方打，很多時候也不會讓我流血，知道為什麽嗎？因為這樣不會弄髒衣服。”

萬斯年的臉色驟然變得難看，輕輕地抓住她的手，想讓她先冷靜下來，奈何壓不住她的激動。

這些事情，是連他都不知道的。

“弄丟我的人是你，這個世界上弄丟的孩子那麽多，我了解到的都是對自己行為悔恨，一生都過得不好的。”她低吼著：“可我看你過得挺好？別人千裏尋子，你卻沒幾年就放棄了尋找我，過得很快活不是嗎？明明錯的是你，是你啊！”

如果不是萬斯年從身後摟住了她，她差點就起來撲過去徐慧那邊了。

桌子邊的茶杯被兩人的動作碰掉了，砸在地上“哐當”一聲，茶水濺了一地。

徐慧的眼淚從她說受過更痛的傷開始就止不住地流，就算她要撲來也沒有半分要躲的意思，麵上除了極度的悲哀和愧疚，再也見不到多餘的情緒。

雷諾攬著徐慧的肩，表情十分凝重。他開口想要勸阻她冷靜：“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你得理解你媽媽，這些年她過得也並不好……”

“你閉嘴！！”童星闌喊破音了，這種歇斯底裏萬斯年見過一次，就在她情緒極度波動要和他撇清關係的那一晚，“你知道些什麽！有什麽資格讓我理解她，誰來理解我！”

萬斯年緊緊地抱住她，但也僅是不願讓她受到什麽傷害，並沒有阻止她宣泄情緒的意思。

“……表演得很好很到位，丟了這麽多年的女兒找到了，你好開心好憐惜，那為什麽當年你就放棄了找我！但凡你學著別的母親執著一點，說不定我也有被救的可能。這麽多年你擔心過我過得好不好嗎？我被他們打的時候你異國他鄉享受著愛情。我差點被那個惡心的哥哥強暴的時候，你還在逗著你的新女兒給她買新裙子，你有什麽資格讓我理解你！

當年我有幸被老師和警察拯救，我以為上天會把欠我的還給我，就連被拐了二十幾年的人都能找到親生父母，可誰也沒有來認領我！諷刺嗎？當我知道是你把我弄丟的那一刻，我就沒有一秒鍾不恨你的，我恨到了極點！明明是你的錯，憑什麽你能過得那麽好，憑什麽！！”

童星闌滿臉淚痕，卻沒有哭出聲來，隻是任由自己像瘋子一樣痛訴著這些年的委屈。

雷諾抱住了泣不成聲的妻子，沉聲解釋道：“她過得不好，她自殺過，抑鬱過，這麽些年……她過得並不好。”

萬斯年同樣把童星闌護在了自己懷裏，輕輕地幫她撫著背，見她沒有再傾訴的意思，這才淡淡地望向雷諾夫婦：“這並不是要小星星理解她的理由。”

雷諾歎了口氣：“我知道。”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或許今天我們來的不是時候。”

“或許。”萬斯年有點惱自己，居然沒有發現她情緒的不對，還天真的以為她可以自然地麵對徐慧，“你們先回去吧，後續我會再聯係你的。”

雷諾點頭，扶著徐慧站起來，小聲地安慰了許久才說服了她先回去。

徐慧淚眼婆娑地望著童星闌，直到被雷諾帶到了樓下，這才敢哭出聲來。

萬斯年顧不得地上的淩亂，繼續幫童星闌撫著背，“噓……沒事了，他們都離開了，沒事了。如果還想哭的，這裏隻有我在，別憋著，憋久了對身體不好。”

就在他以為已經說動了她的時候，童星闌突然抬頭吻住了他。

不同於上次的親吻，這一次，她沒有停下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