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鉦錯愕萬分,道:“你真是我姐姐?”
那尼姑道:“這還能假冒?我未出家前,名叫李婉怡,現在法名逸真。我二姐李婉順,當年由皇帝嫁給通書舍人劉應道為妻,雖然過得清寒,卻也算和和滿滿,兒女一雙。我到長安時曾暗中去看過她,見她生活得還好,也就不願去打攪她了。”
肅平陽下跪行禮道:“能說得出二公主的家世,那就必然無措了。”
李鉦這才知原來他還有幾位姐姐在世,心情一時難以平靜,道:“既然是三姐姐,請跟小弟進來敘話吧!”
逸真點頭道:“也好。我以為鳳姐姐和那幾位朋友一道撤到天山來了,所以來找她,順便見見你,也為了鈴蘭公主而來。”
眾人進了劍宮,依然安頓守衛四處巡查,以防不測。
到了念恩堂中,分賓主坐下,逸真隻是盯著李鉦看,看了又笑,笑了又看
“小弟越看越像父親,這趟我沒來錯。鳳姐姐在江湖上很多朋友,她一個月前給我寫信,說有個‘隴西公子’在江湖中出現,據說是先太子建成的遺孤,著實做了好幾件了不得的大事,我還以為她是哄著我玩兒的呢。”
李鉦道:“三姐姐為何能逃脫玄武門事變之後的大搜捕和大屠殺呢?”
逸真道:“玄武門事變中我們的兄弟是死得一個不剩,三叔家的孩子也如此。但死的都是男丁,女子一個都沒死,包括三叔六個女兒除了病死的老三和老五,其他四個女兒也都存活在世。隴西和姑臧兩家,都隻有女兒幸存,男丁則是一個也沒有了。我也是收到鳳棲梧鳳姐姐的來信,才知父親生前還有一位小妾,這位小妾給父親留下了一個孩子,自小跟著明月神尼學藝。”
李鉦一陣傷感,道:“我絲毫不知還有姐姐們在世上。”
逸真道:“你不知道,肅平陽你是知道的,為什麽不告訴弟弟呢?”
肅平陽道:“當年我們奉命出亡,臨走時郡王再三叮囑,非到萬不得已,萬萬不可回來見公主郡主們,也不可對外人提起。郡王是什麽心意,老道的確不知。”
逸真歎了口氣道:“也許他知道李世民會斬草除根,但不會對侄女們下手?事實上,我的二姐生活還算可以,四妹和五妹流落民間不知所蹤,六妹也還過得去,最起碼有皇帝給的封號,粗茶淡飯不成問題。三叔家的六個女兒,也都個個都小有身份,最不濟也封了個縣主。我不知道是該恨皇帝呢,還是該感激皇帝。”
李鉦道:“三姐為何沒留在長安呢?”
“我六歲的時候就被父親送給了北武當山太上掌門璿璣師太做弟子,從此再沒回過長安,直到我學成劍法將要下山,師父才對我說起‘玄武門事變’的事。我和你一樣,以為家裏的兄弟姊妹都沒了,一人孤零零的也沒個去處,所以心中一灰,請求師父給我落發,從此出家做了一名尼姑。我得了父親的一半劍法,其他則是璿璣師太一手所授,璿璣師太為使門派輩分不亂,表麵上收我為門徒,實際我的劍法都是她的大徒弟、也就是我真正的師父守正師太悉心傳授、璿璣師太從旁指摘的。”
肅平陽道:“郡王的劍法在當日的潼關諸將中,隻有我一個人學過,老道對三公主的劍法真是自愧不如。”
“不然。我隻學到了父親劍法的一半,這一半也隻有的五六成火候,可以說形似神不似,畢竟不是真傳,從小耳濡目染的,還是師門璿璣師太親授的劍法,所以你們看到我的劍法似乎很熟悉,其實隻是表皮,未及內力,叫你們見笑了!”
說罷對鈴蘭公主笑道:“我們姐弟隻管說話敘家常,可把公主給冷落了!”
鈴蘭公主大感意外,道:“您是……?”
逸真道:“你不用心疑。你師父是蕭十三娘是不是?”
鈴蘭公主道:“是呀,師太怎麽認得師父?”
逸真道:“我學成劍法後遵照恩師的囑咐曾下山雲遊五年,增長見識,走到燕然山時,正好遇見你的師父在山中練劍。我和她放手比試,才知在北國荒外居然也有劍法高手,因此和你師父惺惺相惜,成為極好的朋友。”
鈴蘭公主道:“我昨天還在跟姬妹妹說呢,師父不知現在在哪裏,她一年四季難得有幾個月住在燕然山,突厥內亂,她老人家也一直未曾現身。”
逸真道:“你師父是個世外高人,別看我落發多年,修為比起她來,還是天壤之別。從四年前我和鳳姐姐在百花穀中見過她一回之後,轉眼匆匆,駒光過隙,這四年裏我也是再無她的消息。每每想起,隻覺新亭風好,海棠依舊,隻是伊人幾曾回首!”
肅平陽道:“鳳穀主可有消息了麽?”
逸真道:“我正在查訪她和符真人的下落,龍門那邊也來了好幾位高人,幫我一道查訪。我來天山,也有請我這位掌門弟弟幫忙的意思!至於鈴蘭公主,暫時先跟我走吧,她在天山,隻怕晉王那狗東西不派人來,突厥小可汗也不會輕易放過她,到時天山小鏡湖可就永無寧日了。”
李鉦道:“查訪鳳穀主和符真人的事,隻要小弟能幫得上忙,三姐盡管吩咐。”
逸真淡淡一笑道:“吩咐不敢當。你如今也是一派掌門,我怎敢吩咐你?肅老的人麵廣,隻求小弟和肅老發句話,江湖綠林中但凡有個線索,我就心滿意足了。”
她口氣甚為淡薄,不知是由於她身在佛門太久、還是她畢竟和李鉦是兩個母親生的,毫不親熱?姬玉笙在一旁陪坐,卻是滿心不是滋味。
“姐弟相逢,再不濟你似乎也該問一問鉦哥哥的娘,以示尊敬才對?為何‘小妾’前‘小妾’後的說鉦哥哥的娘?我比你年紀小,你不問我是誰那倒沒所謂,但你眼裏沒有鉦哥哥的娘,跟眼裏沒有我的鉦哥哥有什麽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