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師太就是不願意留在江南，她說她的父親死在江南，直到去世骸骨也無法回到故鄉，因此她對江南這塊地方無法心生好感，所以最終還是選擇了西域天山這苦寒之地閉門封劍。”

其實還有一節他沒說到，寒雁銏是有心拜在明月神尼門下的，但明月神尼聽說他是朝廷捕快。

寒雁銏是江南劍法名家小寒山的嫡係，年紀又和自己相差不到十歲，想起令自己傷心失望的大弟子納蘭，就婉拒了他的懇求，隻願以平輩論交來指點他的劍法。

小寒山的劍法是北嶽恒山劍法的一個分支流派，流到江南之後在天台山乾坤洞開宗，劍法漸漸脫離了恒山劍法的古樸厚重而變得輕捷淩厲，和本宗已沒有多少相似之處了。

寒雁銏是小寒山劍派唯一的衣缽傳人，他的師父去世後，寒雁銏負笈遊學，後來大器初成的劍法深受明月神尼的影響卓然立於江湖諸大劍派之外，而獨自成家。

他妻子去世後，他也從此絕跡江湖，江湖中但聞“北嶽神龍”之名而不見北嶽神龍之實，忽忽又是多少年過去了。

隻聽寒雁銏淡淡地迎風吟道：“江湖歲月摧華發，隻歎高名難沒。耿耿胸中熱血，片刻裏，隻向西風殘月。問明月，何時可解腸千結。憶往事崢嶸，唱來全都哽咽。為當年沉吟不語，草莽偷活，須難決絕。脫卻紅塵非易事，更與何人說？”

轉頭對李鉦道：“既然你到了這裏，不妨到我家裏去坐一坐吧，自從我在此地閉門封劍隱居以來，還沒往日的朋友來過我這個地方呢。”

李鉦道：“晚輩恭敬不如從命。”

寒雁銏一笑道：“你不必如此稱呼。我雖然年紀和你師父相差不大，但我領受她的教誨，受益良多，我隻能算你師父的半個弟子，按輩分算，我至多隻能算是你的師兄而已。我記得師太在你之前還收了一位弟子是不是？他現在在哪裏？”

李鉦邊走邊說道：“那是我大師兄納蘭，算來和前輩年紀也差不多，他如今在天山隱居呢。”

寒雁銏卻對納蘭的名字絲毫不熟，也不多問，三人一道前行，下了城牆，轉過城牆腳下不到兩裏之外，但見綠樹掩映中有一片房屋，外麵是青石砌成的圍牆，兩個小童，在門前踢毽子玩耍。

見寒雁銏回來，連忙上前迎接。寒雁銏解下寶劍交給童子，吩咐泡茶，帶兩人走進了屋中。

原來小寒山劍法從恒山劍法脫胎而來，自有渾然天成的獨到之處，能以劍上內力消解敵人內功，堪稱武林一絕。

但這種劍法修練過程中有很多疑難阻礙，寒雁銏自幼嗜武成癡，練劍的過程中遇到了不小的難題，聞得天下第一高手明月神尼在天山隱居，這才不遠萬裏來到西域，不顧年齡的界限向明月神尼虛心請教。

明月神尼所見極多，為了小寒山劍法中的缺陷苦思良久，想出了解決之道。

寒雁銏依法一練之下，果然進境極高，劍法武功可謂一日千裏，從此就把明月神尼當作他的第二個師父一般奉若神明。

三人一邊喝茶，一邊追憶往事，寒雁銏問道：“李兄弟你練的是令師哪門得意武功？”

李鉦道：“我練的須彌大悲神劍和須彌大悲神掌，還有須彌神抓。”

寒雁銏點頭道：“嗯，這幾門都是令師最得意的武功，尤其須彌大悲神劍法更好。但她的須彌大悲神掌和須彌神抓我沒怎麽見她顯露過，我原本打算拜在令師門下，她以年齡相近之故堅辭不允，所以她別的武功我就所見極少了。你能不能露一手給我看看？”

李鉦道：“既然寒兄有心見識，小弟就勉為其難，當麵獻醜。”

三人一同走到門外空地上，看見地上有一對用來練力的石鼓，當下走到石鼓麵前，雙臂屈伸，輕輕吸了口氣，緩緩一掌拍下。

那石鼓啪地一聲，紋絲不動，仍是好端端的放在那兒。鈴蘭公主頗覺奇怪，隻聽寒雁銏點頭讚道：“好掌力！”

鈴蘭公主用手去摸，手剛一觸及，那石鼓忽然發出一陣喀喀悶響，四分五裂，稀裏嘩啦地倒下，地上滿是拳頭大小的碎片。

原來這石鼓內心被李鉦這一掌震得如同豆腐一般稀爛了，不禁暗暗咋舌。

寒雁銏點頭道：“須彌大悲神掌是我見到師太用過的一種掌法，我看李老弟這一掌已有九成火候，雖然和令師相比還有差距，但江湖中能受得起你一掌的人隻怕已經不多了。”

李鉦道：“寒兄謬讚了。恩師的境界隻怕我終其一生也未必做得到。”

寒雁銏道：“不然。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學武之道，固以謙遜為首，然後才能博采眾長，但也不宜妄自菲薄。依我看，你的功力已到了令師當年鼎盛時期的八成左右，令師說你練武天分過人，絕非稱讚你，而是她眼光老辣，已看到了你日後的成就。”

李鉦道：“寒兄過獎了。”

寒雁銏道：“令師是個風塵異人，她的眼光怎麽會有錯？客氣話就不用說了，我剛才和你鬥得尚未盡興，你願不願意再和我切磋一下？”

李鉦連忙道：“寒兄是才智之士，小弟能在寒兄手下受教，心甚喜焉。得罪之處，請勿見怪。”

寒雁銏接過仆人遞上來的寶劍，道：“我們是同出一門，怕什麽得罪不得罪？來吧！”

李鉦身子陡然一縮，足根一旋，紫微劍一招“鬥轉星橫”，猛地刺出，寒雁銏一劍落空，倏覺勁風掃頸，身子一仰，竟在間不容發之下避了一劍。寒雁銏大讚一聲：“好！”

長劍並不收勢，攻勢綿綿不絕，以攻對攻，搶上前來。李鉦一個翻身，紫微劍一抖之下，突然從“如封似閉”變成一招“管中窺豹”，反刺到寒雁銏左路空檔。

寒雁銏對敵經驗老到，左手輕輕一托李鉦手腕，右手一翻，長劍迅如閃電般向李鉦脖頸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