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夫人留他不住,將他送出大門,道:“他每日回來,必然要從雲水街經過。李公子若是空閑,可從此地向東一直到旌德坊,旌德坊前的這條路,一分為二,南麵的一半,就是雲水街,離這裏不遠。算來他此刻已在回家的路上,你去迎迎他也好。”
李鉦見她盛意拳拳,全無作假之色,心道:“師兄說郭總捕頭最是古道熱腸,看郭夫人的樣子絕非說假,我且按她的提示,前去路上迎一迎他。”
道聲謝謝,告辭出門,向旌德坊而來。他一邊在路上走,一邊心中七上八落,思量不定:“郭總捕頭和師兄有過命的交情,我找郭總捕頭幫忙安頓鈴蘭公主的事,想必他不會輕易推脫。否則師兄和他相交一場,豈不誤信非人?”
要知納蘭和郭瘦熊是血火中拚殺出來的交情,兩人在任上魚水相諧,合作親密無間,在京師官場傳為佳話。
納蘭的住處是一處朝廷提供的簡陋所在,他和郭瘦熊一道破了女王蜂殺人案之後,朝廷論功行賞,特意賞給郭瘦熊一棟開遠門附近寬敞的別業。
郭瘦熊得到賞賜,便對納蘭道:“為兄有今日的成就,都靠衙門裏各位兄弟的幫襯,尤其是兄弟你。你我生死交情,有了好處,兄弟豈能一人獨肥?我的別業送你一半,反正你也並未婚配,不如和我住在一起,大家好歹有個照應。你嫂子是個持家有方的人,咱們住在一起之後,你的一應瑣事自有你嫂子給你打理,豈不穩便?”
納蘭推辭不過,退了朝廷分配的簡陋寓所,搬到了郭瘦熊的家中,這一住,就是十多年,因此兩人交情可非同一般。
納蘭行事任性,喜怒隨心,但素重恩情,郭瘦熊在公事上對他的照顧和郭夫人對他的嗬護,都令他感佩在心,因由此故,納蘭還收了郭瘦熊的女兒為徒弟,公事之餘,傳授了很多紮根的功夫給她。
後來納蘭迫不得已出走京師,臨走時又將郭瘦熊的女兒引薦給他的好友、巫山神女幫幫主謝玲瓏。
謝玲瓏親自**,將郭瘦熊的女兒**成了一位少年英俠,後來嫁給勳臣之家,終其一生,幸福美滿。那是後話,此處略帶一筆。
再說李鉦離開郭府之後在路上一邊走一邊想,剛到旌德坊,忽聽雲水街方向隱隱傳來兵器撞擊之聲,心中怪道:“天子腳下,嚴禁隨意動武,非官府中人不許帶著兵器到處亂走。誰這麽大的膽子,竟敢違犯禁令?”
原來雲水街是條斷頭路,隻能從別處拐進,並非直接通往郭家。而且負責京師警衛的巡城衛通常也不會走到雲水街去,也正是因為雲水街不是一條直路,而是中間斷絕開來了的。李鉦循聲過去一望,登時大為詫異。
但見一頂黑色小轎聽在街心,兩個捕快縮在轎子後麵,探頭張望,滿臉驚惶之色,四周街坊,無人敢出門來。
一個黑衣老者正和兩人鬥得不可開交。李鉦從小巷子裏穿出來,一把將兩個捕快抓著,問道:“你們是誰,是不是郭總捕頭的隨從?”
那兩名捕快嚇了一跳,見抓住他們的是個臉色蠟黃麵無表情的“農夫”,叫道:“你是誰,你想幹什麽?”
李鉦來得快捷,聲到人到,雙手空空,兩名捕快都練了不錯的功夫,竟然被他一手一個抓著,動也動不了,更是驚慌。
李鉦從地上抓起一把雪擦了臉,笑道:“你們別怕,我是郭總捕頭的故人!快說,這位老者是不是郭總捕頭?”
兩個捕快見他恢複本來麵目,原來是個臉色和善的翩翩美少年,更聽說是郭總捕頭的故人,立刻眉開眼笑,急忙說道:“是是是!他就是郭總捕頭!公子,你快去幫幫我們的總捕頭吧!”
李鉦道:“這個忙我當然是要幫的,但你們的總捕頭沒說話,我冒然出手,不合江湖規矩,他一定會很不高興的。我們再等等看!放心,保證耽誤不了救你們的總捕頭。刀槍無眼,你們倆還是躲得遠遠的,我不叫你們,你們不要過來!”
兩名捕快聽了,急忙跑到小巷子裏,和兩名轎夫藏在了一處。
不道正是在這短短的幾句話之間,郭瘦熊已著了對方的毒手,肩頭被肖九一爪抓傷,中了劇毒。
眼看就要一敗塗地甚至丟掉性命,李鉦突然騰空飛了起來,捷如鷹隼,兩名捕快和兩個轎夫隻覺眼前一花,李鉦已是倏然落下,正巧落在郭瘦熊身旁。四人驚異不已:“看不出這小小少年,竟有如此功夫!”
肖九眼觀四麵,耳聽八方,猛覺微風颯然,反手便是一掌。他雖覺來人的輕功好得出奇,卻自恃武藝,並不怎樣將來人放在心上。
豈知一掌發出,來人隻是略一側身便輕輕避開,伸手一抓,已把半空落下的肖九的長劍抓在手裏,一劍刺出,肖九隻覺肩頭一陣劇痛,已結結實實吃了一劍,這才大吃一驚,連忙躍出三步,叫道:“你,你是……”
李鉦反手一震,將他長劍震得寸寸斷絕,低聲喝道:“好大的膽子,竟敢光天化日之下當街劫殺朝廷命官,可知此處乃是天子腳下,京師首善?”
身形微微一晃,左臂一伸,向肖九當頭抓下。
肖九冷不及防,險險給他抓著肩頭,抱頭打滾,逃開三丈,冷笑道:“你的擒拿手法很不錯呀,可惜還沒練到家!”
左臂一圈,右掌倏的向外一穿,五指如鉤,抓向李鉦手腕,施展的也是大擒拿手中的分筋錯骨手,存心要把李鉦的腕骨扭斷。
哪知李鉦並不躲閃,聽憑他把手腕拿住,倏地默運玄功,手腕登時變得有如鐵棒一般堅硬無比。
肖九大吃一驚,說時遲,那時快,隻聽李鉦冷笑道:“你看清楚了,你的才沒練到家,這才是擒拿手!”
左手一圈一壓,肖九的腕骨反而被他抓住,“喀嚓”一聲,肖九發出一聲淒厲的怪叫,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倒跌出了七八步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