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玉笙見她眼睛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不禁動了一絲惻隱之心,忙將她從地上托了起來,把她的頭放在自己腿上,說道:“獨孤無影,獨孤無影,你是不是有什麽想說的,你想說什麽,快說呀!”
但見獨孤無影忽然露出了一點笑容,嘶啞著聲音道:“好,很好,死在你們手裏,我這輩子不算枉活……他,他,他很,很好,我和,和他在到,到京師前相處,相處的那兩個月,他真,真是個真正……的守禮……君子,能得到這樣,這樣的男人,是多麽,多麽地令人雖死無憾……你,你好好珍惜他吧!”
姬玉笙卻不是想聽她說這些,關於獨孤世家的謎題太多,但姬玉笙已知獨孤無影性命隻在頃刻,一時間千頭萬緒,也不知從何問起!不過獨孤無影接下去的話,似乎令她稍稍得了些許安慰。
獨孤無影掙紮著握著姬玉笙的手,十分艱難地對她說:“武林中有關‘腐骨神掌’的公案的凶手(她的舅舅獨孤莊),我已殺掉了……若非這人,這人過分橫行招搖,也許,也許我們真的,真的有回到尼泊爾……去的機會,一切都怪他和我娘……”
她躺在姬玉笙懷中喘息良久,忽然對李鉦招了招手。李鉦蹲下身來,溫言道:“你有什麽要說的,現在說吧。”
獨孤無影淡淡一笑道:“沒,沒什麽了,我的妹妹,我的妹妹,你幫我找她回來,讓她在大唐,在大唐,做一個平凡人吧!你,你手下留情,留,留她一條活命。就當,當我求,求求你。”
她忽然低聲,對姬玉笙道:“戒日神功,在我背上的肌膚……上刻著,這神功真是令人震怖啊……讓人欲罷不能……這東西就當是我臨終送給你的唯一一件禮物,謝謝你從陰山到,到,到天山一路上對我的照顧……別恨我,我們獨孤世家,是,是沒有根的浮萍,唯一的希望,就在這……這神功的身上,別恨,別恨我,好,好嗎?”
這應是她臨終前最良心發現也足以動人肺腑的話了,連姬玉笙聽了也覺心酸,她點了點頭,對獨孤無影道:“好,我聽你的。我不恨你。你安心走吧,希望下輩子咱們還能做姐妹。”獨孤無影輕輕哼了一聲,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就在這凝固的笑容中,隻聽靈石道人雙手合掌,道:“這位女施主去了,無量天尊。”
姬玉笙緩緩將獨孤無影的身軀放倒,黯然道:“從這些事實看來,其實獨孤世家的人也蠻可憐的。哥哥,你說怎麽辦?”
李鉦輕輕地握著她的手,安慰她道:“她本該是個不錯的人,這條路她選錯了,就要自己承擔後果。既然你答應了她不再恨她,那麽我們就葬了她吧,對對手的尊重,還是必要的。”
姬玉笙點了點頭,道:“還是用火燒化了她的遺體吧。把她的骨灰撒進大海,希望大海能帶她回去她的故鄉,從此安安寧寧。”言以及此,不覺黯然。
這時已是天光大白,李鉦拱手對龍門六道和慕容天工等人道:“請各位先回天山,我和玉笙處理完寒月城的後事,就會趕回來的。”
楚天揚不無擔心地說:“李大哥,你可消息點兒,獨孤世家的餘孽未盡,可要防著他們卷土重來。”
李鉦淡淡一笑道:“不用怕了。楚兄弟,你們先走一步吧。”
楚天揚點了點頭,和龍門六道並慕容天工先出去了。
黑衣宰相一直在給李雪衣運功療傷,李雪衣雖中了獨孤無影的一掌,但好在並未打實,侵入李雪衣體內的寒毒不多,隻要回到天山,由姬玉笙再給她拔一次毒,那就基本可以安然了。
父女倆和李鉦告辭,黑衣宰相道:“我正欲前往天山瞻仰令師的陵墓,順便和李掌門好好談談,希望李掌門不會讓老夫等太久!”
李鉦怔了一怔,愕然問道:“老爺子有什麽事?”
黑衣宰相笑道:“等你回來了再說吧,不用急在這一時。‘賢伉儷’(他見李鉦和姬玉笙形影不離,以為他們已經是夫妻,並不知道姬玉笙此時隻是隴西李家的‘準兒媳’而已)既答應了這女魔頭的托付,還是言出必行,以免死者不安。”
李鉦拱手道:“宰相光臨我天山劍宮,天山劍宮蓬蓽生輝,與有榮焉。宰相請先行一步,在下隨後就來。李姑娘剛受重傷,宰相不要行得太急,以免傷了令愛的元氣根本。”
姬玉笙想了一想,笑道:“有了。我有一顆和中補氣的丹丸,請宰相給雪衣妹妹用上吧,天山雖然就在附近,畢竟還有一段路要走。”
李雪衣粉臉微紅,道:“謝謝姬姐姐和李大哥救命之恩。父親,咱們的二十八武士都帶來了嗎?”
黑衣宰相點頭道:“我比他們早半日動身,他們知道上哪裏來接我們的,你放心吧。對了,李掌門,老夫還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李掌門是否能答應老夫的請求?”
李鉦道:“請講。”
黑衣宰相道:“請李掌門替老夫再搜一搜這裏的每一個角落,看看能否找到‘戒日神功’的經文。如果能找到,請李掌門一定將它毀掉,老夫萬裏東來,也不枉這一回的辛苦了。”
李鉦肅然起敬,拱手道:“在下一定勉力去做,不教宰相失望。”
黑衣宰相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點頭道:“好,那老夫在天山劍宮恭候李掌門回來再做詳談。”背上李雪衣,從容出門去了。
李鉦看著父女倆的背影,感歎道:“這位黑衣宰相趁出使大唐之機深入江湖來辦這樣一件事,這種熱誠,著實令人欽佩。玉笙,我們找找看有沒有獨孤無影幹淨的衣裳,幫她換一套,然後舉火焚化了她的遺體吧!”
兩人進了獨孤無影那所小房子,但見獨孤狂徒一人倒在**,早已斃命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