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鉦忽地問道:“且慢。河道衙門聽說也是由揚州駐軍管轄,是不是?”

尉遲璟道:“那是自然。河道衙門原先是文官衙門,後來皇上把沿海打擊倭寇的國策定下來之後,河道衙門和江防衙門都統一劃歸我們駐軍直接管轄,衙門的主官也改由文官輔佐、武官為主,武官自然就歸揚州將軍府管製。李都督問這個做什麽?”

李鉦道:“哦,下官是想求兩位再給我個麵子,把一個人給放了。”

秦元罡道:“怎麽,李都督才到揚州不久,就交上了很多朋友嗎?那個人是誰?”

李鉦道:“也不是。他是我一個兄弟的世叔,說起來在揚州也算比較有名的一個士紳商賈,甘泉山碼頭就是他的產業。”

“他受了別人的蒙騙,又有些財迷心竅,所以才把碼頭租借給人去販運五石散。不過我可以保證,這個人隻是一個喜歡追名逐利的商人而已,絕不是什麽怙惡之徒。我派人將他送去河道衙門自首,結果河道衙門沒說理由,直接把人給扣了關進了牢房。我們擔心這個人會不會被人暗害,這也是我特意來找兩位的原因之一。”

秦元罡道:“出了這麽大的事,你那位朋友的世叔如果被人殺人滅口,也是很尋常的事。不過既然李都督已經開了這個口,咱們總得分個是非黑白,不能白白把人扣了一個理由也說不出來。到時苦主鬧到衙門去,總不像話。”

當下問了宋忠和的姓名,提筆寫了一份公文交給一名兵士道:“你拿我的公文,帶一隊人去河道衙門把這個犯人提出來,就說是重要人證,將軍衙門要這個人。”兵士領命去了。

李鉦見能放了宋忠和,起身告辭道:“多謝兩位手下留情。事不宜遲,下官這就趕回去聽聽丐幫的消息,然後再商議如何辦事。打擾兩位,實在不好意思。”

尉遲璟道:“怎麽,這就走了?”

秦元罡笑道:“你還想要李都督怎樣?李都督沒怪罪你已經算給你麵子了,你還想怎樣呢?”

兩人一道,把李鉦送出轅門,拱手道:“日後相見,一定來痛飲幾杯。”李鉦哈哈一笑,告辭走回酒樓來。

回到酒樓不久,楚天揚就從家裏來了酒樓,說宋忠和已平安回家,隻是在牢裏吃了牢頭幾棒,挨了幾拳頭,傷了筋骨而已。

請楚天揚代為多謝李鉦救命之恩,並送了一套盤川和華貴的衣物過來,姬玉笙是李鉦的未婚妻子,自然也有一通厚禮奉送,李鉦無法推辭,隻好讓姬玉笙先將禮物收下。

眾人正在敘話,李雲堂派去盯梢碼頭的人陸續回來,說對方並未選擇從水路運貨,而是改請揚州城裏幾家著名的腳行,腳行的人派出大批人手組成一個龐大的車隊,從陸路把貨運出揚州。

這一來正合李鉦的心意,大家一起合計了一陣,決定騎馬抄近路阻攔車隊,在揚州城外四十裏地的天王穀放火燒掉那批五石散。

江南人口稠密,五石散被燒,產生的毒氣難免殃及池魚害了百姓,天王穀是進出揚州的要道。

那麽大的一批貨物從陸路運輸,必然要經過高山深穀的天王穀,天王穀也正好可以作為焚燒五石散又不危害百姓最好的去處。

合計已定,當即出發。楚天揚和駱常峰都是土生土長的揚州本地人,揚州方圓百裏沒有他們不熟悉的地方。

就由兩人分頭率領一隊丐幫人馬,從天王穀兩側包抄過去,提前埋伏在天王穀中等待車隊到來。

李鉦和姬玉笙則化妝成一對客商夫妻,雇了一輛大車,遠遠地跟在運送五石散的車隊後麵進行監視。

肖光庭叫來的蘇州丐幫頭目也帶了一大批丐幫中的高手來,這幫人改裝易容,變換各種身份,在李鉦兩人的車前後行動,總之不能叫五石散離開天王穀半步,必須在穀中就付之一炬。

李鉦心中隱隱擔憂,隻怕這麽大批的毒品五石散堂而皇之地上路運輸,對方定是安排了得力的人手沿途防範,確保安全。

果然剛離開揚州不久,沿途便陸續有不明身份的人加入進來,取代了腳行的押運人手,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替換了他們,但一切都被跟在後麵的李鉦和姬玉笙看得一清二楚。

兩人化妝成一對麵如土色的“商人”夫婦,陸續加入進來的人並未察覺兩人身份有異,所以李鉦隻是輕輕地鞭打馬匹,不緊不慢地一直跟著車隊。

車隊雖離了揚州城,但天王穀一帶仍是丐幫揚州分舵的地盤,肖光庭事先早已派人送訊,每個堂口都有人手沿途加入。

行了半日,遠望蒼鬆翠柏,山麓綿延,李鉦猜是天王山到了。姬玉笙伏在他肩頭輕聲道:“哥哥,莫名其妙的人越來越多,咱們得多留一點兒神啦。”

輕噥軟語,吐氣如蘭,不由得李鉦心頭不為之一**,轉頭輕輕吻了一下她的臉頰,笑道:“怎麽?有人敢來丐幫這太歲頭上動土嗎?”

姬玉笙從身後摟著他的脖子,道:“那可不。江南武林勢力最強、最厲害的當然是丐幫,但難保路上有人不打它的主意。這批五石散一旦在京師落地,你可知道值多少錢麽?”

李鉦道:“五石散在市麵上很貴嗎?”

姬玉笙道:“一兩上好成色的五石散,在黑市上能賣到一兩銀子,以一對一,你說五石散值錢不值錢?”

李鉦嚇了一跳,道:“好在這是一批害人的東西,若是別的貨物能賣到這個價錢,那可是大大的暴利了!你怎麽知道的?”

姬玉笙笑道:“我自然沒有親眼見過。隋朝還沒滅亡的時候天下大亂,五毒教入不敷出,也被迫做過多年的黑道買賣。爹爹是毒門高手,知道五石散的危害,曾經嚴令禁止五毒教教徒染指這種毒物,所以它的好處和壞處我還是知道的。咦!?你看前麵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