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毓貞見他轉身要走,急忙叫道:“喂喂喂,你就這麽走啦?”

李鉦回頭笑了笑道:“那你還想怎樣呢?讓我護送你上京師去嗎?我跟你不是走的同一條路,所去的方向南轅北轍,你要去京師,我已經到了目的地了。你看這天色可不好,你還是快走吧,到了前麵鎮上有投宿的地方,還有不少進關的馬隊,你明天可以和他們結伴而行,就不用怕路上遇上壞人了!”

風嗖嗖地刮著,暮色裏傳來烏鴉“呱呱”的叫聲,荒山野地的,頂多半個時辰不到,天可就黑了。紀毓貞心裏有些害怕,忙道:“好吧好吧,你去哪裏我也跟你去哪裏好了!”

李鉦啼笑皆非,道:“你膽子好大。你娘沒教你不可輕信他人嗎?”

紀毓貞嘟著嘴道:“你也別把我當傻子,有救了人再害人的人嗎?對了,我還沒請教你尊姓大名呢?你救了我一命,總得告訴我一聲吧,以後我見了我娘,我也好告訴她是誰救了我。”

李鉦淡淡一笑道:“賤名不足擾耳,你見了你娘,向她形容我的樣貌,她自然知道我是誰了。你還是走吧。”

紀毓貞卻偏偏不走,道:“你這人可奇怪了,一個人上路孤零零的有什麽味道?有個旅伴不好嗎?對了,你跑到陰山來幹嘛來了?”

李鉦被她問得頭都有些大了,回答不好,不回答更不好,隨口問道:“這陰山有一座鼎,你可聽說過?”

紀毓貞哦了一聲道:“哦,原來你是來找鼎的呀!”

李鉦道:“我久聞大名,特地前來探奇而已。”

紀毓貞不相信地道:“你說假話。那麽多人從陰山進進出出,就你一個人說來探奇,別人都說來找鼎的。”

李鉦道:“你倒奇怪了。你怎麽就知道那些進進出出的人是來找鼎的?”

紀毓貞不服氣地說:“你才新鮮呢。我就在陰山住,這裏方圓三百裏的牧民和獵戶都認識我,我不知道,你知道?”

李鉦啞然笑道:“原來如此。我都差點忘記紀玄青是住在陰山的了。你為什麽會和宇文家的人結怨?”

紀毓貞道:“宇文家,宇文家是誰?”

李鉦又好氣又好笑,不知這外表美麗、腦袋糊塗的女孩子怎麽就敢一個人跑出門來“行走江湖”,道:“就是剛才調戲你的那個。”

紀毓貞恍然大悟,氣呼呼地道:“他也是來陰山找鼎的,不過沒找到,說要去京師,也麻煩我帶路。”

李鉦哦了一聲道:“你在家沒事就給那些前來陰山找鼎的人當向導,這才認識了那個白臉的家夥?”

紀毓貞點頭道:“是。”

李鉦想了一想道:“也好,你一個人不敢走,幹脆就暫時跟著我吧。陰山的事完了之後也許我要去京師也不一定,去的話順便把你捎上。你傷勢怎樣?”

紀毓貞看了他一眼,急忙吧胸口掩上,臉紅了一下,跟著點頭道:“謝謝,我沒事了!我每天在山裏打獵什麽的,也沒那麽嬌貴。”

李鉦一邊在地上挖坑,一邊問道:“有什麽重要的事,你從陰山跑了出來,要去長安那麽遠的地方?”

“我……我想我娘了!”

“你多大了?”

“我……我二十歲了。”

“哦,那你比我還小三兩歲呢。我叫李鉦。認識一下。”

李鉦笑了笑,扔下了那支斷成兩截的鉤鐮槍,說:“你既然要跟著我,那麽請你去拾點柴火來吧。”

紀毓貞氣呼呼地說:“我又不是非要求你帶我走,你別把我當丫鬟一樣支使來支使去的!”

李鉦一笑道:“那你肚子餓不餓?”

紀毓貞果然肚子有點餓了。李鉦道:“那還不去拾柴火?”

紀毓貞道:“咦,難道柴火能吃?”

李鉦噗地一聲:“我的好姑娘,柴火不能吃,不能打獵嗎?打了獵物來難道生吃嗎?”

紀毓貞去了不一會兒,抱了一大堆柴火回來,李鉦撿回來宇文風雷等人丟下的刀劍,砍了幾棵大樹上粗壯的枝幹,劈成一尺來長的小塊,生起火來。

出去不一陣,打了四頭肥大的野兔回來,拿到附近的小溪流裏洗剝幹淨,放在火上烤著。

紀毓貞自稱做獵戶出身,可從來沒吃過烤得這麽好吃的野物,香嫩滑得幾乎吧舌頭也吞下去,吃得津津有味。

李鉦卻隻是淺嚐輒止,吃完了淨了手,盤膝坐下做了一回吐納功夫,等功夫做完,見紀毓貞還在不亦樂乎地吃著,不禁笑了一下,問道:“那些進陰山來找鼎的人都是什麽樣的人?”

紀毓貞這才發現對方正在看著自己樂,連忙把手裏的兔腿放下,跑去小溪邊把臉洗幹淨,回來對李鉦說:“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我哪顧得上看那麽多啊,反正我給他們帶路,完了他們一人給我點兒錢,這就好了。”

李鉦道:“這也挺不容易的。沒人進山,你豈不要餓肚子?”

紀毓貞一笑道:“那倒不會。我還會放套打獵呢,一年四季,隻要不歇著,一口飯還是有得吃的,不過想和你們一樣衣食無憂那就難了,特別是冬天,好的獵物更難打到。有時候,有時候嘛,餓肚子還是免不了的。”

說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李鉦道:“那你娘為什麽不把你帶去長安,讓你一個人留在這裏呢?”

紀毓貞道:“娘說長安是京師,那裏的人都架子大,我這沒遮沒攔的脾氣容易得罪人,反正我也過慣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去了也是不習慣,還不如在山裏呆著的好。我要想我娘了,就去長安看她。”

李鉦道:“那麽你還從來沒去過長安?”

紀毓貞忽然一笑道:“是呀。我倒是想去看看長安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呢,娘不帶我去。一開始離開娘,我是舍不得,後來慢慢過著過著,也就沒一開始分手那麽難過了。雖然我經常在夢裏看到娘,醒來以後娘又不見了。這樣的日子過了三四年,我也就不那麽想了。不過,娘一手把我養大,趁著大雪天的空閑我去京師看看她,也算盡盡孝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