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錯的劍尖,突然微微顫抖了一下。
他深吸口氣,身軀向前一個輕輕的俯衝,劍尖宛若流光數點,再刺而前。
又刺了個空,劍尖始終離對方的咽喉在方寸之間。
西門錯背心一陣發冷,逼不得已撤回劍招,改換手法,雪光影裏但見劍光閃動,人影起落,突聽“錚”地一聲,聲若龍吟,天地間便似充滿了蒼涼肅殺之意,等到西門錯第二劍再告出手。
劍光越來越急,迅急的劍光織成了一片光幕,劍招暴展,劍把翻處,似左忽右,白森森的劍光刷的一劍刺到李鉦左肋。
這招名叫“封侯奪印”,想把李鉦的後路全部封死,哪料劍招方展,人影一花,李鉦宛若一道黑煙。
輕飄飄的飛離他劍光所籠罩的範圍,反手一連幾記怪招,殺得西門錯登時手忙腳亂,達摩劍法十八式奇詭辛辣,天下無匹。
隻聽一片叮叮當當之聲此起彼伏,劍光交錯中火星四濺,李鉦身形一閃,突然轉守為攻,著著搶攻,從“一葦渡江”使到“法輪三轉”,不過十招,已把西門錯殺得退步不迭。
兩人的攻勢旗鼓相當,一時間尚分不出勝敗,但李鉦的劍光如棉如絲,緊緊將西門錯的劍光壓住纏結,西門錯想抽身而出那是大大不易,心中越鬥越驚。
李鉦驀地一聲長嘯,劍招一緊,紫微劍一翻一絞,西門錯寶劍把握不住,李鉦反手一劍,把西門錯刺了個透明窟窿,自前心直透後心,屍身栽倒在地,殷紅的鮮血登時染紅了雪地。
原來西門錯聲名鵲起,在江湖中馳名已久,一手催魂奪魄的劍法靠的無外乎是快中更快,遇上李鉦的達摩十八式這樣精妙無比的劍法,就被牢牢克製住了。
李鉦看著西門錯的死屍,心道:“我以為你聲名在外,想必也能跟我鬥到兩百招開外,誰知五十招不到你倒死了。”
他倒是為西門錯惋惜,全然想不到自己的劍法和修為已是遠非常人可及。
當下取了西門錯的寶劍在雪地裏挖了個坑把他埋了,心道:“但願你來世不做殺手,須知殺手殺人,最終也還是免不了被人所殺。其實劍客又何嚐不是如此?”
心中又不知不覺地想起姬玉笙巧笑倩兮的絕世容顏,心中一痛,錯鐙上馬,鬱鬱而行。
陰山八百裏連綿不絕,又走了半日,終於到了獨孤子魚所說的那個地方,遠遠已經能看見有人正在一座依山而建的殿堂前忙碌。
此時陽光高照,視野極佳,雖然離著自己還有十多裏遠,一馬平川的地勢,卻能讓李鉦對周圍的景物一目了然。
他放慢了座馬,緩緩上前,正當他一心望著那座殿堂時,冷不防隻聽有人說道:“喂,你是誰!?”
李鉦低頭一看,但見山邊一塊石頭上,坐著一個黑衣和尚。那和尚麵色黧黑,深目勾鼻,竟不似是中土人氏,便下馬上前抱拳問道:“請問法師上下?”
那和尚道:“你找誰?”
李鉦道:“請問獨孤子魚公子在嗎?”
那和尚一聲獰笑,高聲道:“你找他做什麽?哈,你不會就是那個名叫李鉦的小子吧,我可正要找你!”
李鉦心中一愣,道:“大師這話什麽意思?”
那和尚道:“什麽意思,先束手就擒我就告訴你什麽意思!”長劍驟發,一股勁風倏地便橫掃過來。
此人正是晉王新近才收的黨羽,乃是天竺遊僧,名叫竺海修,乃是天竺那爛陀寺的劍法高手,可惜他運道不好,投到晉王門下後,第一次出手便碰見了李鉦。
他是在李鉦師兄弟離開京師的第三天才到晉王府,聽晉王說起“李鉦”這三個字便切齒痛恨,便有心在晉王麵前拔個頭籌。
也正他晚來三天,是以之前並未見過李鉦。但在晉王那裏他看過李鉦的圖形畫像,故此大致認得李鉦。
但他自天竺而來,到了京師,被晉王十分看重,身上嬌驕二氣甚重, 根本不把李鉦放在眼中,不料劈麵幾招,已覺極難化解。
吃了一驚,不敢大意,長劍呼呼風響,劍光籠罩全身,李鉦劍法雖已極高,卻也攻不進去。
兩人轉瞬之間,拚了三五十招,竺海修先是以守為攻,後是以攻對攻,雙方功力悉敵,殺了個難分難解,竺海修搶攻了三五十招,仍然占不了半點便宜。
隻覺敵人劍法神妙之極,無可捉摸; 本來他想想在晉王麵前立個大功,誰曾想對方手段,遠非自己所想,心中暗暗吃驚。
但見李鉦劍光轉處,疾如雷霆,每一劍刺來,都似有千鈞之力,久戰下去,隻怕吃虧,連連長嘯,想是招呼同伴,唰唰幾劍,猛攻而上。
叮叮當當,猛可裏但見李鉦劍尖晃動不休,忽左忽右,似上似下,若前若後,劍勢飄忽不定,當下急退一步,展開天竺劍法,劍光如團,護著身軀,兼顧巨細,不論對方如何變招,都能對付得了。
哪料李鉦劍鋒一顫,倏地點到他的“笑腰穴”上,竺海修猝不及防,被李鉦的紫微劍劍尖點了一下,全身頓時又麻又癢,大聲狂笑起來。
李鉦仗劍闖進,倏地一條人影飛也似來到,那人也是晉王分撥來陰山的武林高手,名叫連城嶽,充做竺海修的副手,一對蛇頭判官筆左右倏展,一筆護身,一筆襲敵。
連城嶽的武功雖然不及竺海修,但保定府連城世家點穴功夫頗有獨到之處,李鉦想在片刻之間將他擊敗,卻是力所不能。
兩人纏鬥了十多招,猛聽竺海修連聲怒吼,飛跑進去,自己解穴。
李鉦心中暗暗好笑又頗為吃驚。
原來笑腰穴乃人身麻穴之一,在軟腰末端,如被點中,必然狂笑不休,全身綿軟無力。
哪知竺海修吃了李鉦一記點穴,狂笑之下居然還能縱步如飛,功力果然非同小可!
轉眼之間,竺海修運氣解了穴道,飛身趕來,怒吼如雷,和連城嶽一道合力聯攻李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