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地步,劍宮中人,果當是凶多吉少。李鉦定一定神,站起身來徑行入明月堂中。
隻見室中一片淩亂,一張石頭供桌從中被人打塌,一個香爐碎成幾片,掉在地上,香灰散落得到處都是,地上腳印淩亂,室內左角麵朝內橫臥一人,瞧這背影,不是孟袞是誰?
李鉦默默走近,扳過孟袞身子,火光下見他雙眼緊閉,身上早已冰涼。當此情此境,顯得分外詭異,又分外淒涼。
李鉦低聲道:“老孟,老孟,我回來啦!”
輕輕扶起他身子,隻聽得叮當輕響,幾片碎裂的寶劍碎片散落開來。
李鉦撿起碎片來看了一眼,長歎一聲,道:“這是被人猛力打了一掌,他寶劍橫在身前抵擋,才會將寶劍震碎。”
臉上一陣冰涼,原來不知不覺中又掉下淚來。
獨孤子魚默然伸手一摸,果覺孟袞胸前骨骼盡碎,按上去宛若按在一個裝得並不滿的沙包上一樣,低聲道:“好厲害的掌力。”
孟袞身邊不遠的角落裏,躺著雙眼微閉的肅平陽和邵自庸,兩人都走得非常安詳,仿佛凶手的致命一擊並未給他們造成很多痛苦。
肅平陽是頭頂中掌,邵自庸臉色灰白,胸口和孟袞一般,塌陷一大片,顯見是中了敵人重手掌力而死。
凶手不僅武功高強,而且手段殘忍,出手毫不拖泥帶水。
李鉦抱著孟袞的頭,輕輕地道:“老孟是鐵錚錚的漢子,劍法和武功都算是上乘高手,怎會……怎會死在這裏。”
紀毓貞看著他的神色漸漸從憤怒轉為悲恨,眼光呆滯,心中也是陣陣酸楚,忙輕輕地握著李鉦的手臂,柔聲道:“李大哥,李大哥,你想哭就哭出來吧!”
李鉦輕輕將孟袞屍身放下,兩隻手掌隻捏得格格作響,喃喃地道:“我不哭,不哭。玉笙見了,會取笑我的。”
站起身來,猛然間胸中一股熱氣上湧,一張口,吐出兩大口鮮血,重重地摔倒在地,暈了過去。紀毓貞驚叫一聲,忙把他扶起,和獨孤子魚兩人將他扶出明月堂。
獨孤子魚拿出熏香點燃放在他鼻端熏了片刻,李鉦這才打了個噴嚏,睜眼醒來。
獨孤子魚道:“李大哥,你怎麽了?”
李鉦隻是不理,半晌才道:“幫我看看周圍!”
獨孤子魚見他答話,稍稍放心,方才的昏迷隻怕是傷透了心才會如此。
當下對紀毓貞道:“你陪著李大哥,我去周圍看看。死的人如此多,多半不是好事。”
身當此境,連獨孤子魚縱橫大月氏和中土兩地黑道多年,也禁不住陣陣心驚肉跳!
走到後來,一路上死屍越多。男女弟子,死傷枕籍,竟無一個活人。
前前後後,獨孤子魚心裏計算,死了大概兩百餘人,心中忽道:“我姐姐呢?”
這時才想起偷偷見過幾次麵的姐姐獨孤嬰並不在死者之內,她的孩子也是蹤跡全無。
找來找去,並不見獨孤嬰的影子,心中又想:“不見姐姐屍體,她也許並未死去。”
心中存了一絲希望,正在這時,背後腳步聲響,原來是紀毓貞扶著李鉦跌跌撞撞地來了。
獨孤子魚望著李鉦,微微地搖了搖頭,李鉦忽地道:“墓園。去墓園看看!”
獨孤子魚所在的位置,乃是供弟子們寢修之所,墓園在後山最高的地方,三人急忙上山,赫然隻見墓園大門倒了半邊。
李鉦急步走進,但見陵墓尚未破壞。紀毓貞在明月神尼墳前合掌默禱,其實三人都知道,無論如何禱告,也是不成的了。
紀毓貞默禱完畢站起身來,忽然叫道:“李大哥快來,後麵有人!”兩人驀地心驚,連忙飛步搶過。
但見獨孤嬰俯身倒在地上。
李鉦急忙將獨孤嬰抱起。獨孤子魚伸手一探,心口都微微溫熱。
李鉦叫道:“阿嬰,阿嬰,阿嬰醒來!”伸掌按著獨孤嬰後心催動掌力,將一股熱流緩緩度進獨孤嬰體內。
過了片刻,獨孤嬰緩緩睜眼,聲音微弱地道:“……孩,孩子。被,被他們搶走……了。”
李鉦急忙問道:“是誰,是誰殺了我們的弟子?”
獨孤嬰緩緩抬手,但見她手中握著一樣東西,攤開手掌,原來是一塊小小的金牌,牌上刻著“孔雀”兩字。李鉦嘴唇發抖,低聲問道:“是‘孔雀會’?”
獨孤嬰緩緩點頭,道:“還有,還有,晉,晉王,有般若法王……。”
李鉦道:“晉王也到了此地?”
獨孤嬰低聲道:“是,這塊,牌,牌子,就是……晉王身上扯下來的。”
李鉦忙問道:“師兄和師嫂呢?”
獨孤嬰聲音越來越弱,道:“他們,他們追出去……就再沒回來過……李大哥,我的,我的孩子,找回來……我,我把他托付給你了,把,把他,當作,當作自己的孩……孩子。”扯著李鉦衣襟的手輕輕一鬆。
李鉦將她平放在地,低聲道:“放心,我一定會把孩子找回來。”
這時獨孤子魚和紀毓貞又在另外一個地方找到了吳茗青。
原來事發時吳茗青正在家中做飯,敵人闖入,丈夫明雲生被殺,她中了一記重手,雖斷了兩根肋骨,當時昏迷,卻恰好逃過一劫。
隻是她的孩子也被人給搶走了,當下看了劍宮內外慘景,想起丈夫不幸身死,放聲大哭。
李鉦安慰她道:“你別哭了。我們走後,你到附近找些山民幫忙把人都清理一下。”
吳茗青悲痛之極,忽然雙膝跪下,哭道:“掌門,把我們的孩子找回來,他,他是你的大徒弟啊!”
李鉦點頭道:“你放心吧。如果你住在這裏害怕,就暫時去山民家裏借宿吧,等我們回來再說。”
小鏡湖是明月神尼帶領周圍的山民引山上留下的雪水而來,當年她發動大家做這件事。
並且利用自己的學識成功地規劃出了從山間引雪水灌溉農田的方法,小鏡湖建成之後。
果然解決了周圍的幹旱問題,因此周圍的山民都奉明月神尼為“神女”,因此天山劍派有事,隻要有人出聲,山民們定會一呼百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