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想起尊勝法王曾經說過的一句話:“老僧與‘孔雀會’大首領似曾相識。”
原來,“孔雀會”的大首領是唐太宗!
作為回鶻的“遣唐使”,尊勝法王不止一次來到大唐,朝見皇帝,因此皇帝的一舉一動甚至一語一笑,尊勝法王無不熟悉。
太宗戴上石雕牛頭,以“孔雀會大首領”的身份接見尊勝法王,原本天衣無縫,偏偏尊勝法王見他多次,對他的身形和走路的步伐太過熟悉。
因此引起了尊勝法王的懷疑,也許,尊勝法王未曾對李鉦說出來罷了:他懷疑這個大首領,即便不是皇帝,也應該是一個和皇帝十分肖似的人!
忽然明白過來的李鉦全身發冷,牙齒也禁不住咯咯作響!
“原來,原來,‘孔雀會’是……”李鉦顫聲道。
“不錯。你很聰明,也很會抽絲剝繭。”
太宗忽然冷冷地再望了他一眼,緩緩坐下:“‘孔雀會’從三國兩晉開始,就一直由曆代王朝的九五之尊一手把持,這個‘大首領’的位置傳到朕的手中,朕當然也不能免俗。”
怪不得無人知道“孔雀會”在哪裏,原來它的主要人物竟是當今皇上,設若如此,則“孔雀會”可以輕而易舉地籠絡江湖中人為所欲為,那就一點也令人覺得奇怪了!
“孔雀會”和“恨崖”,原來是直接隸屬於皇帝的殺手組織,所以江湖中人一直找不到這兩個組織在江湖中的任何痕跡,更沒人見過“孔雀會”的大首領是誰,也沒人知道“恨崖”的總壇在哪裏,一旦世事更迭,兩大組織興風作浪,便可一鼓而聚,勢大難破!
“這是為什麽?”李鉦顫聲問道,他隻覺全身乏力,眼前陣陣眩暈、烏黑,金星亂閃。
“李大哥,李大哥!”紀毓貞急忙想將李鉦扶起來,但李鉦汗出如漿,全身更是陣陣麻木,全然身不由主!
“該死!”獨孤子魚拔出寶劍。
一陣尖銳的笑聲從太宗身後的布幔裏響起,這笑聲尖銳、熟稔,獨孤子魚雖然隻聽過這個聲音幾回,卻牢牢將它刻在了心裏。
“你出來!”獨孤子魚忽然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長嘯!
一個身穿灰布長袍的老者緩緩從布幔後走出來,站在太宗身邊。
這兩個人,何其相似!
他們的身高都差不多,隻是多年養尊處優,太宗微顯肥胖,而那灰袍老人卻是形銷骨立,但即便如此,依然掩蓋不了兩人之間的神似形似。
“你是……”這下輪到獨孤子魚震驚了。
李鉦也在紀毓貞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一驚未過,一驚又起。
四個人就這麽眼睜睜地瞪視,空氣似乎都因四人的無言而凝固了起來。
“我們兄弟三人,總算都有後人留在世上。”那灰袍老人對太宗說:“高皇帝曾說學全了‘應’門秘傳的‘七星陣法’,必然斷子絕孫,看樣子未必是真。”
太宗淡淡歎了口氣:“早知如此,大哥為何就是不同意我們的條件,答應和我們一道做完‘七星大陣’呢,那樣,他也許和你一樣,也還活在這世上!”
“未必,他那個死板脾氣,萬萬接受不了風水的改變能持續一個王朝的命脈,而且他當時的確有將你除去的想法,雖不至於殺你,至少也會將你囚禁起來,教你從此以後,難見天日。”灰袍老人淡淡地說。
“兄弟?!”李鉦和獨孤子魚對視一眼,寒意又重新襲上兩人心頭!
這灰袍老人,竟是傳說在玄武門事變中被射死的姑臧郡公李元吉!
這簡直是令人難以接受的驚愕!
“玄武門事變”的兩位始作俑者,一個是秦王李世民,一個是太子李建成,建成雖有廢秦王之心,奈何有心無力。
而且建成並不希望手足相殘,即便他有能力囚禁秦王,也不會殺他。
表麵上姑臧郡公元吉是擁護太子的死黨,實際上,如李鉦的母親雲荷和突厥可賀敦王紫萱所見。
元吉是一個性情陰冷、令人難以捉摸的人,他一麵竭力攛掇建成將潼關兵馬召進京師,與秦王一決勝敗,一麵又暗通款曲,將太子建成的全盤計劃都一五一十地泄漏給了秦王世民,為的隻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正因為得到了元吉的通風報信,這才堅定了秦王世民聽從侯君集、尉遲恭等人的建議之心,終於發動了震動古今的“玄武門事變”。
在那次事變中,元吉“身中二十餘箭”,其實都是他和世民約好的假象,對於元吉而言,秦王其實還是並未以鐵腕待之,但每思建成,便令他坐臥難安。
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元吉在高祖接見穆青侯的時候,竟假裝宦官身份,從頭到尾地偷聽了“大應龍符經”的秘密。
元吉武功不及世民,文采不及建成,但論風水之說,則連出身於神秘的“應門”的高祖都無法和他相比。
世民看中了他這一點,所以才暗中對他網開一麵,但從此後元吉隱形埋名遊走江湖,開始了布置“七星龍圖大陣”長達二十年的生涯。
在這期間,獨孤玉珠和他相遇苟合,留下了獨孤子魚這條血脈。
獨孤玉珠固然知道對方的身份,心中驚駭之極之下,從此再不敢對人說起她和元吉之間的任何事,獨孤子魚一出生,就被她遠遠送走,從此母子再未見過一麵。
為了所謂大唐龍脈延續萬年的妄想,一出又一出的悲劇和血腥,從此開始上演,綿綿不絕,直至今日。
李鉦想的是對的,世上沒有哪個父母能輕而易舉地拿出三十萬兩白銀來給自己的兒子白玩,這本身就極不正常,隻有在這登峰造極的皇家內宮,才有可能揮金如土而麵不改色。
原來太宗和元吉才是幕後那一隻翻雲覆雨手。
一個大首領,一個二首領。
李鉦查證過很多,但從未想到令江湖中人風聲鶴唳的“孔雀會”兩位首領,一個是太宗,一個是元吉。此時太宗已是病入膏肓,不堪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