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侯府,朝暉堂。
“什麽?你說蕭晏屋裏有鎏金茶具和狐皮大氅,還換了錦緞棉被?誰給他的膽子,敢偷府裏的東西!”
‘嘩啦’一聲,盛著滾燙熱茶的杯子摔碎在地上,濺起來的水滴甩到麻子和瘦杆的臉上,二人臉皮當時就紅了起來。
麻子強忍著燙傷,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看向那坐在金絲楠木椅子上的大少爺,強撐著回道:“是,是,李四親眼所見。”
瘦杆李四聽了,也連忙回道,“是奴才和王二一起看到的。”
蕭牧青的臉上盛滿了怒氣,他站起身來,在大廳了轉了幾圈,想了想,又從架子上抽出了一根鞭子。
“那白眼狼現在在哪兒?”
“回少爺,他一早就出去了,現下可能還沒回來。”
蕭牧青:“走,讓我去會會這個手腳不幹淨的畜生。”
剛要出門,他突然停下腳步,招過隨身的侍從吩咐道:“去,把我爹請過來。”
“是!”
蕭牧青冷笑一聲,眼神陰鷙。
聖人恩典,要在太學考核中選拔皇子伴讀,各世家紛紛將自己的嫡子塞入宮中就讀,昨日他在門外聽得父親說話,言談間似是要將蕭晏一齊送進宮中。那蕭晏不過是個奴婢爬床生下來的賤種,庶出之身,竟敢與他一同進宮,這不是在打他的臉嗎?
何況,蕭晏竟敢在父親麵前出風頭,展露學識,還得了父親的誇讚。
蕭牧青握緊了拳頭。
所以昨日他當即尋了個借口,將蕭晏鞭打了一頓,為此還惹了父親不快。今天他就要讓父親看看,那蕭晏是個偷東西的賊,看他還如何有資格去和他爭。
瘦杆和麻子臉色一喜,互相看了眼對方,覺得此事,十拿九穩了。
那院子裏有女鬼又怎麽樣,且不說現在日頭正盛,大少爺平時出門都帶著十幾號人,那人氣兒多了,陽氣也就充足了,難道還怕那小小女鬼?
兩個惡仆忙不迭的爬起身來,喜滋滋地跟上了大隊伍。
蕭牧青步履生風,要趕在蕭晏回來之前先掌控局麵,所幸他來的快,快走到時,剛好看到蕭晏推開院門的背影。
“喲,偷東西的賊回來了啊。”
蕭晏推門的手一頓,他聽到了來人的聲音,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神情頓時冷了下來。
他的眼睫覆蓋漆黑的眸子,壓抑著深深地陰鬱與自嘲。
原來,是在這等著啊。
那些衣裳和棉被,都是為了今天做這場戲而準備的嗎?
可笑他一次次被陷害,竟然還生出了天真的心思,以為得到了來之不易的溫暖。
蕭晏轉過身,眼神裏並沒有驚慌和恐懼,隻是冷冷地對視著蕭牧青。
蕭牧青腳步一頓,驟然被他的目光震懾住了。
奇怪,這小雜種都要死到臨頭了,怎麽不害怕?
麻子和瘦杆來到這裏後,眼神警惕的四處張望了一番,見沒再發生靈異的事情才鬆了口氣,看來那女鬼是真被陽氣鎮住了。
麻子見大少爺猶豫,笑嘻嘻地貼身向前,還沒等碰到蕭牧青衣角,就被身邊的侍從粗魯的拉了一把,險些摔了個跟頭。
他趕忙連連討饒,開口道:“大少爺,奴才親眼看到贓物,這會兒他才回來,肯定沒時間把它們藏起來。”
蕭牧青一想也是,重新盛氣淩人起來,囂張地走到蕭晏的身前,低聲道:“小雜種,你的死期到了。”
說完,他立刻退了一步,大聲嚷嚷起來:“本少爺昨天丟了東西,都是些金貴的衣裳茶具,也不知道是哪個眼皮子淺的狗奴才給偷了,要是被我揪了出來,就等著被家法伺候吧。本少爺現在給那個人一個機會,要是主動出來承認錯誤,還能從輕發落。”
說罷,他死死盯著蕭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大少爺說的是誰。
寒冬臘月,蕭晏的衣服補丁有些漏線,寒風卷進去吹鼓了衣袍,昨夜的高燒還沒好利索,背後的鞭傷也一直沒有上藥,一些血水滲透了單薄地衣服。他沒有低頭,握緊的手背青筋暴露,眼睛裏燃燒著怒火。
“還不快讓開,讓我們大少爺進去檢查。”麻子仗勢欺人的喊道。
蕭牧青讚賞地看了他一眼,接著陰陽怪氣道:“是啊,莫不是你心虛了,不敢讓我們進去看?”
蕭晏直視著蕭牧青,冷聲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你!”
蕭牧青氣結,“你什麽意思,是說我誣陷你了?”
蕭晏:“你做了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
“豈有此理,你竟敢和我頂嘴,來人,把他給我拉下去,狠狠賞他二十大板!”
蕭牧青氣壞了,一招手,十幾個下人頓時一擁而上,正當此時,眾人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道威嚴地聲音。
“青兒,這是在幹什麽?”
蕭牧青一頓,連忙轉過身,恭敬道;“爹,這臭小子忤逆兄長,口出狂言,孩兒正想教訓一下他。”
下人們紛紛站成兩排讓開一條路,來人正是平南侯蕭縉,他站在前麵,身後還跟著些隨行的下人,向來冷清的院子從未如此熱鬧過。
平南侯作為整個侯府的大家長,擁有不怒自威的氣勢,還未開口,身邊的人紛紛低下頭來屏住呼吸,一瞬間空氣都靜默了。
“他畢竟是你親弟,怎能下如此重手。”
平南侯淡淡地開口,明麵上看似批評了蕭牧青,語氣卻並沒有多麽責怪的意思。
蕭牧青沒聽出來,連忙辯解道:“父親,您被這小子蒙騙了,我可沒有這偷雞摸狗的兄弟。”
平南侯瞥了蕭晏一眼,沉聲道:“什麽意思?”
蕭牧青指著站在門口的蕭晏,神色忿然:“他院裏的下人來報,這廝偷了我的一套名貴茶具和狐皮大氅,就藏在他屋子裏,不僅如此,他還偷拿了府裏很多的東西。”
說完,又轉了臉色,一副殷殷勸導的語氣:“三弟,你要是有什麽缺的,跟大哥說就是了,怎麽能偷呢?”
寒風凜冽,蕭晏神色沉鬱,漆黑的瞳孔裏滿是冰霜般的冷意,死死的盯著蕭牧青。
而蕭牧青如同穩操勝券的王者,帶著勝利者的姿態,得意而囂張的望著他。
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玩具屋外,蘇澤甜正趴在茶幾上睡著,突然,她腦海中第六感仿佛察覺到了危險,驟然清醒了過來。
“我回來了?”
蘇澤甜打了個哈欠,回過頭看向玩具屋。
然後,她就看到了少年院子外熙熙攘攘的圍著的一大群人,一副聲勢浩大來討伐的樣子。
糟了,她是什麽時候回來的,已經出事了嗎!
她睡著後就回到了現實世界,但身體並沒有任何反應提醒她場景變了。若不是第六感示警,恐怕現在還在懵然不覺的睡著。
蘇澤甜連忙湊近觀察,看到院門緊閉著,而少年正擋在門前,不禁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沒來晚,現在隻要把院子中的東西拿走就好了。
隻是,如果她伸手去拿,那群人豈不是會直接看到被褥和茶具在他們眼前飛?
這不光是靈異事件,還直接暴露了物件的存在,那少年一直強撐著堵在門口不讓進就沒有意義了。
怎麽辦,怎麽辦!
蘇澤甜不禁心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