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眾人的視線都落在她身上,桃紅似是再也忍不住一般,將所知道的一切都和盤托出。
“張道長進入客房後,就因為中毒昏厥過去了,是桃紅一直在小心服侍,道長也是剛剛才醒轉,怎麽會有時間去作案呢?”
蘇澤甜眉頭蹙起,她今天吩咐過桃紅收拾客房,所以對於桃紅貼身服侍的事,她並沒有異議,隻是……
“張道長中毒了?”蘇澤甜質疑道。
今天張清淩和玲瓏發生衝突時,他身體並無異樣,怎麽會在短短時間內突然中毒呢?
“對啊,師兄下午還是好好的呢!”
玲瓏也是震驚的看向張清淩,她並沒有懷疑過桃紅姑娘,畢竟今日之前師兄都從未見過這個人,但這並不代表師兄不會騙人,桃紅也很可能是被其蒙騙了。
張清淩看到眾人懷疑的目光,苦笑一聲,將剛才一直捏在手心裏的巾帕拿了出來。
蘇澤甜微微探身,發現上麵竟浸透著一大片深青色的血跡,原來剛才張道長一直捂嘴咳嗽,竟是因為咳出了毒血!
“毒羅刹雖然能用於以毒攻毒,但稍有不慎就會受到反噬,隻是我沒想到,最先被反噬的會是我自己。”張清淩輕聲道。
蘇澤甜突然想起,今日發生衝突之時,張清淩神思恍惚,握住毒羅刹的手十分用力,以至於皮膚上沾染了許多黑色的汁液,毒性就是在那時滲入進去的嗎?
“玲瓏,你還認為是我做的嗎?當時我的確想毀掉毒羅刹,可後來我也想過了,毒羅刹雖然過於凶險,卻是蕭公子目前唯一的解藥,是我過於莽撞了……”張清淩歎道。
玲瓏微微蹙眉,莽撞?這個詞怎麽可能會出現在師兄身上。
玲瓏突然上前幾步,一把抓住張清淩的手腕探查脈搏,張清淩也任由她動作著,沒有反抗。
半晌,玲瓏神色大變,踉蹌地退後一步,“怎麽會這樣……你真的中毒了?”
張清淩神色悲傷道,“玲瓏,我們相處十幾載,你為何如此不信任我?”
玲瓏搖頭不敢置信,不斷地喃喃道,這怎麽可能,難道,她一直都誤會了師兄?可是……
“可是知道茶水能化解藥性的人,除了我就隻有師兄了啊!”玲瓏崩潰地喊道。
“不對,還有人知道。”蘇澤甜突然開口道。
聽聞這句話,眾人都齊齊看了過來,玲瓏神色迷茫道,“什麽?”
“你忘了嗎,當時柳綠端著茶具經過,你在驚慌之下曾說出過茶水分解藥性之事,此事不僅你和張道長知道,就連我也是知道的。”
蘇澤甜將視線默默地對準柳綠,柳綠猛地反應過來,渾身一顫,立刻跪在地上。
“娘子,不是我!當時在場的,也不隻我一人,還有他啊——”
說著,柳綠將手指向了綠豆,綠豆臉色一白,連忙走上前來,“姑娘,也不是我!我沒有理由傷害蕭公子的!”
當時綠豆駕馬車送她回來,確實也在現場,隻是他一直跟在蘇澤甜的身後,讓她下意識忘記了。
隻不過,無論是柳綠還是綠豆,他們之前都和蕭晏素未謀麵,有什麽理由要害他呢?
蘇澤甜的視線掃向眾人,想盡力尋找一些遺落的蛛絲馬跡,突然,她注意到周璃洛眼神有些閃爍,在發現自己看過來後,還有些不自然地低下了頭。
“周狐狸,你也知道這件事嗎?”
蘇澤甜出其不意地問完,果然見到周璃洛神情微變,然而他立刻否決道,“我怎麽會知道這種事,如果我知道,剛才就不會以為毒羅刹洗洗後還能用了。”
“可是……”張清淩突然開口,眉宇間似乎有些迷茫,“璃洛,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說過這件事啊?”
“別瞎說!都什麽時候了,你這不是讓他們懷疑我嗎!”周璃洛連忙跳腳道。
張清淩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可能是我中毒後記憶發生了錯亂吧,我好像又沒有對你說過……”
“當然沒說過了,本少爺也沒理由害蕭兄啊!”周璃洛展開折扇,猛地扇了扇風,澆滅身上的焦躁。
“不對,你有理由害蕭公子!”
玲瓏突然站了出來,她再也不想因為隱瞞信息而留下隱患,當即就將自己如何被送來此地,以及周璃洛死不承認的事情說了出來。
“周公子派下人送我來此,卻偏偏不敢承認,你還說你心裏沒有鬼!”玲瓏擲地有聲道。
周璃洛氣笑了,直接搬出了蕭晏說過的話。
“你說的那個下人,連當時同處一院的蕭兄都沒有看到,我看你才是見了鬼吧!”
“你說什麽!”
玲瓏氣的衝了過來,眼看事情鬧得越來越離譜,真相卻仍然如一團亂麻,蘇澤甜終於忍不住用力喊道,“好了,都別吵了!”
空氣頓時安靜下來,蘇澤甜疲憊地長歎口氣。
現在看來,一時半會兒也無法找出真凶是誰了,不過可以確認的是,那個人一定就在他們其中。
既如此,現在的重點就應該是先尋找解藥,等再次尋到解藥後,她會將其藏匿於現實世界裏,避開這群人,就能徹底防患於未然了。
“張道長,你還知道哪裏有毒羅刹嗎?”蘇澤甜問道。
張清淩突然沉默了,他和周璃洛對視一眼,猶豫片刻後道,“沒有了,璃洛已經派人以各種途徑尋找過了,大周境內也隻剩下這一株了。”
“境內隻有這一株,境外呢?”蘇澤甜立刻追問道。
周璃洛沉重地搖了搖頭,“今日傳來消息,天梁國徹底切斷了與我朝的貿易通道,邊境已經封鎖了。”
蘇澤甜心中一顫,周璃洛立刻補充道,“不過我的確在南風館查出了線索,最多再給我半個月時間,一定能查出催命香的秘方!”
催命香每月發作一次,半個月內找到秘方,興許能在下一次發作前研製出解藥,蘇澤甜稍稍鬆了口氣,卻發現張清淩的神色有些古怪。
“張道長,如果找到秘方,您就能研製出解藥的,對麽?”蘇澤甜小心翼翼地問道。
“如果有催命香的秘方,我一定能研製出解藥,隻是……”
“隻是什麽?”蘇澤甜急道。
張清淩看向蘇澤甜的目光充滿不忍,歎了口氣道,“本來我並不想說的,怕蘇姑娘會因此自責,可如今看來已經沒有辦法了……”
“我會自責?”蘇澤甜疑惑道,心裏卻已有了不詳的預感。
“蕭公子看似中毒已深,但那其實隻是表象,他至少要在三天內最後再聞一次催命香,才會出現全身疼痛的中毒反應,可據蕭公子所說,他近期隻聞過一次迷情香。”
“迷情香和催命香裏都有一味迷魂草,蕭公子其實是被迷魂草勾出了前幾次的藥性,才導致他這次中毒的症狀凶險異常,也就再也無法以常理論之。”
“原本我想用毒羅刹徹底切斷迷魂草的藥性,來延緩發作的時間,但這隻是一種理論上的猜測,無法確認一定有效,可現在來看,這也的確是唯一的方法了。
“因為……哪怕找到催命香的秘方,研製出了解藥,也無法用於蕭公子現在特殊的情況了。”
張清淩說完,又沉沉的歎了口氣,眾人聽完麵色皆是一變。
“張道長的意思是,催命香隻是看似無解,但如果由你出手,便能研製出解藥。可現在因為迷情香的緣故,讓情況變得更加複雜,便隻剩下毒羅刹一種解法了,現在毒羅刹毀了,所以蕭晏也就……”
蘇澤甜臉色變得煞白,剩下的話,她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了。
然而張清淩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重的點了頭,如同敲下了宣判的法槌,將蕭晏徹底判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