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殤
一個月之後,是名人界的一場盛大世紀婚禮。
為了防止偷拍,所以這場盛事決定在一座輪船上舉行。
為期一個星期,應邀的，各界名流都有，賓客人數幾乎達到七百人。
好仁的請柬是被送到宋公館來的。
登船的那一晚,鎂光燈,紅地毯，整個大型碼頭熱鬧非凡。
這種場麵,好仁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與宋宛婷在記者們的狂拍下，寫下祝語,放飛屬於他倆的祝福氣球，在女公關的帶領下，登上了這艘巨大的輪船。
讓他意外的，是久病在床的蔣老爺子也收到了邀請，並且，也出席了。
好仁遇到他的時候愣了半晌，直到齊翠雲向他打招呼，他才回過神來。
“你們怎麽來了？”
齊翠雲看向了蔣老爺子。
蔣老爺子的氣色看上去很不錯，如今，手已經可以抬起來了。
“這次可不單單是一場婚禮這麽簡單的。”
宋宛婷對好仁說：“主人家的麵子很大，這次特地回到這邊搞個這麽大的婚禮，全世界的、平時很難接觸到的名流顯貴全部都聚首一堂，可以說，是個看風向，收情報，和攀關係的平台，賓客被邀請了是絕對不會不來的，更何況……”
宋宛婷說來，瞥向蔣老爺子：“……是那些想鹹魚翻生的人。”
蔣老爺子原本正閉目養神，一聽，緩緩地睜開了老眼。
好仁一看，暗暗拉住了宋宛婷。
不想，老爺子竟開了口，說：“走。”
好仁和宋宛婷皆是一怔。
他們沒有想到，老爺子複健得這麽好，竟然已經可以說出準確的話來了。
看護馬上就轉動他的輪椅，把他往裏麵推去。
齊翠雲對好仁點點頭，也跟了進去。
兩人目送，心裏一陣複雜，末了，宋宛婷突然：“你有沒有發覺你三嫂對你的態度柔和了很多？”
“那又怎麽樣？”
一個星期的航行，蔣老爺子病成這樣，居然也來參加，這不是作死是什麽？
好仁心裏疲累，一想到接下來可能有的麻煩，就煩透了。
宋宛婷說的沒錯，這次主人家的麵子很大。
來的人，全都不簡單。
頭三天，他一直在陪著宋宛婷到處應酬。
人際關係這種東西很奇怪，一個帶一個，才能一下就有突破發展。
不然，大家一開始互相不認識，沒熟人介紹，誰也不想跟你攀談。
蔣老爺子是由兩個看護和齊翠雲陪著登船的。
沒有帶上文朗，不知道是因為文朗沒有收到請柬，還是蔣老爺子對這個兒子很失望。
好仁幾番觀察，發現蔣老爺子是半邊身子都可以活動了。
所以說，錢真的是好東西，病成這樣還能練回到這種程度，算是從鬼門關裏拉回一半了。
好仁知道蔣老爺子心不死。
他想讓宋宛婷支走齊翠雲，然後他去做蔣老爺子的思想工作。
但是宋宛婷的話澆熄了他的念頭，他最後幹脆放手。
第四天的晚上，是化妝舞會。
千奇百怪的主題人物，大家戴著麵具，隱去身份，扮演著自己選擇的角色，在舞池裏邂逅，玩得不亦樂乎。
這天晚上，據說是要選出舞王舞後的。
宋宛婷大腹便便也沒閑著，看音樂變得悠揚，拉好仁進舞池裏，慢舞著。
宋宛婷的肚子很大了。
被好仁從後麵體貼擁著，她知道好仁正盯著蔣老爺子一直看，便說：“真是難為他了，強成這樣。”
“其實他完全不必要這樣。”好仁說。
宋宛婷聽來，一笑：“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現在對他再有責任感，他都會覺得信不過你。”
“他以為自己沒死就是還有希望，還指望著那些兒子們突然出息了呢。”
宋宛婷說來感歎，改了話題：“以前的你，什麽都不會。”
宋宛婷轉臉，對好仁：“但是現在，你已經可以反過來，領著我跳舞了。”
“我不能總是讓你失望不是？”兩人舞步輕慢，在人群和特調燈光鋪撒下，尤其顯得溫情。
好仁溫柔笑開，哄她：“還是要進步給你看的。”
宋宛婷笑開了。
女強人也有小鳥依人的時候。
現在的她，幸福洋溢在臉上，毫不保留，讓旁人不由得也多看兩眼，讓人欣羨。
就在那些闊太太富小姐都在感歎這世上原來壞男人真的會變好的時候，一個捧著酒盤子的侍應穿過人群，走到一個男人身邊，悄聲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麽。
那男人看向了蔣老爺子的身上。
蔣老爺子累了，留下正跟小姐太太們說著八卦的齊翠雲，要看護送自己回房。
這一幕，大家皆沒有注意到。
宋宛婷挺著個大肚子，很累，跳不了多久，便停了下來，把好仁抓到自己身前：“我們到甲板上逛逛？”
他點點頭。
隨即體貼扶著她，他擋開舞中人群，把宋宛婷帶了出去。
因為大家都沉浸在化妝舞會的樂趣當中，其餘的地方都沒見著有什麽人。
他們挑了一處僻靜的地方。
吹著海風，宋宛婷倚在邊緣處，仰著頭看星，好仁怕她著涼，把西裝外套脫下，為她披上。
在海上，天空是一覽無際的開闊。
在大自然的懷抱裏，人類的心情，是被震撼後的平靜。
麵對著無盡開闊的天幕，找不到星星，宋宛婷顯得有些失望。
“小阿仁看不到星是不是也覺得很失望啊？”
好仁一聽，眉一蹙：“什麽？！”
好仁看她摸著渾圓的肚子，末了，才反應過來，宋宛婷說的是肚子裏的孩子。
幸好……
好仁心裏剛才還汗了一把。
“名字已經取好了？”
“嗯，就叫宋愛仁，你覺得怎麽樣？”
這個名字，讓好仁呆愣了。
好一會兒，他才問：“你是開玩笑的吧？”
宋宛婷看他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噗哧”一樂。
好仁就知道，她在耍寶。
“叫愛仁不好嗎？”宋宛婷對他：“起碼這個世上還有一個人愛著你。”
好仁樂了。
“好，隻要你不嫌難聽不嫌丟臉，你以後別後悔啊。”
宋宛婷笑壞了。
末了，她站前了一點，伸手摸上好仁的臉頰，深情且認真地對好仁：“謝謝你。”
好仁感觸良多，握上她的手，想說什麽，開不了口，眼角的餘光不適時地，卻看到了宋宛婷身後不遠處的一幕。
那是蔣老爺子，不知道怎麽地，被人推到外麵來。
宋宛婷也察覺到好仁的異樣。
她轉頭看過去，眉頭不由得一簇：“他們想幹什麽？”
那幾個人，明顯不是老爺子帶上船來的看護。
而且，齊翠雲也沒有在列。
“我跟過去看一下。”好仁心裏有不好的預感，對宋宛婷：“你去通知船上的工作人員過來。”
宋宛婷點頭，趕緊離開。
好仁一路跟過去，一直走，一直走，經過光明處，一直跟到另外一邊的甲板，不想，竟跟丟了。
蔣老爺子怎麽會被那些人推了出來呢？
他擔心有意外，四處找尋。
快步跑過一大輪，到處張望，他搜索了很多地方，都沒有看見剛才的那幾個人。
他有些負氣。
埋怨蔣老爺子隻會給人事做。
他心想，不如回老爺子房間再確認一下，一轉身，突然被一棍狠砸，摔趴地上。
鈍痛，天旋地轉。
這邊，好仁頭上的鮮血染紅了地板。
那邊，宋宛婷急急忙忙跑回到船艙裏頭，看到一個穿高級製服的船艙人員正在用無線通話，趕緊拉住他，對他說了在甲板上看到的情況。
正慌忙說，突然，無線電裏的聲音說：“打暈了。”
宋宛婷一聽，猛地，心裏“咯噔”一下。
她一下睜大了眼睛，本能地一退，提防盯著他。
“您剛才說什麽？麻煩你再重複一遍？”
巨大的恐懼，席卷全身。
宋宛婷搖搖頭，末了，突然趁其不備跑掉。
那人一驚，爆一句粗話馬上追了去。
而這一頭，好仁滿臉是血，倒臥在地上，起不來。
這一幕，蔣老爺子一直盯著。
“知道嗎？我接令的時候就在想，您該怎麽個死法……”一個年輕且痞氣十足的男人占據了蔣老爺子的視線：“才自然。”
“突發性心肌梗塞，您覺得怎麽樣？”
老爺子行動不便，對死亡無力拒絕，恐懼感，席卷全身。
老爺子死死地瞪著那個痞氣的男人。
死死地，瞪著他。
他的手可以動。
他極力地想要抓傷男人的手，但是，沒有足夠的力氣。
“怕？”那男人很開心，瞪著他：“沒人救得了你，那個去報信的孕婦也死定了！”
“給他打針。”男人丟下一句話，便退了開來。
不小心踩到好仁的手，男人回頭往下看了一眼，他身邊的人問：“那他怎麽辦？”
“丟下海。”男人說來，點起了煙。
好仁恍惚依稀，想要逃，但是，腦袋暈眩得很，根本就爬不起來。
他被人架了起來。
他極力想要反抗，但是等待他的，是身體懸空之後的，深沉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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