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再次確認了開放日的流程，確定再沒疏漏的地方後，夏若水才慢慢收拾東西下班。

她沒有急著趕公車，而是繞道去了離學校不遠的商場。現在正是換季的時候，應該有不少打折的衣服。

以前讀書的時候，夏若水雖然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距離感，但是與生俱來的傲氣，以及總是端莊大方的著裝，像極了古代藏在深閨裏的大小姐。

很多同學到現在都以為，夏若水家裏非富即貴。而事實的真相，恐怕除了與她從小長大的陳夭夭，再沒人知道了。

穿梭在一片打折的衣服裏，夏若水的目光挑剔得嚇人。雖然知道既然已經打折，那麽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不足。但是她沒想到，會如此嚴重。

以前還能在打折區裏找到一兩件價格合適，卻又不顯過氣的衣服。但今天她都轉了快一個多小時，卻是連條合心意的裙子都沒看到。

她試了好幾條裙子，但是卻仍然沒有要買的意思。一直和顏悅色的服務員也有些敷衍起來，隻是本著專業的態度，依舊耐心的接過她再次遞回的裙子。

“我再看看吧。”

這次，連敷衍都懶得敷衍，夏若水走的時候，那個服務員連看都沒有再看她一眼。

曾經，夏若水設想過無數次與那個人重遇的場景。但卻從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般的偶然下，再次刻骨銘心。

依舊熟悉的笑容，隻是少了年少的稚嫩，更多的，卻是沉澱的穩重。還是同以前一樣，借著出眾的身高，無論走到哪裏，他都能輕易的成為人群中的焦點。

更何況身旁，還帶著一個同樣出彩的女子。

“夏若水?”

對方遲疑的聲音，阻止了夏若水欲圖逃走的腳步。她尷尬的回過頭，整理出一個自以為十分灑脫的笑容，若無其事的開口。

“喬木，好久不見。”

也許是對方的反應太過出乎意料，喬木眼中閃過短暫的怔愣，隨即很快反應道：“是啊，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夏若水笑笑，這次多了幾分真心，“我挺好的，你呢？”說著，眼光若有若無的掃過他身旁略帶疑慮的女孩，“陪女朋友逛街？”

下意識的摸摸頭，夏若水知道，那是對方感到尷尬時的習慣。

“啊，對啊。你呢？”

“隨便逛逛”，夏若水答得有些敷衍，“不介紹一下？”這次她不再暗示，坦**的打量著那個女孩：瓜子臉加上一雙大眼睛，標準的可愛女生，的確是喬木喜歡的類型。

“我叫遊溪，是喬木的女朋友。”這次沒等喬木反應，那個女孩主動朝夏若水伸出手，有些羞澀的笑著，像個小巧的洋娃娃。

夏若水的聲音雖然清冷，但是卻帶著一絲溫和，“我是夏若水，喬木的高中同學。”

看著她們兩自顧自的聊起來，一旁的喬木反倒有些不自在起來。他看了看夏若水，到底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現在在哪裏工作？”

“希望教育”，夏若水拿出手機，看看時間，有些遺憾道：“我待會還有事，先走了啊。”

“小水！”

下意識的停下腳步，夏若水的心裏有些懊惱，但是還是回頭微笑道：“怎麽？”

“我們還能再見嗎？”

喬木的語氣有些忐忑，又帶著點小心翼翼，連旁邊的遊溪都忍不住皺起眉頭來。

夏若水看了看他，那眼裏的期盼太過明顯，如果是當年的自己，恐怕連拒絕的勇氣都沒有。

“有時間再說吧。”

這次她是真的頭也沒回的離開了商場，一路上腳步不停，不知道的，可能還以為後麵有誰在追她……

坐在回家的公車上，夏若水躁動的心情才終於慢慢平複下來。窗外的景色緩慢的在眼前流動，這個時間的北江，像個孱孱的老人，邁著緩慢的步伐，虛弱的挪動著。

夏若水想，人的記憶能夠維持多久呢？

當初和喬木分手後，她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那被狠狠拉開的傷口，即使經過再多的歲月，也無法愈合了。

因為年輕，所以我們的世界總是簡單的可笑。一個人一個世界，人在，就擁有了整個天堂。人走，就跌進了萬重地獄。

當時的夏若水，無非也就是個有點早熟的女孩。同喬木的分手，對她無疑是致命的打擊。那時候的她還不知道，人這輩子的路還很長，會遇到的人也還有很多。

她隻知道，喬木是她的愛情，而愛情，是她的全部。

打開門，觸手的是一片黑暗。早已習慣的夏若水，徑直走進這片虛無，準確的摸著牆上的開關，“啪”的一聲，明亮了整個世界。

簡單的下了碗麵，雖然味道依然欠佳，但是抵不住心情好，她難得的沒有嫌棄自己的廚藝。

吃完後，夏若水洗漱完畢就快速的爬上了床。每天隻有躺在**的時候，她才能體會到人生存的意義。那樣的安寧與祥和，一架小床，代表了她的整個天地。

無聊的刷著，她腦中想著的，卻是今天遇到喬木的情景。

原以為，她會因此消沉甚至是失落個三五天，也是情有可原。但出乎意料的是，她的內心，此時卻平靜的可怕。

冷靜的回想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不得不說，在如今出學校就長殘的鐵律中，喬木的確算是非常有資本的。畢竟，夏若水一直是外貌協會的。

想來想去，夏若水還是忍不住給陳夭夭發了條短信，“我今天碰到喬木和他女朋友了。”

沒過一會，手機傳來嗡嗡的聲音，陳夭夭的速度可謂是秒回了。

“什麽？你遇到喬木了！不對，他有女朋友了？！”

夏若水幾乎可以想象，此時的陳夭夭一定激動的大張著嘴，手指飛快的在屏幕上敲打，在發出去後，還得忐忑不安的扶著不斷起伏的胸口……

“對啊，他還是挺帥，女朋友也很漂亮。”

不管曾經怎樣，這其實是夏若水的真心話。畢竟，她那難以接近的性子，能對喬木那般縱容，絕對是因為他的那張臉。

陳夭夭回複的速度並沒讓她失望，“漂亮，能有你漂亮嗎？哼，指不定是哪裏的小妖精，喬木不就喜歡這樣的麽！”

這次，夏若水沒有馬上回複，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她的臉上露出一絲嘲諷。

“對啊，這點他還真是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