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都是要玩命的

趁著莫晟決在這兒攪漿糊,莫喬趕緊把梓潼拉到旁邊去洗腦,湊在她耳邊說悄悄話,“籃子,你千萬不能被他蠱惑,誤入歧途啊。”

“呃,有這麽嚴重?”

“當然嚴重,那就是一隻老狐狸,你千萬不能被他哄走,撂下我五叔和小莫莫不管。”莫喬抓著梓潼不放,把她拉到僻靜角落,遠離大敵人白宗澤。

見梓潼無語地抿著嘴,莫喬眼珠子轉了轉,繼續洗腦,她語氣神秘地說,“你還不知道他幹什麽的吧?”

“應該是做涉密工作的。”根據種種跡象,她的判斷不會出錯。

“具體是做什麽涉密工作,你知道嗎?”

“不知道。”

莫喬公布正確答案,“他是安全部的人,專門做情報反恐的。”

仿佛看出梓潼在想什麽,莫喬又說,“說白了,跟我們莫家一樣,也是見不得光的職業,你就別胡思亂想了。”

“呃……這算是特工吧?比如克格勃,中情局,軍情六處那種?”梓潼試探性地問,好比被人突然打了一針興奮劑,見到活的特工了耶。

“算是。”

梓潼的視線不覺重新投向大廳,看莫晟決那鬧哄哄的反應,白特工是想招募她麽?

“哼,又一個被蒙騙的。”莫喬昂著頭,歪了鼻子瞟著梓潼,將她興奮的表情收入眼底,“你是不是007,《碟中諜》和諜戰電視劇看多了?”

這是被鄙視了麽?好奇心被吊得老高,梓潼搖搖莫喬的胳膊,“喬喬,你好啦,你揭穿真相嘛。”

“別把這工作想得太神了,你身體這麽弱,小細胳膊小細腿,不能打不能踹,出外勤輪不到你,成天關在情報室剪報紙,做分析,剪刀漿糊作伴,和家裏人說話還得藏著掖著,悶都得悶死了。”說著,莫喬斜眼瞥著梓潼,“再說了,你很清楚我們莫家是做什麽的,跟白宗澤的職業雖然相似,但本質上還是有很大的不同,說簡單點就是相衝,如果你不想跟我五叔過了,那你就盡管去吧。但我必須提醒你,女特工但凡長得好的,少不了出賣色相,你覺得你能行嗎?”

莫喬連說帶蒙,說得煞有其事,梓潼信以為真,再次瞅瞅不遠處特工光環加身的白宗澤,再聯係他之前打量的陰冷目光,那種陰陰的探究眼神,嗯……很好,很強大,就應該那樣!

“喬喬,我能不能問一個很八卦的問題?”

死道友不死貧道,對不起了,表叔。

“問吧。”她會想盡辦法忽悠,詆毀白宗澤的職業,莫喬腦子裏鬼主意亂轉。

“你不覺著他長得太一般了嗎……”後麵的話,梓潼自動隱去,再說下去,有點過分不是,他何止是一般,根本是讓人沒印象,剛才在靈堂仔細瞄了幾眼,白家基因相當不錯,俊男美女紮堆,就白宗澤這麽路人,他是不是白家的娃呢?

這個問題沒啥好忽悠的,莫喬嘿嘿發笑,“你是不是覺得情報員要像邦德和阿湯哥那麽帥,才拉風呀?”

“對啊對啊。”梓潼猛點頭。

莫喬搖搖手指,“你這種想法是錯誤的,一張漂亮的臉蛋,很容易讓人記住,做長期的潛伏工作還成,如果是頻繁出任務的,像表叔這種讓人記不住的臉是最好的。”

“哦。”梓潼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她隻是八卦好奇,其他的還真沒什麽想法,想讓她拋夫棄子去做特工,開玩笑吧。

靈堂那邊太吵,白磊讓人送午飯過來,讓梓潼一行就在他院子裏吃,眾人一邊吃飯,一邊聽白宗澤繪聲繪色地講述執行任務期間發生的各種趣事段子,大家的笑聲穿過飯廳,一直傳到邊角旮旯的洗手間內。

莫喬小心翼翼關好洗手間的門,把那些笑聲隔絕在外,她摸出手機,撥通電話,“喂,五叔,你現在在哪裏?”

“在阿拉斯加,剛找到謝閆。”手機飄出莫掌櫃清冷的聲音,“這時候打電話過來,發生什麽事情了麽?”

“白家的曾老太爺去了,我跟籃子來吊唁,宗澤表叔也來了,他和籃子玩了個猜硬幣的遊戲,然後吧,你也知道籃子她厲害不是,五枚硬幣……”莫喬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經過複述給莫掌櫃聽,“後麵啊,我聽見他問籃子國外時政,你想啊,他幹什麽的,他……”

話未完,莫掌櫃就咬著牙打斷她,“現在,立刻,馬上,把小藍帶回家!告訴夜一,宗澤再靠近小藍,就給我往死裏揍!”

“……”莫喬怕怕地吞了吞口水,向夜一傳達莫掌櫃的命令去了。

當天晚上,梓潼給莫掌櫃打電話,發現他很不對勁,聲音冷淡又好像夾雜著隱忍的怒火。

梓潼納悶,不知怎麽惹到他了,便問了一句,莫掌櫃冷聲道:“以後離白宗澤遠點。”說完,就掛了電話。

梓潼楞了半響,良久才反應過來,隨即撥通莫喬的電話,醞釀一下情緒,故做焦慮地說,“喬喬,我被你五叔罵了,你打電話和他說了什麽呀?他罵得我好厲害呢。”坑歲台亡。

“啊?他罵你了?”電話裏傳來莫喬心虛的聲音。

“是啊,你到底和他說了什麽,我怎麽道歉都不管用呢。”梓潼一副急得快哭的聲音。

“呃……籃子,你別哭啊,我不是有意的。”莫喬慌亂地安撫梓潼,“我也沒說什麽,就說了一點表叔可能想招募你的事兒,五叔罵你,恐怕也是擔心嘛,你性格那麽好,別和他計較哈。”

“我沒和他計較。”梓潼作出啜泣的聲兒,“隻是……覺得好冤枉。就算他想招募,我也不會答應啊。”

莫喬心虛到死,囁嚅地說,“那個……我不是有意的,我隻是太擔心了,看你那麽感興趣,我怕你因為好奇,上了表叔的當,被他招募了。那種工作看著神秘拉風,其實挺枯燥的,危險性又高,還見不得人,你別想得太好太崇高。記得上個月,你和我看的《隱蔽戰線》開頭怎麽說的嗎?”

怎麽能忘?

那片兒開頭的一段話相當震撼,梓潼看後久久回味,她之所以對白宗澤的工作好奇,正是那段話引起的。

這會兒莫喬一問,梓潼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這是一群神秘的人物,他們無孔不入,無處不在,勝利了不能宣揚,失敗了無法解釋。他們甘願將知道的一切帶進墳墓。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在某一個瞬間改寫曆史。”

“籃子,你是我的朋友,是我五叔的媳婦,也是我的家人,我不想看見你某天莫名其妙的消失,又莫名其妙的出現,或者再也不出現。表叔的工作性質,跟我們莫家的生意差不多,都是要玩命的,你別生我的氣,更不要生五叔的氣,他是太緊張了,是關心你,愛護你,你明白嗎?”莫喬苦口婆心地說。

梓潼默了一會兒,“我明白的。”

“那就好。”莫喬換了個語氣,向梓潼賣乖,“籃子,我知道五叔不在你很無聊,明天我帶你和莫莫出去玩,我請你去臨東市最好的跑馬場去玩,好不好?”

梓潼想了想,老爺不在家確實有些無聊,那就和兒子一起出去玩吧,“好啊。喬喬,我掛電話了,要給莫莫洗澡了。”

“掛吧掛吧,明早我來接你。”

“好。”

梓潼掛了電話,又撥通了莫掌櫃的號碼,也不和他繞圈子,想知道什麽,幹脆開門見山地問,“白宗澤挺神秘的,我對他的長相好奇,我問過喬喬,喬喬說我問的犯忌,她不能告訴我。老爺,你可以滿足我的好奇心嗎?”

問出問題以後,梓潼怕莫掌櫃想些有的沒的,於是她又補充說道:“你別亂想哦,我就是好奇,他長得和白家的人一點不像,該不是領養的,或者別的什麽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天,才聽到莫掌櫃冷冷地回道:“真的隻是因為好奇?”

“當然啦,我保證除了好奇,絕對絕對沒有其他任何想法。”

聽她說得信誓旦旦,莫掌櫃無奈歎息,“他的事,莫喬怎麽可能知道,你隻有問我。”

“那,喬喬說她不能說。”

“唬你的。”

“呃……好吧,你說。”

“他的事也沒什麽神秘的,就是經曆傳奇了點。”

梓潼快被他慢悠悠的語氣給急死了,但又怕催急了他不說,她勉強按捺住性子,配合他的語調說話,“怎麽個傳奇法?”

“想從哪兒聽起?”

“唔,先從他怎麽入行說起吧。”梓潼最好奇這個。

“你挺能問,直接問到最精彩的部分了。”莫掌櫃輕笑。

“哎呀,別賣關子了,好老爺,快說嘛,我要被你急死了。”

莫掌櫃拿她沒辦法,歎了口氣,娓娓道來,“宗澤的入行,要從白家麵臨的最大一場政治危機說起。”

“與美國的中情局,英國的軍情六處,以色列的摩薩德等,國外的情報機構相比,我們的情報機構一直沒有特別固定的稱謂,從二三十年代早期的特科,到後麵的調查部,直到三十年前以中調部為主,整合政治保衛局,統戰部部分單位,情報機構才算是正式定了名。”

“白宗澤同族的一個叔叔在新成立的情報部門擔任要職,任東亞情報司司長,不知道什麽原因,他上任後的第二年,攜帶絕密情報叛逃美國,並出賣了潛伏在中情局內部擔任要職的q先生,和其他的情報人員,令在美的整個情報係統陷入癱瘓,造成重大損失。”

“q先生是那時候最出色的情報人員之一,那個人的叛逃,使得q先生被捕入獄。這就是白家當時麵臨的最大政治危機,宗澤就是這個時候請纓出戰的。那個人叛逃的時候,宗澤還是國關大三的學生。”

“什麽是國關?”聽到不懂的簡稱,梓潼插嘴問道。

“國際關係學院,簡稱國關,它是中調部的部屬高校,我這麽說,你明白這兩個的關係了嗎?”莫掌櫃反問。

梓潼反應敏捷,“算是變相的培養基地?”

“嗯。宗澤是優秀的國關生,很早就被內定了。那件事發生以後,他作為內定情報人員,主動請纓追捕同族的叔叔,也算說得過去,部裏同意了他的行動。”

梓潼咂摸白宗澤的背後意圖,說:“他是不是雙重目的?一個目的是化解家族的政治危機,另一個目的是清理門戶?”

“聰明。”莫掌櫃讚了一句,繼續說道:“用三年時間,宗澤做了三件事,第一整容,第二,殺那個人,第三,殺q先生。”

梓潼倒抽一口氣,“啊?為什麽要殺q先生?他不是自己人嗎?就算他入獄,不是可以以諜換諜嗎?”

“別急,你先聽我說完。”

“嗯嗯,好,你說。”

“宗澤原本的長相比較引人注意,不適合做暗殺一類的事情,他也不懂易容,當然,除了莫家的人,這世上也沒幾個懂。那個人還認得他,為了任務的成功,宗澤隻能做了一次徹底的整容,就是現在你看到的這個樣子。”

“他和幾個組員製定了周密的計劃,在南美追蹤到那個人的行蹤。那個人原本就出身情報係統,而且,是他們曾經的上級,反偵察能力很強,他們抓捕了幾次,幾次都被他僥幸逃脫。最後,那個人逃到巴西的濱海度假勝地,宗澤化妝成當地的華裔碼頭水手,在他出海的遊艇上,往他的飲食裏投毒,他下海遊泳的時候,在海裏將他擊斃。”

“q先生死在那個人之前?”

“q先生入獄以後,美國陪審團裁定他罪名成立,在宣布罪名成立後的半個月,q先生死在了監獄裏。關於q先生的死,有很多猜測,有人說他是自殺,有人說他是他殺,我不是當事人,我也沒有辦法對他的死下定論,但是,有一點可以確認,促使他死亡的工具是宗澤提供的。”

“宗澤混入監獄之中,提供了一根鞋帶和一個塑料袋,q先生被人發現死亡的時候,他用塑料袋套頭,用鞋帶紮住了自己的脖子,結束生命。q先生為什麽死,是自殺,還是他殺,一切的一切,對世人來說,一直一直是個謎。”

說到此處,莫掌櫃的聲音又冷了下來,“以宗澤現在的地位,招你進去,一定會物盡其用。而且,他們的離婚率通常比較高,你確定以後,也想像他一樣玩離婚,不想跟老爺過了?”

q先生的結局令梓潼心情低落灰暗,除此外,聽莫掌櫃講述,隱隱還有些憂慮。

默了好半天,她才猶豫著說,“下棋之外的任何職業我都沒興趣……問這麽多,我擔心的是你知道嗎?你生意上的事我不想過問,但你一定要小心白宗澤這個人,他如果真的把手伸到我這兒來了……我怕他真正想對付的是你,或者是整個莫家。畢竟莫家是個特殊的存在,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莫掌櫃握著電話的手一緊,梓潼的敏銳讓他感到心驚,因為他清楚白宗澤確實有這個想法。

“我會小心的。”莫掌櫃放柔聲音,“別胡思亂想,記得以後離他遠點就是了。晚了,去睡吧。”

“嗯。”梓潼悶悶地應了一聲。

“記得喝牛奶。”

“嗯。”

“今天的藥喝了嗎?”

“嗯。”

莫掌櫃歎氣,“別嗯,說話。”

“喝了。”

莫掌櫃笑笑,“那就去睡吧,過幾天我就回來了。”

梓潼掛了電話,在沙發上愣愣地發呆,不知在想著什麽。

翌日。

陽光透過斑斕的樹梢,在草地上灑下一個個閃爍的光點,午後和煦的微風拂過草地,發出嘩嘩的流水一樣的聲音,一望無際仿佛被水洗過一樣的天空蓋在跑馬場上,空氣少有的清新沁人。

一把陽傘斜斜插在露天休息地上,梓潼、莫喬、夜一坐在扶手椅上,一邊交談一邊享受下午茶,潘曉坐在草地上陪小莫莫玩,兩匹來自基爾代爾的英倫純血馬被拴在一邊,輕輕的廝磨和打噴。

梓潼坐在白色雕花的石桌邊,隨意地捏著銀色的咖啡勺,看向對麵的夜一,“你不是給張晨打電話了嗎?他怎麽還沒來?”

夜一看了看表,有些煩悶地皺了皺眉,“誰知道,愛來不來。”

“你真令我傷心。”莫喬笑著調侃夜一,“我大出血給你創造這麽好一個複合的機會,你居然無動於衷。張晨要真不來,今天所有的消費都你買單。”

夜一聳了聳肩,顯然不欲多說,他對梓潼微笑起來,“難得來一次,我帶你去騎馬。”

顧焱放下望遠鏡,雖然臉上表情沒什麽變化,但是他開口的時候,語氣讓柯羅明顯地僵硬了一下。

“怎麽什麽地方都有這個夜一?快讓張晨來,把他弄走。”

寬闊的跑馬場上風和日麗,萬裏晴空,柯羅卻很想掏出女朋友給自己準備好的愛心手帕,把滿頭的冷汗好好擦一擦。

柯羅第三次撥通張晨的電話,說了幾句,掛了電話,向顧焱匯報道:“張晨說過來的路上有些塞車,這會兒剛到門口。”

顧焱心裏哼了一聲,等了十分鍾,看到張晨出現,才深吸一口氣,“羅雪。”

羅雪趕緊立正,“是!”

“跟我一起去騎馬。”

“啊?!”

顧焱才不管她“啊”不“啊”的,直接牽了馬就往場上走。

梓潼也沒有真的很想騎馬,在草場上騎著馬轉悠了兩圈,夜一看她興味索然的樣子,就問,“怎麽了?一天都是無精打采的。”

梓潼搖頭,“沒事,就是這風吹得我有些受不了。”

夜一抬頭看看風和日麗的天空,眼角抽了一下,“這個……今天有風?”

梓潼想打馬回頭往場外走,但是她騎術實在一般,馬一掉頭,她就沒能坐穩,在馬上滑了一下,夜一就在邊上,順勢伸手把她的韁繩一拉,又把扶住她的肩膀,把她扶正坐好。

這個姿態看上去實在是有點親密的感覺,但是梓潼和夜一都沒有發覺,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身後不遠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夜一!”

梓潼和夜一同時回頭,隻見是張晨。

張晨旁邊的顧焱騎在一匹黑色愛爾蘭挽馬上,身後赫然跟著滿頭黑線的羅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