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徹底不要臉了

西門瑨一看到顧焱那副執迷無悔的樣子就虛脫無力,也不知道還能怎麽打擊他,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盡了,說到詞窮了,所以現在除了默默地給他幾個“你個白癡的”的鄙夷眼神,也說不出什麽新花樣來。

不過,這不是他今天來的目的。

“焱,明軒和羅雪回國了,你就沒什麽看法,一點都不擔心嗎?”

西門瑨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很大爺的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

顧焱把剛才的直播錄了下來。梓潼的每一場比賽,每一個鏡頭他都有收藏,從很久以前,關注收藏有關她的所有信息成為了一種習慣。

“羅雪的一個姐妹。肺癌晚期,化療也熬不了多久了,他們帶小澈回去看看是應該的。”錄好了,顧焱用遙控關掉電視。

西門瑨看著他,臉上有些焦慮,“兩年前你帶走明軒和羅雪淨身出戶,你爺爺可是放了狠話的,就算對你下不了手。可明軒和羅雪要落在他手裏,肯定是死路一條。他們這時候回國……可不是去找死嘛!”

顧焱拿起盼盼的小手看了一下,指甲又長了。

“盼盼坐好。”

看到男人手裏的指甲鉗,盼盼對這個東西很熟悉,因為她的指甲一向是爸爸剪的,於是從他腿上下來,乖乖地坐在沙發上,伸出小手。

“好孩子。”小家夥如此乖巧,顧焱欣慰地笑了笑,一邊給她剪指甲一邊說道:“明軒什麽時候像找死的人了?他那腦子可比你好使,老爺子想對他下手沒那麽容易。何況。人都在國內了,你現在急也沒用,我不是沒攔過他。可羅雪堅持要帶小澈回去一趟,明軒那性子你也知道,老婆最大,老婆的話就是聖旨。羅雪一開口,我說什麽都沒用。”

心知顧焱說的是事實,祝醫生就是個老婆奴,可西門瑨還是埋怨道:“羅雪要送死就讓她去,但明軒……那可是我們幾十年出生入死的兄弟,你就不知道把他關起來?”

關起來?顧焱無語地看了看西門瑨,當明軒是小貓還是小狗?說關就關?

人家陪老婆孩子回趟國,就把人關起來,這事恐怕也就你做得出來。

這兩年顧焱的性格平和了不少,無論西門瑨在這兒怎麽別扭,他都沒多大情緒起伏,隻是專心致誌地給顧盼剪指甲。

梓潼此行回國,收到了棋院的熱烈歡迎。

隻不過,梓潼沒想就這樣出現在公眾麵前,她繞開了前來接機的人群,與威爾和月影從特殊通道離開。

在車上撥通了莫掌櫃的電話,沒等他出聲,梓潼劈頭蓋臉就問:“為什麽不打電話給我?是不是我沒把世界冠軍的獎杯捧回來你就嫌棄我了?”

一手拿著鍋鏟,一手拿著電話的莫掌櫃有心逗弄她,冷著聲音道:“是啊,就嫌棄你了。誰叫你那麽笨……”

“莫晟睿!你混蛋!”沒等他說完,梓潼就炸毛了,“你等著,回家要你好看!”

莫掌櫃偷笑兩聲,仍是冷嗓淡聲,“怎麽要我好看?今晚不想活了?”

“你……”你個老流氓!

“你什麽你,別那麽多廢話,趕緊回來。老爺燉了幾樣好東西給你補腦,回來晚了,兒子吃光了,可別跟我哭。”

一聽這話,梓潼傲嬌地哼了一聲,看了看坐在前麵的威爾和月影,用手捂著電話,小小聲地問:“想我沒?”

“你呢?”

“想。”

“我也想。”

“想為什麽不打電話給我?”比賽完老爺就沒打過電話,梓潼為此耿耿於懷。

打了電話,你能回來這麽快?莫掌櫃腹誹一句,嘴上卻說道:“我在和老藤研究你最後那局棋,太入神就忘了。”

“……”什麽破借口?

“你覺得那局棋下得怎麽樣?”梓潼心裏有些小緊張。

“世界冠軍的水準。”莫掌櫃的聲溫柔了起來,“小藍,恭喜你,終於到達一個領域的巔峰。有沒有獎杯,你都是我心裏的世界冠軍。快回家吧,老爺想你了。”

再沒有比這更動人的情話了,梓潼鼻子泛酸,嘟囔道:“在車上呢,大概還要半個多小時才到家……”

“那我再做兩個菜,和兒子一起等你。”

“嗯。”梓潼抽了抽鼻子,掛了電話,歸心似箭。

一個星期後,梓潼去了一趟棋院,被梁老和師兄們誇得臉都紅了,正想找機會開溜,突然想到怎麽沒看到張晨?

夜一這幾天也是不見人影,每次問莫掌櫃,他的臉色都不大好看。

莫掌櫃想什麽,梓潼是知道的,他想要夜一認下那個孩子。

作為夜一的養父,莫掌櫃有種家長心理,原本想夜一跟男人在一起,怕是要絕後了,但小澈出現了,這對他來說,簡直是喜從天降。

可張晨是個眼裏容不得一粒沙子的主兒,所以關於認不認孩子的事,就這麽一直僵持著。

梓潼沒少聽他抱怨張晨不懂事,說離婚就離婚,怎麽這麽不冷靜呢,梓潼卻不這麽認為,換位思考,要是他莫老爺這會兒突然冒個私生子出來,她也沒辦法冷靜,鬧離婚那都是輕的。

當然,鬧歸鬧,這婚,還真不能順便離,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說掰就掰,那也太對不起前世百年修行積攢的緣分了。

從棋院出來,梓潼決定去夜一家看看,他們的婚姻出現問題,作為朋友和老板娘都應該去關心一下。

夜一家的門是開著的,梓潼還在奇怪,然後進門就傻眼了。

客廳裏一片狼藉,張晨把夜一壓在地上狠狠一拳下去,夜一當即火了,翻身一腳把張晨踹到牆上,怒道:“一個星期不回家,整天跟西門郝混在一起,你還好意思跟我鬧!孩子的事隻是個意外,要我說多少次你才能明白!”

夜一的右顴骨被揍得通紅,袖子卷得一邊高一邊低,audemarspiguet表帶早斷了,整個人非常狼狽。

張晨也不好到哪裏去,襯衣扣子掉了一地,他彎腰捂著被狠狠踢了一腳的肚子,緊接著順手抄起酒櫃上一瓶還沒喝完的紅酒,對著夜一的頭砸了下去。

“停----”梓潼大叫,“停停停停!”

“**!”夜一爆了句粗口,一把奪下酒瓶,“你是真心想弄死我和西門郝過是吧!”

張晨一拳把他揍翻在沙發上,夜一跳起來就要回擊,梓潼一個箭步衝過去抱住他舉起的拳頭,“夜一你冷靜點!有話好好說,別打了別打了!”

夜一被梓潼踉蹌拖回沙發上喘著粗氣,雙眼氣得充血,和頭發的顏色一致了。

張晨轉身回到臥室,把手機、錢包、筆記本和幾件換洗衣服往行李包裏一塞,大步流星走出來,冷冷道:“離婚協議書我會發到你郵箱的。”

“離就離!不信沒了你我就活不了了!”

張晨砰的一聲摔門而去。

梓潼覺得真是糟透了,這下大件事了,本來就在鬧離婚,夜一居然還敢暴力人家。

她非常嚴肅地看著夜一,說:“你知道張晨正起草財產分割協議書,準備要離婚的事情嗎?”

夜一以往的冷靜早就消失殆盡了,語氣很衝,“是啊,我不知道,真是謝謝你特地來提醒!”

“……哦不謝,應該的。其實我蠻同情你的,張晨被你打跑了,上哪兒再找一個像他這麽好的媳婦。”

夜一簡直忍不住要咆哮,然而聽到外麵張晨發動引擎的聲音,怒氣就仿佛燃盡了的篝火,最終隻剩下一點混雜著火星的灰燼,他有氣無力地癱在沙發上,指著自己熊貓般的眼眶,“你覺得這也是我自己打的?他揍了我多少下你知道嗎?”

“這個啊……”梓潼無奈道:“張晨勝在數量,可你勝在質量啊。”

就在這時梓潼手機來了條短信,是莫掌櫃催她回家。

“張晨有點小脾氣我也知道,但是怎麽樣你也不該下手打呀,這種原則性錯誤是很嚴重的。”

夜一臉色沉沉的不說話,半晌才哼笑一聲。

梓潼將手機放進包裏,起身,“我建議你最好乖乖去給張晨道個歉。孩子的事先別提,等他氣消得差不多,冷靜下來,在慢慢跟他磨。”

夜一神色陰沉莫測,說:“我為什麽要道歉?”

梓潼無言地看他半響,終於歎了口氣,轉身走人。

回到家,把夜一暴力張晨的事說給莫掌櫃聽,梓潼在哪犯愁的直歎氣,莫掌櫃卻是冷笑一聲,看到梓潼陰鬱地眯眼,便硬生生地把到喉嚨口的那句“活該”給吞了回去。

莫掌櫃想來想去,覺得如果張晨真的跟夜一離婚,那離了就離了吧,他求之不得,張晨離開後,夜一就可以把小澈接回家,憑夜一的條件,願意當後媽的女人多的是,還怕找不到媳婦麽?

所幸莫掌櫃沒把這番話告訴梓潼,否則他又要獨守空閨。

這邊廂,張晨搬出去後整整一個星期沒有消息,打電話不接,發短信不回,夜一知道這是暴風雨前危險的平靜。

事實證明他對張晨的了解還是非常深刻的,這天早上起床他的感覺就不對,路上開車心煩意亂,差點撞上電線杆,到夜焰時這種感覺越發強烈,直到進了辦公室,他看見桌子上放著一封法院傳票:訴訟離婚被告方訴狀副本。

夜一手指發抖,翻看了幾頁,突然狠狠把副本往地上一砸,緊接著抄起茶杯砸翻了電腦顯示屏。

頹然坐倒在地,也不知道呆了多久,他慢慢撿起那本訴狀抓在手裏。

同性婚姻立法好幾年了,相關法律越發全麵,不論是結婚還是離婚,很多程序和異性婚姻都沒什麽兩樣。

張晨一開始是協議離婚,財產分割擬了協議書,隻要夜一拖著不簽字,從法律意義上來說,他們就離不了。

除非張晨能拿出分居一年以上的證明來,但是那是很白癡的,你要怎麽才能證明雙方配偶一年之內沒發生過關係?就算他能拿,夜一都有辦法把這證據變得沒效力。

拖字訣在離婚糾紛裏最為管用,多少夫妻都因為一個拖字而幾年離不了婚,最終幹脆就不離了,夜一本來打得也是這個算盤,結果沒想到,張晨來了招硬的。

他不協議了,他直接起訴。

這一招不可能是他自己想出來的,必定有人在給他出主意!

一下想起了西門郝,夜一頓時恨得咬牙切齒,當初和張晨結婚的時候,西門郝的反應比張晨的父母還要大,兩個老人隻是拒絕參加婚禮,而西門郝那混蛋可是把張晨打得幾天爬不起來!

可小澈曝光之後,這對兒師兄弟又好上了,這一個星期,張晨的行蹤夜一清楚得很,他住進了西門郝的別墅,每天和西門郝同出同進,同吃同住,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同床!

要不是開庭日期逼在眼前,夜一這時候已經去宰西門郝祖宗十八代了,他抓著訴狀副本看了幾眼,頓時氣血上湧,再次狠狠往地上一扔。

“把騰躍介紹的那個法律顧問給我找來。”夜一打了內線電話,“叫他給我帶個民事律師,要能打離婚官司的。”

夜焰的經理立刻一溜煙地去找律師。

沒過多久法律顧問帶著兩個離婚律師親自上門,一抬眼就看見辦公室裏仿佛狂風過境,能砸的都砸了,玻璃碎片滿地都是,巨大的辦公桌竟然被硬生生推出四十五度斜角。

夜一坐在書桌後,麵色陰鬱地把訴狀副本往律師麵前一丟。

律師知道夜一是什麽人,所以有些發怵,坐在沙發上小心翼翼地問:“您……是不是先把財產狀況統計一下?”

夜一聲音很是沙啞,“你問我財產狀況幹什麽?”

“幫您爭取最大的財產分割主動權啊,官司打起來的時候……”

鎮紙瞬間貼著律師的臉飛了過去,砰的一聲在牆上砸成碎片,“叫你來是讓你想辦法不離婚!誰要分割財產了,離婚還要個屁的財產!”

夜一素來有笑麵虎之稱,可憐那律師第一次見他發火,嚇得差點順著沙發癱到地上。

夜一冷靜下來,目光從那幾個律師臉上一個個掃過去,話音冷得像刀子一樣,“十五天後案子開庭,你們要確保我絕對勝訴。這婚離不成,你們想要什麽都一句話;要是離了,你們一個個,以後都別想有好日子過。”

相比充滿幹勁的夜一來說,張晨的日子就過得渾渾噩噩。

他沒去棋院,整天就窩在師兄的別墅裏當宅男,無意識的把整個別墅打掃了一遍,洗了大堆東西,買鮮花回來一天一換,換著法子學習燒不同的菜吃。

他在家居布置上的造詣簡直無人能及,閑了沒事就開始折騰,有一天西門郝回來發現他把所有窗簾都換成了天藍色,沙發罩和台布都換了配套的淡綠,再看餐桌上的水晶花瓶新鮮百合,幾盤剛起鍋熱騰騰的菜,頓時覺得一口氣提不上來,心說真正的女人也未必能有小師弟賢惠吧。

張晨每天把客廳擺設變一個樣,今天是新鮮水嫩夏日風,明天是詩意盎然複古派,西門郝就天天眼花繚亂地看著,大概看了十來天,最終他實在變無可變,歇菜了。

歇菜了的張晨於是窩在房間裏看書,經史子集無所不包,有一天西門郝發現他竟然在看紅樓夢。

西門郝有點悚了。

“你這樣不行,我有個朋友回國小住一段時間,明天我請他吃飯,我看我還是帶你一起去吧,再窩在房裏你身上就要長蘑菇了。”

張晨聞聞自己身上,無辜道:“沒有,我每天都洗澡。”

“……”西門郝扶額走了。

夜一現在天天晚上睡不著,一閉眼就開始琢磨。

離婚官司可大可小,關鍵看法官怎麽判,據說有人做過統計,三十歲以下的同性婚姻離婚率比異性高得多,法官一判一個準,要是配偶雙方有一個人鐵了心要離,不離就一頭撞死在法庭上的話,哪怕另一方不同意,法官也有很大的可能性判離。

律師給他的建議是:臨場發揮很重要,如果能讓法官相信他們夫妻感情沒有破裂,張晨隻是一時激憤才要求離婚的話,那麽駁回原訴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對於法官這方麵夜一費了些精力,他打聽好法官是誰,打發人上門去送了厚禮,誰知卻被退回來了,他以為禮不夠重,還想往上加支票的時候被律師攔了下來,跟他說千萬不能再送了,萬一法官覺得你是個仗著有錢有勢就橫行霸道的土大款,那判離是鐵板釘釘的事情。

夜一心說什麽人啊這是,送禮你也不收,難道要我直接滅了你嗎?!

十五天準備期很快過去,到開庭當日,天氣悶熱得幾乎要滴下水來,夜一穿著黑色西裝領帶,襯衣裏汗水嘩嘩的淌。

結果過去的時候還沒輪到他和張晨,前邊是一對跟他們年紀相仿的同性夫夫。

夜一滿心苦逼,隻有看別人更苦逼才能緩解心情,於是就跑過去聽審。

隻聽那個被訴方非常牛逼,說房子車子當初都是按他名字買的,現金已經被轉移了,離婚就一分錢不給,起訴方隻是個普通的銀行職員,但性格卻非常硬氣,說隻當花錢看清了一個人渣,一分錢沒有也要離。

法官大概很欣賞這樣幹脆利落的個性,又看起訴方要離,被訴方拿到財產估計也沒其他意見了,於是一拍桌,你們離吧!

那被訴方大概完全沒想到事情是這樣的發展,當時就傻了,站在庭上怒吼說你這麽這就判離了!財產問題還沒妥協呢你怎麽就判離了!我不同意!我死也不同意!

法官說財產問題妥協了啊,你看對方都妥協了,財產都歸你了,你他媽還有什麽不同意的?

那男的差點沒哭出來,一個勁說老子要上訴!老子回去就上訴!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你他娘的太狠了……

夜一看得臉都綠了,出來就問那兩個律師,“我現在申請換法官還來不來得及?”

“不好辦啊,而且你看這法官很年輕,一般來說女法官和年輕法官判離的可能性非常大,現在有點棘手了……”

夜一頭痛欲裂,律師拍拍他肩膀說:“現在您隻能在夫妻感情未破裂這一點上下功夫,要是能在法庭上讓張九段心軟鬆口,同意再考慮一段時間,那法官就會暫時不判離。要是拖幾個月再重新開庭,那我們的準備時間就更充裕了。”

夜一問:“那他不鬆口怎麽辦?”

“不鬆口也沒關係,隻要他不咬得那麽死就行。主要是法官,法官覺得你們感情還在,您又不像剛才那位一樣表現得那麽……那麽渣,那延遲重審的可能性就很大。”

夜一汗流得更加厲害了,襯衣一擰能擠出水來。

他在法院等到快開庭,張晨才一個人無聲無息地來了,跟夜一相比他穿得非常隨便,白色休閑襯衣,水洗白牛仔褲,跟那張冷冰冰的臉和無框眼鏡相配,有種微妙的違和感。

他神情帶著微微的憔悴,夜一這時正往法庭上走去,臨回頭一眼看到了他的黑眼圈,不由呆了半晌。

法官每個月經手的離婚案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開頭認證身份環節一過,就輕車熟路的讓原告陳述訴訟請求。

張晨背書一樣把訴訟書裏的內容背了一遍,最後說:“跟被告感情已經破裂,不可挽回,請求解除婚姻關係,我的話完了。”

夜一聽得冒火,沒等法官要求他做出答辯,就接口道:“我不同意!”

法官咳了一聲。

“原告也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我們感情完全破裂且不可挽回。我們上個月還商量一起去英國看他父母,機票都定了,同一天同一航班同一座位,還能是作假的不成?之前他協議離婚的時候我就沒簽字,我還愛他,我不想失去他……”

律師趕緊把航班信息當庭呈上,沒有做假,法官信了:“原告怎麽說?”

張晨沉默半晌,不言不語。

所有人都以為他要放棄這一輪抗辯的時候,隻聽他突然道:“被告和第三者有染……”

夜一頓時血往上湧。

“還有個私生子……我有那孩子和他的dna作為證明。”

張晨的律師於是把dna親子證明當庭呈上。

法官一看,當庭驗證真實確鑿,再一看被告身份是臨東市出名的銷金窩夜焰的老板,第三者是個應召女郎,頓時就怒了。

這比上一個還惡劣啊,上一個隻是雙方家屬不合導致頻頻爭吵感情受損,這一個幹脆就是出軌啊!出軌不算還和第三者弄了個私生子出來,私生子不算你還上法庭來扮演什麽“我愛他我不想失去他”啊,這裏是法庭你當是逢場作戲的場所啊!

律師完全沒想到夜一之前還犯過這種錯,心說老板你怎麽不提這檔子事?這他娘的是決定法官是否判離的關鍵啊!張晨要是再狠心點,這時候就不是普通的訴訟,而是對方有重大過錯忍無可忍要求離婚了啊!

法官問:“被告還有什麽抗辯意見嗎?”

夜一回頭看律師。

律師兩手一攤,表示我真的盡力了,你都不告訴我這件事,現在叫我怎麽說?我連你出軌的對象是誰都不知道好吧!

夜一回頭,半晌才啞著聲音說:“這是我的錯,我已經向原告懺悔過了,而且那個孩子是我和他結婚前的一個意外,我一直都不知道孩子的存在。從和他確定關係,到結婚,直到現在,我沒有過別的女人,也沒有沒的男人。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不能接受因為一次意外而離婚……”

他剛要再說什麽,突然眼角的餘光瞥見張晨偏過頭。

那一瞬間張晨臉上出現的神情是不忍,他把眼鏡摘下來,用手掌揉了揉眼睛,嘴角抿得非常緊。

夜一心裏瞬間雪亮:他確實不忍!

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給張晨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壓力,暴露夜一和應召女郎發生關係生下私生子,是他原本不想做的無奈之舉,也讓他的心理防線出現了一點破綻。

夜一心說不怕你暴露我,隻要你有破綻,這婚你就離不了。

瞬間猶如神祗附體,夜一哽咽道:“原告說的我都承認……”

法官還沒反應過來,就隻見他眼圈一紅,淚水滾滾而下,“請求法官再給我一個機會,我願意用餘生來彌補這個過錯,彌補我給原告造成的心理傷害。”

從法官到書記再到審判員都傻了,個個目瞪口呆,就看見夜一在那泣不成聲,“晨晨我不能沒有你,我對你怎麽樣,你還能不知道嗎?你原諒我,再給一個機會吧,我一定用餘生來彌補這個過錯,我,我……”

張晨完全僵住了,甚至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

“我愛你,我不能接受離婚,離婚我就一頭撞死在這裏!請求法官給我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法官滿臉都是“囧”的表情。

張晨下意識的退後半步,腿彎撞到了座位邊緣,夜一什麽性格他再清楚不過了,聰明內斂,不露鋒芒,說出“要撞死在這裏”這種話,他也是豁出去了,徹底不要臉了……

法官看被告哭得津津有味,原告一臉如遭雷殛,無奈之下隻好暫時休庭,讓夜一情緒冷靜了再來。

結果夜一抹了把臉,神態自若地回頭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去吩咐律師,“找我們在法院的熟人把剛才的庭審錄像買下來,這就交給公關部,給我放到網上去熱炒。”

律師臉都綠了,“放網上?不是吧,您好歹是個堂堂的……”

“我是個堂堂的被拋棄的男人。”夜一說,“再丟臉還能有這個丟臉嗎,放!”

夜一心裏很清楚,張晨愛他,可以為了他不要名譽;他也愛張晨,並且可以為了張晨而不要臉。

再次開庭的時候張晨神情有些恍惚,在身份核實書上簽字的時候手指微微發抖,夜一看了有點心疼,但是轉念一想,是非成敗就在此一舉了,這種關鍵時刻實在容不得半點馬虎,於是立刻把心疼忍了回去。

晨晨啊,實在不是我要逼你,我隻是不想一個人孤老終生啊明白嗎!

法官看夜一沒有再要哭的跡象了,鬆了口氣問:“原告還有什麽要補充的證物嗎?”

張晨仿佛充耳不聞,法官又問了一遍,才緩慢地搖了搖頭。

法官看出張晨臉色不好,遲疑了一下,跟審判員小聲商量了幾句,回來問:“你們接受調解嗎?”

如果這時繼續抗辯,夜一還有一大堆好戲上演,任選哪一出都能直接拿去提名奧斯卡小金人,但是他看看張晨,直覺這人的情緒已經到達一個臨界點了,便不敢再刺激他,老老實實地道:“我願意接受調解。”

“原告也願意接受調解?”

“……”張晨沉默半晌,聲音異常沙啞:“我願意。”

於是他們當庭調解,地點轉移到單獨的房間裏去,隻有幾個審判員和兩個當事人在場。

夜一坐下就立刻聲明,“要我做什麽都願意,我不離婚。”

張晨疲憊道:“你這樣有什麽意思呢。”

夜一立刻想跟他說話,但是轉頭卻發現他撐著前額,側臉看不清表情,臉色難看得嚇人。

法官看原告無話可說,被告又積極接受調解,隻能無奈道:“要不你們再回去磨合半年吧,原告要是堅持想離婚,半年之後再來複審好了。”

夜一立刻保證,“絕對沒有下次了,感謝法官給我重新做人的機會!”

法官隻覺得無數羊駝奔騰而過,一臉囧狀回去準備調解書去了。

夜一怕事情有變,立刻起身跟上法庭,臨出門前不放心,回頭隻見張晨斜靠在扶手椅裏,雙眼緊緊閉著,恍惚有種要哭出來的錯覺。

他心裏一下軟了,輕聲問:“晨晨?”

“那個孩子……”張晨的話因為哽咽而含混不清,“……那是你兒子,你準備怎麽辦?”

夜一沉默半晌,走到張晨麵前,單膝跪下,“小澈的媽媽,晚期肺癌,熬不了多久了,如果她願意把孩子給我,我們就一起養他好不好?你連小澈的dna都能弄到,一定也見過他,他很可愛對吧?雖然他的出現是個意外,但那是個活生生的人,也是我生命的延續。晨晨,接受他好嗎?”

張晨哽咽著,無言以對。

庭審最終結果是雙方當事人有重修舊好的可能,法庭判決暫不離婚。

宣判完畢,張晨嘴唇微微哆嗦,沒有看夜一,轉身奪路衝出了房間。

那幾個律師果然不是吃素的,找來庭審記錄往網上一放,這段錄像就火了起來。

夜一自己的手機都收到熱詞更新提示了,打開一看隻見標題是“同性離婚庭審紀實,渣男哭求不離婚”,預覽圖片是法官掛滿黑線的臉。

這段錄像長達三分十五秒,從夜一痛哭開始,到法官忍無可忍宣布休庭為止,因為視線的關係張晨隻露了個側臉,視頻上他已經完全呆住了,滿臉茫然而不知所措,有個審判員還好心給他遞了杯水。

夜一欣賞完,又上視頻網站搜索評論,隻見滿屏都是“渣男好帥啊,是攻嗎?”“當庭哭成那樣也不容易啊,再給人家一次機會吧。”“那不是張晨九段嗎?我靠!幹嘛要嫁給一個外國人啊?”“張九段表情好迷茫好可憐o(﹏

八卦一向傳得最快,稍晚一點的時候不僅莫掌櫃、梓潼和鷹巢所有成員,甚至連某些敵人都知道夜一被張晨拎去法院鬧離婚。

那段痛哭的視頻更是流傳甚廣,幾乎每一個在夜一手裏吃過虧的敵人們都興衝衝跑去下載,看完後紛紛表示真讓人心曠神怡。

夜一任憑風吹浪打,我自閑庭信步。

他剛出了法院,梓潼的電話來了,說要去他家慰問一下,因為視頻裏張晨實在太可憐了。

“你先別來,晨晨火氣有點大,別跟他正麵撞上。”

梓潼緊張地問:“小澈的事,他妥協了嗎?”

“算是妥協了吧,但就是因為妥協了晨晨火氣才會大,不然你以為是怎麽回事?”

“那我改天再去。”說完,梓潼半個字都沒囉嗦,就直接掛了電話。

夜一的猜測是對的,他對張晨的心理實在了若指掌,如果以張晨為範本做研究的話,他簡直能寫一本心理學著作出來。

張晨回到家時已經氣昏了頭,他甚至都不知道應該幹什麽,在臥室裏手足無措,站了半個小時,才想起來要收拾東西。

這次他收拾得非常徹底,幾乎把衣櫃都搬空了,行李滿地狼藉的時候他突然想起票還沒定,於是又找手機打電話去航空公司,結果手機遍尋不著,他也沒想起用座機打一下試試,隻悶頭搜遍了自己全身,最後才想起是丟在車裏沒帶回家。

夜一回來的時候正好聽見他在跟航空公司的客服打電話,二話不說走過去把他手機一奪,順手丟客廳沙發上,“你哪裏也不能去,這就是你家。”

張晨說不出話來,想跟夜一動手,手腕卻發抖得厲害,幾秒鍾後他轉身要去拿手機,被夜一輕而易舉一把架住,直往臥室大**拖。

這一下就見了真章了,夜一下狠手時力氣簡直大得可怕,跟往常的嬉笑打鬧根本不可同日而語,張晨不論怎麽掙紮都無法脫開身,糾纏中被夜一手肘打到下頷骨,重重摔倒在**。

那一下想必不輕,張晨瞬間連聲都沒出,捂著臉頰縮成一團。

“是這裏?疼不疼?”夜一坐在床邊,強行把他抱在懷裏,用手重重揉按他下頷骨被打到的位置。

張晨半天才緩過來,緊接著伸手重重一拳把夜一打翻在**,他也沒有留力,打完了翻身衝出房間,砰的一聲拉開酒櫃,隨手拎了瓶紅酒。

一看那酒是滿的,夜一頓時慌了,“這要死人的!你先站住,換瓶隻剩個底的來……”

話音未落,滿滿一瓶紅酒淩空砸來,夜一抱頭滾下大床,紅酒瞬間摔了個漫天開花。

“住手……你還來!”

夜一踩著滿地玻璃片往外跑,跑到門口猛的縮頭,第二瓶紅酒呼嘯著飛過他的頭頂,穿衣鏡瞬間應聲倒地。

張晨又轉身往酒櫃那邊走,夜一看這下不行,照這麽砸下去肯定會中招的,於是立刻衝過去把他連抓帶拽抱出房間。

扭打中兩人都被酒瓶碎片割了不少下,到客廳的時候夜一覺得濕漉漉的,伸手才發現掌心被劃了個相當深的傷口,他趕緊去看張晨還好沒傷到臉和眼睛,隻有側頸上劃了個很淺的口子。

“手沒事吧?穿襪子了沒?”夜一低頭看他穿了襪子,又哆嗦著拉過他的手看,隻見滿手鮮紅的**,也不知道是血還是紅酒。

他匆匆拽著張晨的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兩下,翻來覆去一直看,確定沒有傷口才鬆了口氣,“你說你這是在幹什麽……”

張晨劇烈喘息著,瞬間又要發作,“你他媽放開我!滾一邊去!別逼我一刀砍死你大家幹淨!”

夜一按著他說,“得了吧,拿刀殺魚都不敢,砍死誰啊你。”

張晨氣得說不出話來,起身要走,夜一立刻衝出去反鎖了門,動作比豹子還迅猛敏捷,張晨搶不過他,隻好回頭找鑰匙,結果還沒轉身就隻見他一溜煙跑進臥室,踮著腳跳過一地玻璃渣,從張晨外套裏翻出一大串鑰匙。

張晨瞬間意識到什麽,怒道:“給我放下!”

結果他撲過去就撞到門,夜一利落地把大門鑰匙從他鑰匙串上解下來,抵著門板不讓他進來,兩人拉鋸般角力半晌,夜一贏了,攥著大門鑰匙撲到臥室窗前,二話不說揮手就扔了出去。

刹那間張晨幾乎都要石化了,幾秒鍾後他突然反應過來,回頭就去找夜一的鑰匙。

夜一笑眯眯地說:“在我懷裏呢。”

張晨簡直抓狂,站在樓梯上很想往下跳。

結果夜一竟然還伸手等著他,“跳啊,你跳啊。”

世界上就有一種人讓神佛都忍不住要發怒,張晨回頭搬了電腦主機衝到樓梯口,對著夜一狠命一扔!

哐當巨響驚天動地,無數電腦零件散落得滿客廳都是,夜一躲閃不及,被cpu砸個正著,倒在沙發上不動了。

張晨餘怒未消,衝下來想從他懷裏摸鑰匙,結果他雙眼一睜,簡直炯炯有神,搶先在張晨下樓之前把鑰匙從懷裏掏出來,直接就往自己嘴裏塞。

這下實在足夠狠,還沒塞進去就把張晨唬住了,頓時呆在樓梯上,“你……你……你給我放下!”

夜一咬著鑰匙含混不清,“那你不準過來。”

張晨慢慢退回樓上,神態警惕而僵硬,夜一眯著眼欣賞了一會,把鑰匙吐出來捏在手裏,“從今天開始咱們誰都別出門了。”

張晨一口血堵在嗓子裏,怒道:“你究竟想怎麽樣?”

“不怎麽樣。”

“你他媽究竟想怎麽樣?!”

“不怎麽……”夜一看他臉色,識相地改口道:“我去做飯給你吃。”說完就跑去穿上了圍裙。

張晨像幽靈一樣晃進臥室,坐在滿地玻璃渣裏,愣著回不過神。

一個小時後,夜一做好了飯,“晨晨!快出來吃點東西。”

臥室砰的一聲巨響,是張晨摔上了門。

夜一端著碗跑去蹲門口,“晨晨你出來吧,一天沒好好吃東西了,小心餓壞了胃你想出去也不行啊。”

“閉嘴!給我滾!”臥室裏傳出張晨暴怒的聲音。

“……”夜一退回客廳,低眉順眼吃完了飯,把張晨那份裝在碗裏留好,然後乖乖去洗了碗。

他有點不放心張晨一個人呆在滿是玻璃碎片的臥室裏,在陽台上嚐試幾次,都沒法順著窗台爬到臥室去,最終隻好作罷。

然後他又想要不要睡在臥室外的走廊上算了,但是又轉念一想,萬一張晨晚上餓了出來找東西吃,一打開門看見他堵在門口,這可怎麽好?於是隻得悻悻放棄這個計劃。

萬般無奈之下,夜一隻好回書房去處理公務,結果剛打開電腦就嘩啦啦跳出幾十封郵件,全是鷹巢成員發來的。呆圍坑劃。

“你真的在法庭哭成那樣啊?那視頻有沒有做假?”

“那視頻被頂了幾千次,夜一你紅了……”

還有一封是莫掌櫃發來的,滿屏省略號後隻有一句話,“我給你預約了精神科醫生,有空去檢查下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