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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翎在商業區的寫字樓租了幾間寫字間,雖然不大,但四周環繞本市的幾座大商場,人流量很足很熱鬧,租金並不便宜。

紀翎下了這個血本,是覺得既然要做媒體流量生意,地理上也要與之接軌。

他擴編了人員,招聘了程序員、業務員與文員,終於擺脫了個人作坊的模式,但紀翎知道他現在率領的隻能說是一個大團隊。

想繼續繼續擴大規模,他知道必須出去拉錢。

他讓莫語嵐承擔了一部分聯絡推廣工作,他能單獨出去但他並無靠譜擔保,光憑一張嘴很難說服投資人,靠業績拉攏的資金對紀翎來說遠遠不夠。

他想接觸更強大更有錢的人。

他又把目光放回了校園。

紀翎頻繁與校園社團組織互動,甚至與校園創新項目合作,就是希望能在電影學院這個小圈子裏有點知名度。

但願能早日接觸到他想接觸的那個人。

紀翎心中略微急切,但並沒有表現出來。他的公司在業界已經樹立起良好新秀的形象,隻要暫時維持下去,短時間內沒有任何問題。

他這個人確實算是工作狂,一旦投入事業裏別的都不管不顧。

他差點又把嚴義宣給忘了。

可他的這個金主每次都會適時地出來宣告存在感。

那天紀翎又敲定一個案子,約好了晚上請公司的人吃飯。雖然紀翎一般都是在公司留到深夜,但說好了老板請客,他到下班的時候就帶著同事走出寫字樓,準備去餐廳包一桌。

他剛領著人走到路邊,就有有人給他打電話。

……嚴義宣。

紀翎無奈地接聽電話,就聽見嚴義宣用不可拒絕的口吻說:“一起去吃個飯。”

紀翎剛想拒絕,就看見熟悉的車輛停在前麵不遠處。

嚴義宣是看到他才打的電話。

顯然跟在紀翎後麵的莫語嵐也看見那輛車了,她本來對嚴義宣與紀翎的關係還有點不確定,不明白為什麽嚴義宣要把她發配到紀翎身邊來,這下子倒是懂了。

紀翎轉頭對同事說:“我臨時有點事,你們自己去吃吧。”他掏出信用卡,看到莫語嵐古怪的臉色,轉而遞給了另一個人,“敞開吃,我付賬。”

說完,紀翎走向嚴義宣的座駕。

公司的人站在後麵看見他們的老板拉開車門,坐了上去,然後那輛豪車啟動駛離。

所有人大眼瞪小眼。

這裏麵有很多人是新人,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是前台小妹是從前任老板在的時候起就在公司的,隻有她知道紀翎和嚴義宣的淵源,她“啊”的一聲突然叫了出來:“嚴義宣,那就是傳說中的嚴義宣對不對!”

莫語嵐哼了一聲。

紀翎坐上車,扭頭看嚴義宣。

這個人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在他的下屬麵前把他叫走。

嚴義宣也打量紀翎,他們說起來很久沒見了,紀翎把頭發剪短了,穿著西裝,袖子卻挽在手肘上,身體也似乎結實了點,看起來沒有以前那麽陰鬱了。

嚴義宣仿佛沒看到他的臉色一樣,說道:“紀老板真是了不起,這麽短的時間就在中央商圈有了自己的辦公室。”

紀翎不理會他的譏諷,反問:“嚴少爺才是,今天怎麽突然喊我一起吃飯?”

嚴義宣掃了他一眼:“不是為了恭喜紀老板公司喬遷嗎。”

紀翎心想他都搬了個把月了,說恭喜,晚了點吧。

紀翎也不點破,說:“那就謝謝嚴少爺了。”他想了想,又道,“還有件事要謝謝你,上次的禮物,我很喜歡。”

嚴義宣這才笑了:“莫秘書能力不錯,但是心高氣傲,在秘書室難以出頭,不如去做點打拚江山的事。”

換而言之,就是莫語嵐曾經得罪人,就把她丟過來。

紀翎想起剛才莫語嵐的臉色,確實是耿直的個性,臉上的鄙視藏都不藏的。

嚴義宣玩味地看著紀翎,說:“可不好管教。”

紀翎慢慢地說:“沒事,騾子都可以訓成馬。”

嚴義宣終於開懷了點。

紀翎剛上車的時候就敏銳地感覺今天的嚴義宣有點不一樣,雖然說話還是跟以前一樣調笑,但是口氣裏微微有刺一樣。

紀翎直覺今天應該是發生了什麽事,惹得這位少爺不高興了。

他不會去問嚴義宣到底怎麽了,隻是既然嚴義宣心煩找他出來吃飯,他就舍命陪君子了。

嚴義宣帶紀翎去了市內的一家湖景餐廳,位於內湖公園,依山傍水,詩情畫意。

紀翎對嚴義宣愛好排場氣氛的性情已經有所了解,情人也好、秘書也好,連吃飯的地方也好,一定要選擇漂亮的。

紀翎本身也很久沒有來這類餐廳用餐了,重溫美味倒是也不錯。

紀翎並沒有跟在嚴義宣的身後,而是與他並排走進餐廳,惹得接引的侍者多看了他一眼。

結果兩個人一進門,嚴義宣就停下步伐了。

紀翎往前看去,心想真是邪門。

他們撞見了嚴義宣同父異母的哥哥嚴義禮。

嚴義禮帶著一位女伴,也是剛進來這間餐廳。

與嚴義宣和紀翎之間的距離不同,那位女伴挽著嚴義禮的胳臂,十分親密的樣子。

紀翎看了看那位女士的容貌,雖然很清秀,但並十分出色,就算放在他們三個男人麵前都像是遜色幾分的樣子。

嚴義禮和女伴顯然也看到了他們。

嚴義禮立刻皺起眉頭。

嚴義宣率先開口,嘲諷道:“明明剛才在董事會差點跟我吵起來,現在在吃飯的口味卻跟我一致,你不覺得太諷刺了嗎。”

紀翎立刻就解讀了嚴義宣的話。

今天兩兄弟開了董事會議,過程並不愉快,然後他們一起出來,各自接了人,沒想到會撞到一起。

嚴義禮身邊的女伴不安地看了嚴義禮一眼,嚴義禮安撫地拍拍她的手,一臉溫柔。

但等他抬起頭來看著嚴義宣時,卻換上了冷漠的表情,他的目光掃過紀翎,又帶著厭惡。

紀翎百分百確定嚴義禮一定不記得自己了,但他看他的眼神,跟上次在馬場一模一樣。

嚴義禮說道:“剛才是公事公辦,現在不過是吃個飯而已,餐廳的門向外開著,隻準你來不準我來嗎?”

他的口氣很衝,他的女伴輕聲製止他:“義禮。”

嚴義宣笑道:“這就是未來的嫂子吧,也不介紹介紹?”

嚴義禮卻並沒有介紹,而是拉著女人的手一副要離開的樣子。

而嚴義宣卻堵在門口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讓都不讓。

這就是所謂電光火石,一觸即發的氣氛。

紀翎看了看局勢,突然閑閑地說了一句:“要不然一起吃啊。”

嚴義禮狠狠瞪了他一眼,嚴義宣聽了卻笑出了聲:“我是不介意,就是怕嫂子會消化不良。”說完,他退了一步,讓出一條道來,嚴義禮帶著他的女朋友頭也不回就走了。

紀翎扭頭問嚴義宣:“還吃飯嗎?”

嚴義宣笑笑:“為什麽不?”

他們落了座,菜卻是紀翎點的。吃飯的過程中,雖然嚴義宣一直有一搭沒一搭地跟紀翎說話,但是紀翎看得出來他的心思已經不在飯桌上了。

紀翎揣摩這兩兄弟,覺得真是耐人尋味。

嚴義宣今天心情不好,肯定是因為在董事會上與嚴義禮起了爭執,而他一遇到嚴義禮說話就很刻薄。嚴義禮看見嚴義宣也一副鼻孔長天上的樣子。

嚴義宣四處留情,玩得很開,是圈子裏出了名的;而嚴義禮從剛才的情況看,仿佛潔身自好,一副專情的形象。

這兩個人就像對立的鏡子,故意反了過來。

這種感覺太刻意,就連紀翎也感覺到了一些違和與不適。

嚴義禮敢在董事會與副董嚴義宣叫板,說明身後必有支持,手上必有王牌。

紀翎忍不住看了看嚴義宣,這個人在嚴家的王座,也坐得並不算安穩啊。

失去了從容的嚴義宣,讓紀翎覺得挺不適應的。

所謂豪門,真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