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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羅家兩兄弟, 紀翎其實是非常了解的。
羅煊非常寵著弟弟,羅絳想當歌手就當歌手, 想回來做生意就做生意, 羅煊不僅不攔著,還主動為弟弟鋪路, 要什麽給什麽,就算羅絳說想要天上的月亮,估計羅煊都會說, 走, 我們去造飛船。
紀翎早先還以為這是捧殺政策,放縱羅絳,讓羅絳不會對羅煊的地位有威脅。
結果當時羅煊說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羅煊說就如果羅絳想當家, 他可以立刻退位, 讓羅絳來做這個董事長。
紀翎承認自己在兄弟問題的做法上有點小人, 但是還是覺得羅煊把弟弟寵成這樣很神奇。
後來才知道, 羅煊從小身為長子, 由強勢的叔叔帶大, 被扼殺了太多天性,他希望弟弟不要像他那樣, 可以活得更自由自在,算是對自己與親情的彌補。
要是羅絳是個邪惡的人,照羅煊那種寵愛的方法, 遲早會變成混世魔王。
幸虧羅絳雖然大大咧咧, 但為人正直, 思維也活躍,把事業經營得很好,也有了自己的愛人,不用人多操心。
羅絳自知經商天賦不如哥哥,就安份地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田地,也不會給哥哥添亂。
有時候紀翎挺羨慕這種兄弟關係的,他們兩個總讓紀翎審視自己,為什麽和宗季麒就不能變成這樣。
羅絳雖然為人不拘小節,但是辦事效率卻很高,說到做到。
他說會回去聯係羅煊,就真的在羅煊麵前提了紀翎。
但是羅煊並不在S城,要等羅煊有時間才能見到他。
紀翎也不急,他肯定是不會獨自一人去外地找羅煊的,一是太掉價,二是還需要羅絳引薦。
紀翎公司這邊在極力打開院線市場,他目前做的項目裏,電影占的份額越來越多,電視劇與綜藝都做得少了。
接觸得多了,他漸漸明白了電影這個商品,從製作到上映,其中的流程與套路。
他有了點新的想法,但是奈何手上的錢不夠,也隻能想想。
做生意就是這樣,想要拓展更大的業務,首先要的就是錢錢錢。想賺錢要先有錢,所以企業的擴張總伴隨著不停地融資。
如果真的能讓羅煊入局,那可以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本來這件事隻是紀翎和羅絳在車上突然的決定,但等紀翎回來之後,越想越靠譜。
他甚至開始盤算拿羅煊的錢來幹什麽,如果別人知道了他的想法,肯定會笑話他做白日夢。
但是紀翎知道隻要讓他見到羅煊,就一定有辦法讓他掏錢。
羅絳終於在多了一段時間之後聯絡了紀翎。
“我大哥有事要來S城,剛好來看我,我跟他說了你,不如我們坐下來一起喝個茶?”
紀翎欣然同意。
說是喝茶,卻約在了羅煊下榻的酒店,好死不死又是嚴家的那一間。
為什麽所有人都喜歡去那裏住。
而且還約了酒店酒吧裏見麵,紀翎一進酒吧,就想起那天嚴義宣坐在那裏喝酒的樣子,渾身有點不自在。
羅絳先行訂了包間,紀翎由侍者領著過去,因為禮節他提前了很多最先到,就安靜地坐在裏麵等著。
他知道羅煊是想先會會他,再決定值不值得掏錢,否則就不會約在酒吧,而是直接去辦公室談生意了。
紀翎隻等了一會,羅家兩兄弟就一起來了。
如果說羅絳是太陽,耀眼而光芒四射,那羅煊就是春風,同樣英俊的臉,眉目間卻含著溫柔,嘴唇卻很薄,顯得又有點疏離。
就像風的感覺一樣,拂過卻不曾擁有。
紀翎站了起來,羅絳給兩個人介紹:“紀老弟,這是我大哥。”
紀翎笑著伸出手,直勾勾地看著羅煊,目光像針一樣,隻往羅煊身上紮。
“羅煊先生,久仰大名。”
羅煊也伸手,兩個人握了一下,紀翎握得很用力,讓羅煊微微蹙了一下眉頭。
三個人坐下,侍者過來點單。
羅絳要了酒,羅煊卻真的當這裏是茶樓,隻要了茶。
紀翎冷不防來了一句:“不點長島冰茶嗎?”
羅煊的目光一瞬間就飄了過來,落在紀翎身上,上下打量。
紀翎也笑著回望他,一副坦然的樣子。
兩個人互相觀察,羅絳在一邊莫名其妙,說:“點什麽長島冰茶,又不是十年前的庸俗中學生。”
羅絳這個當弟弟的可能都不知道,羅煊年輕的時候曾經有一段放縱的時光,在夜店混過,最喜愛調製長島冰茶。知道羅煊這段經曆的人少之又少,但是紀翎突然提了出來,顯然讓羅煊有點迷惑。
侍者離開之後,紀翎跟羅煊假客氣,說道:“羅煊先生肯抽空來聊聊,真是很榮幸。”
羅煊微笑,彎著眼睛,顯得又和氣又迷人:“我家弟弟天天在我麵前誇紀先生,說你讓他賺了不少,我早就想來會會你了。”
紀翎心道,肯定是假話,估計這次也是被羅絳拖著才來的。
紀翎說著:“互惠互利而已,羅絳先生肯信任我,把資金交與我,我當然應該竭盡全力,讓羅絳先生能有最高的回報。”
羅絳適時地插話進來,說:“大哥,紀老弟確實做得不錯,在業內是出名的新貴,我的賬務你應該知道,紀老弟給我的分紅可是實打實的。”
羅煊看了羅絳一眼,說:“我相信紀先生的實力。讓我弟弟自己出資還不夠,還拉著我一起,想讓我也掏錢,說明紀先生不僅做生意有一套,為人處事也是很讓人喜歡的。”
羅絳知道羅煊在說他吃裏扒外,嘿嘿笑了笑,說:“我不是想讓大家一起賺嗎。”
紀翎點了點頭,說:“我與羅絳先生不僅僅是投資與被投資的關係,還成了朋友,羅絳先生信任我,我希望羅煊先生也同樣能信任我。”
紀翎慢悠悠說道:“如果能和羅煊先生也成為朋友,那就更好了。”他看著羅煊,意味深長地說,“在我眼裏,共患難的是恩人,共享樂的是酒友,隻有一起賺錢的才能稱得上是朋友。”
羅煊聽了紀翎的話,微微怔忡,然後眯起眼睛,目光裏透露出危險,他說:“紀先生的這番關於朋友的理論,我曾經有一位舊友也說過同樣的話。”
紀翎麵不改色,鎮靜地說:“哦?那真是好巧,這麽有緣,不知道是哪位?”
羅煊淡淡道:“人都死了,不提也罷。”
氣氛一下子冷靜下來,紀翎與羅煊都沒有再說話,隻有粗神經的羅絳突然恍然大悟地說道:“是說宗先生吧,哎,真是可惜。”他看著紀翎,還給紀翎解釋,“宗伯麟你知道吧?宗氏原來的老大,是大哥很好的朋友。但是出了車禍,大哥還傷心了好一陣子。”
羅煊笑著打斷羅絳的話,防止他繼續泄露情報,說道:“都過去了就不說了,說了徒增感傷。”
紀翎笑了笑,舉起杯子,說:“敬那位朋友一杯。”
羅煊若有所思,目光黏在了紀翎身上,慢慢舉起杯子,以茶代酒,說:“我替他謝謝了。”
三個人碰杯之後,羅煊對羅絳說道:“我想跟紀先生單獨聊聊,你要不要先回房間?”
羅絳呆了呆,沒想到他這個中間人會被嫌棄,說:“你們又不熟,有什麽單獨聊的?”
羅煊有時候對這個神經直徑比碗口還大的弟弟也沒辦法,說道:“我總要問問情況吧。”
羅絳梗著脖子說:“我不是怕你欺負我朋友嗎?”
羅煊對他吃裏扒外簡直哭笑不得,羅絳再三確定羅煊不會仗勢壓人,才先離開了。
“你把我弟弟哄得挺服帖啊。”
羅絳一走,羅煊就收起了笑容,靠在沙發上,打量紀翎。
紀翎不以為意,說道:“羅絳這個人很仗義,隻要對他好,他可以還你十分。”
羅煊挑眉,說:“我見過很多人,他們想勾搭上我,就從我的弟弟入手,這種套路看得太多了。”
紀翎很坦然地承認:“確實是這樣,剛開始可能目的並不單純,但是過程怎麽樣重要嗎?現在的結果不就是我和羅絳互惠互利,我說過吧,能一起賺錢的就是朋友,我和羅絳之間的友誼,我十分珍惜……”他直白地問羅煊,“不知道能不能和羅煊先生也成為朋友。”
羅煊沒有接話,而是晃著手裏的杯子,明明杯子裏的是茶,卻被他弄成了酒杯的感覺。
“我的弟弟也不是傻子,普通人想接觸他也沒那麽容易。”羅煊不知道是說給紀翎還是說給他自己,分析道,“聽說你最開始先認識了沈冬青?然後沈冬青替你牽頭,參與了天盛娛樂的項目。”
紀翎隻是笑。
羅煊調查過他。
當時他處心積慮,在電影學院上布置那麽久,才能遇到沈冬青,然後一步一步和羅絳搞好關係,為的不就是能像現在這樣,和羅煊麵對麵談條件嗎。
羅煊突然沉下了臉,用冷冰冰的目光看著紀翎,低聲問他:“你是怎麽知道沈冬青與羅絳之間的關係的?”
沈冬青身為影帝,羅絳身為天盛娛樂的總裁,他們之間的關係非比尋常,但是對外隱瞞得很好。
隻有極為親密的親友才知道這件事,可紀翎卻知道從沈冬青身上下手,攀上羅家的花枝,如果不是了解內情,是絕對做不到的。
紀翎心想問我怎麽知道的,當然是你告訴的啊。
羅煊還在問他:“你到底什麽來頭?”
紀翎笑了笑,反問:“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