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莓仍舊埋頭不敢去看那片血跡。

她無力道:“這不是沈府的場景……是我,是我爸媽被燒死的那天。”

她仿佛被人抽走了所有力量,完全失去了往日裏活潑開朗。

這句話越發肯定了沈眠風的猜想。

他一直都覺得蘇莓並不想是一個心魔。

她有名有姓,有喜有悲,她就像是一個正常的凡人,而不是冷血無情的心魔。

現在她說死她的爸媽,沈眠風聽不懂爸媽這兩個字,但他卻能一下子明白,這兩個字和爹娘兩個字是一個意思。

心魔是不可能有爹娘的。

想到這裏,沈眠風的另外一隻手不自覺的摟住了蘇莓的窄肩。

“這些都是假的,你不要相信。”

“並且你是拿到仙劍的第一人,你必須抬頭麵對這一切,我們才能從幻境中走出去。”

塵封在心底十幾年的事情,突然被擺在明麵上,這仿佛是在把蘇莓的傷疤撕開,讓她自己動手在傷口上撒一把鹽。

“我不要仙劍了!我現在隻想離開這裏!離開這裏!!”

蘇莓的聲音突然變得尖利起來。

她的另外一隻手,用力的攥著自己的頭發,她開始焦躁不安。

“晚了。”

“現在不是你要不要仙劍的問題,是你不敢直視這一切,我們就會被困在幻境之中,永遠都出不去。”

沈眠風說著,強行將她扶了起來。

蘇莓雖然心裏有很多的不願意,但聽見沈眠風的話,她還是勉強自己抬起頭,下次看向周圍。

血跡還是那灘血跡。

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她緊緊的盯著那片血跡,清澈的雙眸有些失神,隻有周圍肆虐的火花竄動,映在她的眸中。

沈眠風有力的雙臂,穩穩的扶著她。

他的語氣還是那般平靜,平靜的仿佛在講述別人的事情一般。

“想要突破修為,想要獲得更多更好靈器武器的修仙者,都會經曆這一步。”

“當初我第一次陷入幻境之中時才十二歲,幻境中的火光如現在這般。”

“我的幻境中不止有血跡,還有我爹娘被妖怪啃食得麵無全非的屍體,還有沈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的死狀。有燒得麵目全非的,有在火中尖叫打滾的,還有缺胳膊短腿,開膛破肚的……”

“我在幻境中度過了整整十七天,這些場景就伴隨了我十七天。我從拚命施救,到無力的驚恐害怕,最後心灰意冷,在幻境中嚐試了無數種辦法,想要和沈家一百多口人死在一起。”

沈眠風說到這裏,深邃的黑眸中湧出複雜的情緒。

他低頭看了一眼蘇莓。

喜歡聽故事看故事的她,果然情緒穩定了很多,正盯著他認真傾聽。

她眼神中並沒有憐憫,有的隻是感同身受的一種理解。

他騰出一隻手,捧住了蘇莓的半張臉,大拇指輕撫了一下她的上眼瞼。

“可那些都沒有用。”

“你害怕的時間越長,內心就會越煎熬,你必須要去麵對才行。”

“十二歲時的我,一個人也能挺過來的。這次的你,和我不一樣……”

沈眠風點到為止。

並沒有說後麵的話。

蘇莓擰著眉頭,被沈眠風緊握住的那隻手,開始回握著他。

她朝著沈眠風的身邊貼近了幾分,指著另外一處道:“如果這裏的場景和我當初經曆的一樣,那我們走那裏的樓梯,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二人朝著樓梯走去。

下樓之後,蘇莓貼得沈眠風更緊。

她開始找著話題,來轉移注意力。

“沈眠風,你在幻境中待了十七天,那你出去之後,是已經過去了十七天還是怎麽樣?”

沈眠風道:“我醒來的時候,一個人躺在密林之中,瘦得不成人形,還有一部分身體被豺狼虎豹吞入腹中。”

“咦?那怎麽辦?”

原著中沒有寫這一段。

蘇莓格外好奇,接下來發生了什麽。

沈眠風語氣輕鬆,“還能怎麽辦?漫山遍野的尋那些豺狼虎豹,再從它們的肚子裏把骨頭找回來,回到門派慢慢治療。”

“牛批!”

蘇莓朝他豎了豎大拇指,“你那會兒都可以去接個喪屍片演演了吧?不用化妝不用特效,情緒直接拉滿!”

“喪屍是什麽?”沈眠風問。

“喪屍就是……”

蘇莓的話還沒說完。

滾滾濃煙中,一樓的衛生間裏,突然衝出來一個身材肥碩的男人。

他一手用濕毛巾捂著口鼻,一邊拚命的朝著門口跑去。

而他身後的衛生間,浴缸中一隻潔白細長的手臂垂在那裏。

手腕上還殘留著一個深紅的手印。

蘇莓他們此時就站在門口。

肥碩的男人想要逃命,握著被燒得發燙的門把手,打開了房門。

外麵的人也剛好趕來這裏。

他們看見了門口小小的那個女孩,趕緊把她抱了起來,和胖男人一起逃離了火海。

遠離熱浪,衝破濃煙後。

周圍人群的說話聲隱隱約約。

“蘇渤真是個大好人啊!”

“這麽大的火,居然不要命的進去救他哥哥一家子……他平日裏吊兒郎當的沒個正經樣,關鍵時刻還是愛著家裏人。”

“蘇林遠夫妻呢?他們還沒逃出來吧?”

“真是可憐了那個小姑娘,父母怕是已經救不出來了,幸好有個叔叔在,救了她的命。”

“以後她有這個叔叔,也算是有半個爸……”

沈眠風對於眼前的這一切都感覺那麽的陌生。

這些房子的結構他從未見過。

那些人也穿的奇奇怪怪。

還有一些五顏六色的燈光,帶著顏色的箱子,下麵還有著四個輪子……

不過更讓他疑惑的是。

“這裏就是你以前住的地方?那個蘇渤,是你的親人?”

“呸!”

蘇莓朝著一旁的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她的小臉上浮現出恨意,“他和死B池一樣,是一個擅長用恩情壓榨別人利用別人的畜牲!”

“還是一個雙手染血的騙子!騙了我十幾年!”

“別用親人這兩個字稱呼他。這樣的話,我隻會覺得惡心!”

沈眠風大概明白了什麽。

他閉上了嘴,不再提起蘇渤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