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潘、蔣二老結結實實的呆住了。
簡直不敢相信眼前弱不勝衣的少年,便是那神龍見首不見尾,身懷大神通的世外高人。
少年未曾及冠,年輕不經世事,怎能讓他們信服,在二位老將軍眼裏看來,他充其量不過是讀過幾本兵書,略通曉些兵事。
鎮南王府世代鎮守邊城,家學淵源下,少年懂些兵法謀略也不足為奇。
戚湛將兩人充滿懷疑不信任的眼神不動聲‘色’收到眼底。
眼角餘光隻略掃了一眼氣定神閑的戚羽,心下了然,倘若不是親眼所見,換了誰都不會相信這一切。
不過當著他的麵,二位老將軍即使有所質疑也不便宣之於口,然在帝王威壓下也隻能暫時強‘逼’兩位將軍接受,於羽兒不利。
軍中向來以武服人。
戚湛沉‘吟’片刻,邁步走出禦書房。
待帝王的身影消失在書房‘門’口,蔣老率先開口:“敢問南妃可曾通曉兵事?”
戚羽淡然道:“略知一二”。
潘老將軍直言:“‘精’通謀略排兵布陣”
“隻懂皮‘毛’。”
“擅於剖析人心?”
“看不穿”
兩個老頭動作極快的對視一眼,寥寥幾個問題,他們兩人可以確定南妃對領兵打仗並不在行,至多稱得上紙上談兵,空談罷了。
沒準上次大賽是瞎貓碰到死老鼠,走大運了。
不過陛下都出麵了,不好不賣帝王一個麵子。
潘老猶豫片刻問:“南妃‘精’通何事?”
戚羽微笑:“殺人。”
“……”,簡直沒法愉快的暢言。
兩老頭暗自鬆了口氣,暗忖這樣差不多可以‘交’差了。
一口氣剛跑到嗓子眼,戚羽突然再次開口:“守城建堡,奇‘門’遁甲,將帥之才,我並不具備,我隻知對敵當前,如何以最小的力氣殺敵,如何以最少的兵力殺光來敵,如何以最輕的傷亡結束戰爭。”
“……”。
在那麽一瞬間,兩老頭仿佛看見雲海翻滾,血‘色’的殘陽掛在天邊,風中戰旗獵獵作響,血染的長槍高高舉起,槍尖寒光冷冽‘陰’寒,萬千將士呼聲震天,直衝雲霄,戰馬長嘶,長槍橫掃,一雙銳利如隼的雙眼掃過來,讓人寸步難進,濃重血腥的鐵鏽味撲麵而來……。
“潘老、蔣老?”耳邊傳來呼喚聲。
兩個老頭猛然驚醒,隻見戚羽正疑‘惑’不解的看著他們,似乎在問,怎麽白日發夢起來了。
兩個老頭隻覺得背後冷汗潸潸,兀自不解為何出現這樣的幻象。
納悶不已的老頭心不在焉的提議,找個比武場切磋幾把,走個過場,敷衍一下陛下。
戚羽見兩位老將軍甚是沒‘精’打彩,建議他們先回去歇息片刻,改天再比試切磋,但兩位老將軍心中藏事,巴不得這邊事情早點結束。
比武空場地對戚羽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飛羽宮足以。
在次間喝茶的戚湛聽說戚羽帶著兩位老將軍去了飛羽宮,隻略笑了一下,起身回去了禦書房繼續處理奏折。
放下筆墨,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靈蛇出世,南紹國現世,南紹王現身,讓他有些‘摸’不清頭緒。
百年未曾出世的南紹國究竟因為何因現世,莫非真如奇聞異誌所說,靈蛇出,南國現。
荒誕傳說是真是假無從考查,戚湛隱隱覺得並不是如此簡單。
對方顯然沒有隱瞞的打算,堂而皇之的讓靈蛇出現在皇宮,意圖無疑是衝著羽兒來的。
從靈蛇的出現並不難推斷出,南紹王已到了京城,甚是極為可能離皇宮很近。
戚湛‘露’出一抹嘲諷的笑,這就是所謂朕統治下清平盛世。
不管來者是何居心,居心叵測也好,故‘弄’玄虛也罷,掩飾在的再深,會晤時不難可窺出一二。
懷疑之人不是沒有,那位突然出現在皇城的神醫及他身邊之人就是最好的人選。
事關羽兒和邦‘交’,容不得他不仔細小心。
戚湛將漆好火封的信遞給曹德義,讓他親自帶人去走一趟。
曹德義帶著人去送信函。
戚湛凝著眉頭深思,就目前短時間內打探的消息,很難猜出南紹國兵力深淺,一國之王親自跑到他國,還是在未告知對方帝王的情況下,究竟是狼子野心,還是另有所圖。
莫非衝著羽兒來隻不過是假象罷了?
其真實意圖為何?
是如何‘混’進天啟的?
越想越覺得撲所‘迷’離,腦袋像被塞了團‘亂’哄哄的棉‘花’,‘亂’成千絲萬縷,戚湛索‘性’站起身,徑自出‘門’往飛羽宮走。
京城一處‘門’前掛著一串白燈籠的宅院內。
曹德義上前叩‘門’,橫了一眼那明晃晃的白燈籠,燈籠都掛了月餘,即使家中出了白事差不離也該撤了。
這家風俗也真奇特,那白燈籠大的出奇,比尋常百姓家喪事用的燈籠大上幾倍有餘,從頂端串到底,上麵也沒有書寫奠字等,反而描了看不出是什麽圖案的紋路,隻瞅一眼,‘陰’森之氣侵骨。
沒一會兒功夫,有人小跑了開‘門’,抬頭一瞧,來人不認識,啪的一聲直接將們關上。
大‘門’被甩的嘭響,‘門’框險些直接甩到曹德義臉上。
“……”,曹德義身後的‘侍’衛麵麵相覷,驚訝莫名,大總管竟然也會吃閉‘門’羹。
曹德義內心瘋狂咆哮,老子穿的是大內總管的公服,緋‘色’簡直不要太耀眼。
麵上處變不驚,暗中咬牙切齒,瘋狂紮下人,死勁戳。
曹德義再次抬手叩‘門’。
大‘門’從裏打開一條縫隙,一個黑乎乎腦袋探出來一點,凶神惡煞地說道:“今天不看病。”
下巴高高昂著,用眼角最微末的餘光斜睨了曹德義一行人一眼,仿佛再說,有病去別處,別死皮賴臉的耐這裏,礙眼。
曹德義見這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眼疾手快在他將要關‘門’的那一瞬間,手撐在‘門’框邊沿,低聲道:“宮裏來的,有信給你們家主。”
那人見‘門’被擋住,稍微皺了下眉,立即反問:“哪個宮?”
曹德義納悶,鬱卒,挑夫走卒哪個不知來自宮裏代表什麽。
哪怕是黃口小兒都明白這個理。
‘門’裏的人見他不答,嘴裏哼唧一聲,不知在說啥,抬手便是一掌將曹德義手拍開。
再一次被拒‘門’外。
是個泥人都要長脾‘性’了。
曹德義深呼吸一口氣,強壓下砸‘門’的衝動。
信函很重要,陛下當時的表情很是複雜。
再三告誡自己,不和野人計較,咱家是個有涵養的男人。
身後‘侍’衛幾乎看傻眼了。
曹德義側身,換了個人去敲‘門’。
吱呀一聲,大‘門’打開。
裏麵閃出一人,人影都沒看清,萬分熱情的拉著曹德義的手:“哎喲,是哪陣風將你給吹來了。”
不待曹德義表明身份,死拉硬拽的將人扯了進去。
敲‘門’的‘侍’衛僵硬的舉在半空中的手。
默默道,是我敲的‘門’,為何拉的是大總管。
那說話的人怎麽感覺像是歡樂場所的老鴇,說話一唱三歎,尾音還打著顫,聽的人起了一聲‘雞’皮疙瘩。
‘侍’衛幾人也跟著進去,走進去一看不過是普通的宅院,‘花’草樹木亭台樓閣一樣不少,隻氛圍略微怪異,到處都懸掛著白晃晃的白燈籠,‘陰’風陣陣,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
曹德義被拉扯到前廳,那人立即換了副嘴臉,伸手:“信呢?”
曹德義心裏一驚,眼前男人的臉上明顯帶著異域的輪廓,高鼻深目,曹德義按壓下心頭的驚訝,淡定道:“陛下‘交’代信函務必要親自‘交’給你們家主。”
身份亮明,陛下自然是天啟朝的皇帝。
這人沉默了一下,手一攤表示家主很忙,不急的話就慢慢坐等。
曹德義喝著茶水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房間內的擺飾。
拉著曹德義進來的人,略寒暄了幾句,捧著茶杯在一旁陪坐。
也不知過去多久,大‘門’口突然走進一人,因逆著光,看不清麵容,曹德義身旁的人立即起身,神情恭敬的舉起右拳放在‘胸’前對著來人施禮。
待人走到身前,曹德義的嘴巴大張,話到嘴邊莫名又咽下,來人也太不講究了,竟然批著外袍就前來見客。
身形很是高大‘挺’拔,五官深邃如削,俊逸風神的相貌,不得不誇一聲對方好相貌,與自家帝王不相上下。
男子沉‘色’道:“信。”
簡明扼要的一個字,帶著天然的霸氣貴氣。
陛下雖沒明說對方身份,曹德義這個人‘精’,眼光毒辣,自然看的出來人身份不簡單。
並不贅言,直接將信函‘交’過去。
男子瞅了一眼帶著皇家‘私’印火漆的信函,微抬下頜,旁邊的人立即會意,送客。
幹脆簡潔,直接開‘門’送客。
出了大‘門’的曹德義,看著身後被關起的大‘門’,心中悵然,隻有四個字可以表達此時的心情,野蠻粗魯。
回到宮裏,曹德義將所聽所間,一字不落的稟明戚湛。
既然收下信函,便是默認了身份。
目的已達。
曹德義抹了把因趕路出的汗水,無語的瞧著飛羽宮裏生龍活虎的潘、蔣二位老將軍。
明明走之前還是一副要死不活,霜打的茄子。
這會兒任人怎麽攆都攆不走。
聽說都在這裏耗了大半個下午了。
而另一頭,身披外袍的男子,嘴角微微上翹,心情極好的看向‘床’上背對著房‘門’的男子。
男人甩了甩手中信函,彎腰低頭笑道:“拿到信函了,你是不是該兌現承若了。”
‘床’上的人與他對視一眼,雙目泛著水光,眼角染著紅暈,冷冷道:“心中又不會提及到小羽,我看它作甚。”
連身都不帶翻的,男人不置與否的笑了下,原來踢自己下‘床’,並不是催自己去拿信,而是嫌自己體力太好,將人給折騰狠了。
男人摩挲了下被咬傷的‘唇’角,一張畫像哄的人白天同自己翻滾,此生太過值得了。
大意失荊州,誤以為一封信可以換來更多。
“……”。
隨手拆信,白紙黑字分明,南紹王三字躍然紙上。
信紙一張,唯有三字。
男人沉默許久,眼珠子一轉,將手中信函胡‘亂’丟在地上,跳上‘床’榻,在那人低呼聲中將人緊緊抱到懷中,語出驚人道:“國師,隨我一同進宮看小羽如何。”
“……”。
去還是不去,選擇權‘交’給你,而代價就是你。
男人低笑,不疾不徐的看著懷中人沉思。